守望者号驶入无名星轨道时,舷窗外的景象像幅被撕裂的油画。北半球是喷发的灵源火山,赤红色岩浆里翻涌着羽翼状的能量流,溅落在地面会生根发芽,长出半透明的晶石丛林;南半球则是械源冰川,蓝白色冰层下藏着运转的齿轮,冰川移动时会发出金属摩擦的咔嗒声,在地表刻出深浅不一的轨道。
“两股能量在赤道线僵持了至少千年。”苏星遥调出扫描数据,屏幕上的能量曲线像两条怒视的蛇,“火山的灵源磁场会干扰冰川的机械运转,冰川的低温又会冻结岩浆的流动,谁也无法越界。”
星舰降落在赤道边缘的峡谷里。这里的岩石一半是火山岩的蜂窝状气孔,一半是冰川凝结的金属结晶,空气里漂浮着细碎的光粒——灵源与械源的能量碎片在这里碰撞,却始终无法融合,只能发出滋滋的摩擦声。
凌雪拔出玄冰剑,剑尖触到地面的刹那,光粒突然炸开,显露出隐藏的画面:千年前,无名星曾有过短暂的平衡期。那时火山口有机械造物搭建的冷却塔,冰川下有灵源生物培育的暖泉,峡谷里的居民既会用灵源催动机械,也能用械源稳定能量。画面的最后,一场突如其来的能量风暴摧毁了一切,幸存者分别逃向南北半球,从此隔绝。
“他们在害怕重蹈覆辙。”灵溪抚摸着岩壁上的壁画,画中有人举着齿轮图腾对抗羽翼怪兽,也有人用晶石长矛刺穿机械巨像,“仇恨被刻进了记忆里。”
小七的手环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屏幕上弹出密密麻麻的红色坐标:“冰川深处的核心引擎快过载了!火山的能量场正在挤压它的运行空间!”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南半球的冰川开始坍塌,露出底下闪烁着红光的机械枢纽;北半球的火山则喷出更高的岩浆柱,在空中凝结成晶石陨石,朝着冰川方向坠落。
阿木举起骨笛吹奏共鸣哨,金白色的平衡频率像层薄纱笼罩峡谷,坠落的陨石在半空停顿,坍塌的冰川也暂时稳住。但他很快发现,骨笛的声音在无名星变得滞涩,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峡谷深处,有块黑色的巨石正散发着浑浊的能量,它吸收了平衡频率,却吐出更狂暴的冲突波。
“是‘隔阂之核’。”苏星遥用仪器扫描巨石,“它是能量风暴的残留物,专门吞噬灵源与械源的融合能量,千年来一直在放大两边的仇恨。”巨石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痕,裂痕里流动着灰黑色的能量,仔细看会发现,那是两种能量被迫撕裂时的痛苦纹路。
凌雪尝试用玄冰剑劈开隔阂之核,剑刃接触的瞬间,巨石突然迸发出刺眼的光,将她震退数步。剑身上的印记变得黯淡,她这才注意到,无名星的能量冲突比想象中更极端——灵源带着灼热的愤怒,械源裹着冰冷的恐惧,两种情绪像毒藤般缠绕在核心里。
“光靠平衡频率不够。”灵溪望着南北半球逃难的身影,火山居民举着晶石盾牌躲避落冰,冰川居民操控机械臂拦截陨石,却没人敢跨过赤道线一步,“他们需要亲眼看到,融合不是毁灭。”
当晚,守望者号的舱室里亮着彻夜的灯。小七拆开手环的能量模块,将同源星的双螺旋纹路刻在核心元件上;阿木用骨笛的粉末混合火山晶石,烧制出能同时传导两种能量的共鸣管;凌雪则在玄冰剑的印记上,用冰川金属绘制了新的符文——那是从记忆回廊里记下的,上古时期各族人握手的图案。
黎明时分,他们推着改装后的共鸣装置走向隔阂之核。苏星遥校准了装置的频率,灵溪启动能量阀,小七的手环与阿木的骨笛同时发出声音,玄冰剑则被凌雪插入装置的能量槽。
“三、二、一!”
平衡频率顺着剑刃注入隔阂之核,这一次,金白色的光流里多了丝温暖的橙色——那是火山居民守护家园的决心,还有缕沉静的蓝色——那是冰川居民对秩序的坚守。当橙蓝两色在光流中相遇,隔阂之核的黑色外壳开始剥落,露出里面原本的样子:一块半透明的晶体,里面封存着千年前的画面——火山与冰川的居民手拉手站在峡谷里,共同庆祝收获的节日。
“它在哭。”小七指着晶体表面渗出的水珠,水珠落地后化作光雾,飘向南北半球。
光雾飘过的地方,火山的岩浆不再滚烫,凝结成能孕育植物的沃土;冰川的齿轮不再冰冷,转动时会释放出温暖的气流。逃难的人们在光雾里停下脚步,有人发现对面的人手里,握着与自己相似的工具——火山居民的晶石斧和冰川居民的机械铲,刃口竟能完美契合。
正午时分,隔阂之核彻底消融,化作漫天光雨。赤道线上,第一株植物破土而出,它的根须扎在火山岩里,叶片却闪烁着金属的光泽。火山居民和冰川居民小心翼翼地跨过曾经的界线,在植物前伸出手,当指尖相触的瞬间,峡谷里的岩壁亮起新的壁画:一半是岩浆浇灌齿轮的图案,一半是冰川滋养晶石的画面。
“看星图!”苏星遥突然喊道。守望者号的屏幕上,无名星的光点正发出金白色的光芒,一条新的光带从这里延伸出去,一头连着同源星,一头朝着更远的宇宙。
三天后,守望者号准备离开时,峡谷里已经建起了座小小的集市。火山居民用晶石打磨机械零件,冰川居民则给机械装置注入灵源能量,孩子们围着那株新植物唱歌,歌词里混着灵源的歌谣和械源的代码。
“这是第五个故事了。”阿木在《宇宙平衡诗集》上画下株齿轮状的晶石花,“等凑够一百个,我们就回平衡学院办个展览。”
凌雪站在舷窗前,看着无名星的光带与同源星的光柱相连,像条不断生长的藤蔓。玄冰剑上的印记又多了一道,这次是橙蓝交织的纹路,握在手里时,能感受到两种能量在温柔地共鸣。
“下一站?”灵溪转动星图,屏幕上,又一个新的光点正在闪烁,它的周围环绕着紫绿色的能量环,“情报显示,那里的灵源沼泽和械源沙漠,正玩着‘你进我退’的拉锯战。”
小七调出能量环的分析报告,突然笑出声:“它们的冲突模式像跳圆舞曲呢!”
阿木拿起骨笛试了个新的调子,星舰周围的星光跟着摇晃起来,像是在为这趟新旅程伴奏。凌雪望着远处的光点,突然想起师父的话——宇宙没有尽头,平衡也永远在路上。
而此刻,平衡学院的星图前,孩子们正踮着脚,在无名星的光带旁画了颗小小的爱心。那颗爱心很快被光带的能量染上金白色,与宇宙中无数正在生长的光带一起,编织成张温暖的网,将所有分离的角落,慢慢连向重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