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子坐在满是血污的囚室中,这里空间很大,应该是在一座本丸的大广间中。
但是榻榻米全部被拆除,架设满了刑具。
神子站得位置面前的那块石板上,整块石板都覆盖着一层黑褐色的干涸血迹。
那是他前段时间过来接回两个徒弟时,他们相拥之地。
因为弑神染上了诅咒的神子在那块石板前跪下。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摸在了那块石板上。
他在很久以前学过一个术,叫做灵溯,可以看到某个指定地方,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第三次回到过去掌握了些关于时间的术,能够更准确的看到指定时间的过去。
那一天,小徒弟,小小徒弟,带着另外两个孩子在这里,在这个房间中遭遇的一切缓缓在他眼前展现。
富江侧头去看从神子做下决定后就异常安静的壬生优弥。
小小的孩子紧紧的盯着画面中的神子。
富江看不到,但是这个孩子好像通过神子的眼睛看到了。
百鬼座让和五条悟在那一世最后经历的一切在他的眼中展现。
场景外的孩子和场景中的少年连呼吸都开始同调了。
画面中神子衣服后背突然从某个点开始渗透出血迹来。
画面外的壬生优弥也是一样。
很快,他们不止是被衣服覆盖的地方,就连脸上都出现了一段从发下延伸到眉骨的伤口。
深到能用肉眼观测到皮肉下的白骨。
血液流淌得太快,一瞬间就进到了他们的眼睛里。
看起来就好像是流淌出了血泪一样。
两人同时闭上了眼睛。
但是当时两个孩子的经历还在继续展示。
“呜……”
这抑制不住的哭声并不是场景中的神子发出的。
壬生优弥浑身颤抖得厉害,十指正在扭曲变形。
“好痛啊。”
他控制不住跪在地上,不知不觉已经调整为个场景中的神子一样的姿态。
“他们好痛!”
他们的牙根也有血液渗透出来。
他们脖子上出现大量血线,以一种斜角的方式快速出现,又因为体质快速修复。
两人的十指开始扭曲。
“啊!”
“啊!”
场景中的神子也终于嘶吼出声。
一大一小发出一样痛苦愤怒悔恨又无力如同野兽一样的声音。
就好像是要把自己的生命都吼出来一样,鲜血已经从喉咙中飞溅出来他们也没有停下。
刻意感受的痛苦终于到了尽头。
力竭的神子无力倒下,他躺在这废墟之中,翻身瘫倒在地上,他睁开眼。
曾经的神子已经被仇恨玷染,他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会带来什么结果,但是他不想再想了。
丧徒的神子失去了耐心和宽容,他一桩桩一件件的清算着那一天出现的所有人。
曾经就算是妖怪也要夸赞的神子,成了他们最大的噩梦。
高天原的神明在意识到出事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魔神在找神子,正神也在找神子。
最先找到神子的,是战神。
这个时代给他积攒了太多的力量。
他被神子重伤了。
不是不能杀。
弑神开始之后,杀一个或是杀满九十九个,杀的是魔神还是正神,其实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关系了。
信神无用,神明不会保护他重要之人。
他从小就明白自己的事情必须自己做。
不杀他,只是为了不让这个世界彻底崩坏。
再找到他的,是素盏鸣尊。
那俊美的青年在与他远离人群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场景中的神子为他这一句话感觉迷茫和惊讶。
对方说话时的表情是无奈以及……怀念?
对方因为他表现的疏离略有些生气,却还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再问:“你身上的诅咒到什么程度了?”
有时,人类或是动物在被杀死时会诞生出强烈的怨恨,缠绕在自己怨恨的人身上,大多数是凶手。
神子被神明找到的时候,神子已经弑杀四十五座主魔神,身上绕满了他们死前的怨毒诅咒。
如果没有这些诅咒的拖延,神子应该能更快的执行自己的计划。
神子敏锐的发现了素盏鸣尊对自己的心软。
利用这心软,一次次的从他手中逃走。
高天原也明白,不能指望素盏鸣尊把他带回来。
三贵子之二的月读尊携其他神明降临了。
场景外的壬生优弥看着夹在神子与职责之间的素盏鸣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他那时候也曾迷茫过,为什么素盏鸣尊会对自己一再心软,原来是这样。
他受到了来自优弥的荫泽。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淡有些自嘲的笑容,“时间真有趣。”
富江看着他没有说话。
神子终于还是被高天原抓获。
他还有人类的躯体,暂时不能前往高天原。
于是神明在出云为他临时修建了一所监狱。
壬生优弥伸出手挥了一下。
整个场景就好像是平静的水面被突然惊扰,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然后完全消失。
“不看了吗?”富江问他。
“嗯。”他平静的应着,“我记起来了。”
孩子已经长成了少年。
他转回头来,左眼依旧无光,右眼却有鎏金涌动,一开始只有细细碎碎的一点,但是越来越多,几秒后完全将他的右眼瞳孔染成了金色。
他张嘴,声音透露着一种快要腐朽的疲惫感,“我的事情,辛苦您了。”
“哼!”站在他身边一直陪伴的富江露出与富江完全不同的笑容。
他的外表变成黑色如流动有光泽的石油一样从身上流动下去,露出了穿着华服容貌艳丽的美貌成熟女性。
她闭着眼睛扭动了一下脖子,伪装这孩子的站姿什么的还真是累人啊。
她的身后一张宽大的床榻如水墨晕染一样舒展出来。
她坐下,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斜卧在床上,右腿抬起搭在左腿上。
露出一双修长洁白的腿,右脚上的鞋好像有些不合脚,随着她的动作已经脱离原本的位置,挂在脚趾上危险的晃动着。
她艳红的嘴唇一张:“你的朋友们都轮番出手了,那妾身应该也可以插手推动一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