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余城西域——兑宫府衙前
灰青色的砖石偶尔能见些许裂痕,墙角处的青苔星星点点,厚重的红木大门敞开,门前是乌压压的人群,大概有几百人。
他们的着装并不艳丽,颜色大多是深沉的蓝、灰、棕,简单而实用。缝补的痕迹和蜷缩的线头,在他们的衣袍上随处可见,腰间无一例外佩戴着一个储物玉佩,想来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人群里偶尔传来几声低语,但很快又恢复了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什么。
我被宗门弟子护着,在人群最后面。比起刚发现时他们一个劲地嘘寒问暖、查看伤势、和用些小巧的玩意逗我开心,现在他们已经安分许多了,估计是认为我情绪稳定了。
我裹着他们给的毯子,上面有恒温符——因为我衣服的右半身被撕了一个大口子,从胳膊到右腿——右半身完全露出。
“别担心,我们已经向章琪师兄传讯,你大师兄马上就来。被抢夺的储物玉佩,等府丞大人审问完犯人后便可认领。”
“不要心急。”
一名弟子半蹲着身体,用和善的面容,摸摸我的头,轻声安抚道。
我:“嗯。”
我的右手一直被另一名弟子牵着,一位温文儒雅的男子。估计是怕我走丢,或是怕我又会出了什么状况,我左手则是抱着灵儿,它躲在毯子底下,只露出半个脑袋来,胆小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似乎也在为我担心。
不多时,人群传来一阵响动,仿佛一股暗流涌动。紧接着,一声铿锵有力的喝止声从府衙门前传来:
“安静!”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府衙的大门。
一名捕快从府衙内走出,他身着深色的官服,腰间佩戴着一把大刀,显得威严无比。他高声宣布:
“犯人吴忠崖,数次入室盗窃,光天化日抢夺他人财物,现人赃俱获,已认罪伏法。”
他的声音在人群中回荡,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各位乡亲们,现在案子已结。你们被盗取的财物可前往侧堂认领!”
捕快话音刚落,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嘈杂声此起彼伏。
“走!”
“快进去……”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人群像是一群被释放的野马,瞬间涌动起来,快速涌入府衙大门。看得出来,他们很是急切,纷纷向侧堂挤去,希望能够尽快找回自己的失物。
“你们进去吧,护着师弟。”
“好。”
一个弟子嘱咐了一声,五个弟子靠得更近,护着我,跟着人流走了进去。
“@&*#%……”
“停!”
突然,前面的弟子停下脚步,和人群保持着些许距离,警告道。
只听见前面人群一阵嘈杂,隐约有一阵呻吟和怨言,他们发生了混乱,又听见什么撞击的声音。这乱子持续了不知多久,好在有个官员出来指挥,人群这才恢复了秩序,拥挤着向偏堂走去。
待人群走过,我看到砖石上有十几个刻着黑色符文的木桶,杂乱地滚动着。看来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木桶,引发了踩踏。木桶上的符文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大概是用来标记或保护的。
砖石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泥土和血迹,显得有些凌乱。几个衙役正在清理现场,一边指挥人群有序前进,一边将那些木桶随手扔在角落。
我:当着这么多人,下人这么做,应该不妥吧?
看着木桶没入草林,我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再多想。
“迈开脚,小心门槛。”一名弟子好心提醒,我随即应道:“嗯。”
随着人群进入侧堂,我抬头扫视。这侧堂还蛮大的,看来正堂的内部会更大,只是有些老旧。
一名弟子指着上面那身穿灰蓝色官袍之人低声介绍:“公案之上,就是主簿大人,是府丞大人的属官,被盗取的财物在他那儿认领。”
“我们都在你身边,到时候面对他,你如实告知事情经过就好。”另一名弟子轻声说道。“不要害怕,有我们在呢。”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鼓励。我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
实际上,认领的过程相当缓慢。因为主簿还要问一堆问题,旁边左侧有一属官,在记录来者的身份和言辞,以确定是否是其失主,防止有人冒领。这种做法虽然严格,但也让人感到一丝安心。
因为我在最后面,所以到了我的时候,其他人已经走光了。公案之上,还有几个储物玉佩,我定睛一看,我的那个还在。
我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在。
“去吧。”有弟子在耳边鼓励道,我应了一声,迈步走去。堂中冷清威严,主簿大人坐在公案后,神情严肃。他的眼神扫过我,不免让我感到一丝紧张。
左侧的属官出声:“来认领的?”
我点头:“……嗯……”
属官:“姓名?”
我想了想,确保自己不会出错:“嗯……岳云飞。”
属官:“年龄?”
我:“三岁……吧。”
属官:“你住在哪里?东西是怎么被盗的?”
我:“嗯……被抢的……”
见我支支吾吾,没有底气,也不知如何作答。身后一名弟子上前拱手道:“他来自钰泫仙剑宗,是七峰长老莫尘的弟子。”
“此次前来,是为了采购草药,小孩子贪玩,便带来长长世面。”
“却不料在汇昌街的长平客栈中,被贼人所袭击,储物玉佩被抢。”
他看向周围,似乎没找到事发时的士兵,最后目光又直视主簿。
“在我们赶来之时,贼人已被捕快所擒。”
主簿大人微微皱眉,目光如刀般锐利,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贼人,可是元婴境界!他既遭遇袭击,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甚至毫发无损?”
他的声音在堂内回荡,仿佛带着一丝质疑,让人感到一阵压抑。
那名弟子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坚定:“回主簿大人,我们有所了解。当时贼人正被捕快追捕,仓皇逃窜,无意伤人。师弟只是被他逃窜时引发的气流所伤,并非贼人有意为之,故而侥幸存活。至于储物玉佩,是那贼人贪得无厌,顺手牵羊而为。”
“嗯……”主簿思虑片刻后,身体稍稍向前倾,挂着和善是笑容,用哄孩子的语气道:“来,孩子。哪个是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