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洋像一头蓄势的猎豹,猛地撞开弹药库,被炮火熏黑的木门。
木屑混着硝烟,扑面而来。
他脚下一个踉跄,随即死死钉在门槛边。
——山坡下的景象,像幅被血浸透的地狱图。
密密麻麻的敌军,像被捅了窝的蚂蚁,仰着脖子 ,嘶吼着往上冲。
步枪枪管在残阳下,划出一道道,刺眼的火线。
子弹嗖嗖地,擦过头顶的岩石,迸出细碎的火星,焦土被打得簌簌作响。
“卧倒!”他嘶吼着扑向地面,重重砸在滚烫的焦土上。
身下的工事残骸,还带着硝烟的余温,断裂的圆木,刺得后背生。
他却顾不上这些,左手死死按在钢盔上,右手抓起身边,一颗手榴弹。
对着身后的洞口方向咆哮:“杀气特战连!把家伙全给我扔下去——!”
话音未落,洞口便炸开一片“嗤嗤”的白烟。
数十颗手榴弹 ,像被狂风卷落的冰雹,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砸向山坡。
木柄上的拉环,还在半空中摇晃,硝烟的气味,已经抢先一步 ,弥漫开来。
张海洋亲眼看见,最前排的敌军,脸上的狞笑凝固。
随即被冲天的火光吞没——“轰隆!轰隆!”连续不断的爆炸声,震得山岗发颤。
冲击波掀起的碎石,和泥土劈头盖脸砸下来。
他死死埋着头,只听见耳边,全是敌军撕心裂肺的惨叫。
抬眼时,山坡前的敌军,已经成了一片,血肉模糊的烂泥。
断胳膊断腿 ,像被狂风卷起的枯枝,混着枪支零件,和破碎的军装,往山下滚。
血浆顺着斜坡,汇成蜿蜒的溪流,在焦土上,洇出一片片黑红的印记。
侥幸没被炸到的敌军,愣在原地。
脸上溅着同伴的脑浆,眼神里的狂热。
瞬间被恐惧取代,冲锋的势头 ,硬生生顿了下来。
“别停!”张海洋抹了把脸上的泥,喉咙里腥甜翻涌,“这帮狗娘养的还会冲!”
他心里清楚,这只是第一波试探,敌军的人数,是他们的十倍不止。
刚才那轮轰炸,不过是削掉了,对方的一层皮。
如果守不住这道坡,别说弹药库,整个杀气特战连,都得在这儿变成骨灰。
就在这时,他盯着山坡上,敌军蠕动的阵型,突然攥紧了拳头。
刚才的混乱中,他看清了,敌军冲锋的密度。
前排士兵挤成一团,后排却还在,源源不断往上涌。
像条被堵住的蛇,死死卡在陡坡上。
“有了!”他猛地回头,对着洞口里的队员们吼道:“一排听令!手榴弹往八十米外扔,炸他们后队!”
“二排瞄准60米,断他们腰!”
“三排盯着50米内,把前排的狗东西,炸回姥姥家!”
“是!” 山洞里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回应。
声音里带着,刚经历血战的沙哑,却透着一股狠劲。
队员们手忙脚乱地,调整位置,有的往前挪了挪,有的往后缩了缩。
每个人都盯着,自己负责的区域,手指在手榴弹拉环上,蹭来蹭去,眼睛里闪着凶光。
山坡下,敌军果然又开始骚动。
他们见头顶的手榴弹,突然停了,还以为是山头上的守军,弹药耗尽。
刚才被打懵的狂热 ,瞬间卷土重来。
“他们没手榴弹了!冲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敌军顿时像打了鸡血,嗷嗷叫着往上冲。
甚至有人举着刺刀,恨不得一步跨上山头。
前排的士兵,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扑。
后排的人,推搡着往前挤,整个山坡又变成了,涌动的人潮。
密密麻麻的钢盔,在阳光下闪得人眼花。
张海洋趴在工事残骸后,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他看着敌军一点点,钻进自己布下的“口袋”,手指在地上轻轻敲着。
默数着距离,五十米……六十米……八十米……敌军的前锋,已经快摸到了,坡顶的碎石堆。
甚至能看清,他们脸上狰狞的表情了。
“打!”他猛地扬起手臂,狠狠往下一劈。
刹那间,洞口再次喷出一片白烟。
这一次,手榴弹不再是,杂乱无章的投掷,而是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精准地落在,三个不同的位置。
八十米外的爆炸声,最先响起,炸得敌军后队人仰马翻,堵住了退路。
紧接着,六十米处的火光,冲天而起,把敌军的阵型,拦腰斩断。
最后,50米内的手榴弹,像开了花,将最前排的士兵,炸得四分五裂。
滚烫的血雨,甚至溅到了张海洋的钢盔上。
山坡上的惨叫声,比刚才更凄厉了。
被分割成三段的敌军,彻底慌了神。
前队冲不动,中队被打乱,后队想退却被堵住,整个冲锋的阵型,瞬间变成了一锅 , 沸腾的血粥。
张海洋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抓起身边的步枪,对着身边的通讯员吼道。
“告诉各排,保持节奏!让这帮孙子知道,谁才是这山头的爷!”
硝烟裹着血腥味,在阵地上翻滚,双方的厮杀 ,已经到了红着眼的地步。
山下的敌军,像疯魔般踩着尸体冲锋,洞口的手榴弹 , 扔得胳膊发麻。
每个人的军装,都被血浆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张海洋刚抓起,一颗手榴弹,指腹还没扣住拉环。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队长!二牛!卧倒——!”是狗蛋的声音。
那小子平时说话,总带着点结巴,此刻却喊得又急又脆,像块石头,砸在张海洋心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一股巨力猛地,撞在后背上。
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往前扑去,脸结结实实地砸在焦土上,满嘴都是泥沙,和火药味。
几乎是同时,二牛也被一股力气,掀翻在地,滚到了工事的凹坑里。
“狗蛋你……”张海洋刚想骂娘,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头顶闪过几道黑影。
不是手榴弹的抛物线,而是从山顶垂下来的绳索!
那些绳索上挂着,穿黑衣服的敌军,像猴子一样,顺着崖壁往下滑。
手里的手雷,正冒着白烟,被他们狠狠往洞口的方向砸来!
“是索降!他们从后山摸上来了!”
二牛的吼声里带着惊恐,张海洋浑身的血,瞬间凉了半截。
后山是片光秃秃的悬崖,他们之前勘察时,以为敌军绝不可能从那儿过来,压根没有怎么设防!
这帮狗东西,竟然玩了这么一手,是想前后夹击,把他们堵死在山洞里!
“轰隆——!” 第一颗手雷在洞口左侧炸开,气浪把张海洋掀得,在地上打了个滚。
他死死抱着头,耳朵里嗡嗡作响,却清晰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