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的雪,下得没有章法。
叶惊澜裹紧了身上洗得发白的青布袍,将那柄断了半截的铁剑斜插在船头,指尖在剑脊的锈迹上轻轻摩挲。这柄剑陪了他十年,从江南武盟的意气风发,到如今的江湖漂泊,剑断了,他的武功也废了——三年前那场围剿黑风寨的战役,他为护盟主挡下致命一击,经脉尽断,从此再提不起半分内力。
乌篷船顺着江流缓缓漂荡,远处的芦苇荡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刀剑碰撞的脆响。叶惊澜皱了皱眉,将船桨往水里一点,船身悄无声息地滑向芦苇深处。
透过枯黄的苇杆,他看见一队黑衣人手握弯刀,正围着一个穿朱红斗篷的女子。女子手中的银鞭已被砍断半截,斗篷上染着点点暗红,却仍咬着牙,将一个锦盒护在怀里。
“沈姑娘,识相的就把‘引灯录’交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弯刀上的寒光映着雪粒,格外刺眼。
叶惊澜的心猛地一沉——“引灯录”是当年江南武盟的秘宝,据说记载着能修复经脉的武学秘籍,三年前武盟遭袭,秘籍便下落不明。而那女子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是你们!”沈清辞的声音带着怒意,“三年前武盟的事,就是你们干的!”
黑衣人不再多言,挥刀便朝沈清辞砍去。就在弯刀即将落在她肩头时,一道残影突然从芦苇荡里飞出,半截铁剑带着破风的锐响,精准地撞在弯刀上。
“叮”的一声脆响,黑衣人被震得虎口发麻,弯刀险些脱手。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青衫男子立在船头,面色苍白,却眼神锐利,手中那柄断剑虽残,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
“叶惊澜?”沈清辞又惊又喜,“你还活着!”
叶惊澜没有回头,目光落在为首的黑衣人身上:“三年前,你伤我经脉,今日又想抢‘引灯录’,这笔账,该算了。”
为首的黑衣人认出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又冷笑:“叶盟主,三年前你是江南武盟的英雄,如今不过是个废人,还想多管闲事?”
叶惊澜没有说话,缓缓抬起断剑。他虽没了内力,却在这三年的漂泊中,悟出了一套不用内力的剑法——以巧破力,以快制胜。他的手腕轻轻一转,断剑如同活过来一般,朝着黑衣人的手腕刺去。
黑衣人没想到一个废人竟有如此快的剑速,慌忙侧身躲避,却还是被剑刃划破了衣袖。叶惊澜趁机上前,左手抓住沈清辞的手腕,将她拉到船边:“上船!”
沈清辞反应极快,立刻跳上乌篷船。叶惊澜挥剑挡住身后的攻击,同时将船桨往水里狠狠一撑,船身如同离弦之箭,顺着江流往下游漂去。
黑衣人见状,立刻翻身上马,朝着江流下游追去。雪越下越大,马蹄声和水流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寒夜里格外清晰。
船舱内,沈清辞打开锦盒,露出一本泛黄的古籍,封面上“引灯录”三个字格外醒目。她将锦盒递给叶惊澜:“这是当年武盟失踪的秘籍,我找了三年才找到。我知道你经脉尽断,这上面的功法,或许能帮你恢复。”
叶惊澜看着锦盒里的秘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三年来,他无数次想过放弃,可每当摸到手中的断剑,就想起当年武盟的兄弟们。他深吸一口气,将锦盒推了回去:“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等躲过追兵再说。”
沈清辞点点头,看向窗外的雪景:“下游有个废弃的驿站,是当年武盟的秘密据点,我们可以去那里暂避。”
叶惊澜调整船桨,将船朝着下游的方向划去。船舱外,雪粒打在船篷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握着断剑的手紧了紧,心中清楚,这场因“引灯录”而起的风波,才刚刚开始。而他这个早已退出江湖的废人,终究还是要回到这场纷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