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洋的目光,死死钉在地图上,那片犬牙交错的等高线,喉结重重滚动。
“旅长,这处军火库三面绝壁,如果正面强攻,无异于送命。”
他指尖划过崖顶,与洞口的垂直距离。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从百米高空,突然索降突袭。但...”
话音戛然而止,作战靴无意识,碾过满地烟蒂。
徐正国将搪瓷缸,重重搁在桌上,震得凉茶,都溅出星点水花。
“但索降训练不足?”而旅长却早已,看穿了他的顾虑。
“全连能熟练完成,夜间高空索降的,不过寥寥数人。”
“是。”张海洋挺直腰杆,“若要强攻,伤亡率至少可以减去三成。”
“可若是争取时间特训,我们需要三天时间,完成全员基础训练。”
“再用一天实地侦查地形、标记爆破点。”
张海洋深知,多拖一天,敌军增防的风险,就会高一分,可是仓促行动,更会将战士们,推入绝境。
徐正国摸出,皱巴巴的烟盒,火柴擦燃的瞬间,火光照亮了,他紧锁的眉峰。
“师部给了我们,一个星期的期限。”
青烟袅袅升腾,“但你比我清楚,兵贵神速,拖得越久,敌人加固工事,转移军火的变数就越大。”
张海洋猛地抬头,目光如炬:“那就压缩特训时间!两天完成索降强化训练。”
“一天实地侦查!我亲自带队,保证七天内,让那座军火库,彻底哑火!”
他的作战靴,在青砖地上碾出,刺耳的声响,仿佛已提前踏碎了,敌人防线。
旅长却抬手,止住他的激昂,香烟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按你的原计划来。”沙哑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我宁可多等两天,也不能拿,战士们的生命做赌注。”
他突然上前,大手重重拍在张海洋肩头。
“炮营归你调遣,需要什么支援,尽管开口。但要记住,活人比军功更重要。”
窗外惊雷炸响,映得军用地图上的红圈,愈发刺目。
张海洋在闪电的光影中,挺直脊梁,喉间滚出铿锵回答。
“是!保证让每个战士,带着十足把握,撕开敌人的坚固铁壁!”
张海洋风风火火地,踏进营地时,暮色正给操练场的黄土,披上层暗金。
他扯开嗓子,吹响集合哨,尖锐的哨音撕破了,傍晚的宁静。
杀气特战连的战士们,如离弦之箭,眨眼间便在操场上,整齐列队如林。
“同志们!”张海洋展开了,皱巴巴的地图。
指腹重重按在那片,标着红叉的峭壁。
“敌军在苍狼峪,藏了座军火库,咱们的任务,就是把它炸成齑粉!但这次得玩点新花样——高空索降!”
队伍里响起轻微骚动,战士们交头接耳。
张海洋目光,扫过众人,落在二牛身上。
“二牛!你带一个班,立刻去找麻绳!要两百米以上,没磨损的,有破口就给我拿帆布补结实!”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这绳子是咱们的命,明天日出前必须备齐!”
二牛挠着后脑勺,露出一口大白牙。
“队长,您就放一百个心!我二牛办事,准保比铁打的还牢靠!”
“少贫嘴!”张海洋笑骂着,踹了他一脚。
“动作麻利点!”看着二牛带着人,小跑离开。
他转头吩咐副连长:“通知炊事班,今晚加菜!吃饱了才有力气练!”
夜幕降临,营地灯火通明。
张海洋站在临时搭建的木架下,借着汽灯的光晕。
用麻绳在木杆上,演示索降结扣。
“看好了!这是布林结,受力点在这儿,这是双套结,关键时刻能救命...”
他一边讲解,一边徒手将麻绳系成,各种复杂绳结,动作行云流水。
“队长,要是绳子断了咋办?”有战士大声提问。
张海洋举起手中的麻绳,在灯下抖了抖:“所以才让二牛他们,找到了最结实的!但就算真断了...”
他突然松手,整个人顺着麻绳急速下滑,在离地半米处,猛地刹住。
惊得周围战士齐声惊呼,“看见没?掌握好制动技巧,阎王老子都留不住你!”
月光爬上操练场的旗杆时,战士们还在反复练习绳结。
张海洋挨个检查,手把手纠正动作,沙哑的声音,在夜色里回荡。
“再收紧些!记住,战场上一个绳结,就能决定生死!”
远处,二牛带着战士们,扛着捆扎整齐的麻绳归来,汗水浸透的衣衫,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他们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残月悬在中天时,二牛带着战士们,扛着麻绳归来。
张海洋大手一挥:“都去眯半个时辰,养足精神!”
营房里鼾声渐起,他却独自蹲在煤油灯下,反复打磨手中的匕首。
——刀刃寒光闪烁,正如他此刻紧绷的神经。
寅时三刻,梆子声惊破夜的寂静。
战士们揉着惺忪睡眼集结,张海洋已站在队伍前方,作战服上的露水,在月光下泛着银白。
“跟我走!”他一扬手,众人如黑色的潮水,悄无声息地,向三里外的虎啸崖涌去。
崖顶罡风呼啸,吹得人睁不开眼。
狗蛋抹了把脸上的风沙,指着崖边那棵,虬结的古松。
“队长,这树扎根百年,三人合抱都围不过来!”
张海洋点点头,率先将麻绳,在树干上缠了三圈,又用特制的钢钉 ,深深楔入岩缝加固。
两百米长的绳索,垂入深渊,在夜色中,宛如一条沉睡的巨蟒。
“听好了!”张海洋的声音,裹着寒意。
“夜间索降,伸手不见五指,靠的就是骨子里的胆气,和刻进肌肉的本能!”
他猛地拽了拽绳索,确认牢固后,掏出腰间的保险绳,在腰间缠紧。
“这根保命绳,就是你们的第二条命!谁要是敢松半分,老子第一个,把他踹下去!”
战士们齐刷刷挺直腰杆,目光如炬。
张海洋扫视众人,突然指着新兵蛋子小李。
“你先来!”小李咽了咽唾沫,学着白天的动作,扣上索降器,却因手抖险些抓空。
张海洋一个箭步冲上去,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怕?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我...我能行!”小李涨红着脸,一咬牙翻下悬崖。
绳索摩擦声中,他的身影,渐渐没入黑暗。
张海洋趴在崖边,借着月光紧盯着晃动的绳索。
直到听见,下方传来“安全着陆”的呼喊,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下一个!”随着命令下达,战士们如离巢的夜鹰,一个接一个,跃下悬崖。
张海洋蹲在崖边,眼睛瞪得生疼,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手腕用力!制动点再往下三指!”
当二牛倒挂着完成,空中转体落地时,他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像点样子!但记住——战场上可没第二次机会!”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最后一名战士,爬回崖顶。
张海洋看着,疲惫却斗志昂扬的众人,举起染血的手掌。
那是方才帮战士调整装备时,被绳索磨破的伤口。
“明晚,咱们就用这身本事,把苍狼峪的军火库炸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