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掠过枫叶的声响,河流呜咽的絮语,候鸟南归时遗留的鸣叫,踏碎枯叶时是清脆声音,这些交织在一起,在这空旷的林间奏响成了孤寂的安魂曲。
贺炎的心静了下来,看着目光所及之处目不暇接的枫树,心中只有一股浅浅的悲伤涌上心头。
“这里还挺好的。”贺炎评价道。
“嗯,玩的时候发现了这么个地方,看样子也没多少人知道。”
“很好看。”
贺炎在看动漫的时候看到过一片枫叶林,而动漫中,当时在枫叶林发生的情节,不是生离就是死别,从此贺炎给枫叶林添上了一层莫名伤感的滤镜。
金色的黄昏透过树林密匝的障壁,闯进了这片寂寥的林子。
黄色,橙色,红色的叶子相互遮盖映衬。
不知道这里的秋天走到了哪一步,是不是万物落叶归根,在等待来年春天的那一刻。
“就是挺伤感的。”贺炎紧跟着评价了一句。
“山林就是这样的,如果经常有人来走就会好很多,像这样的一年四季也不见得有几个人回来的地方,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肯定很冷清,现在又是秋天,十几岁的人最容易在黄昏的时候多愁善感,特别是在秋天。”
“就是啊……”贺炎感慨一声。
“就很烦,一到秋天就跟抑郁了一样,满脑子都是什么日落黄昏,偏偏还总觉得自己已经比同龄人成熟了,结果一到春天就什么都忘光了。”
“都这样,少年一直向往着诗和远方,也梦想自己能在这三年中,经历一场像仲夏夜那样的荒诞离奇的传说。”
贺炎问道:“仲夏夜是什么?仲夏的晚上吗?”
希望微微一笑,“是《仲夏夜之梦》,这是一本书。”
“讲的是什么?”
“……挺荒唐的,故事内容,是一名雅典少女赫违背父亲的意愿,执意要嫁给自己倾心的恋人,但是她的父亲要求她嫁给贵族青年,而根据雅典的法律,少女如果不遵从这个决定,那么她将面临死刑或变成修女的命运,于是她决定与恋人私奔至城外森林中,却被另一个单恋那个贵族青年的少女泄密,四个人相继进入森林。”
“这……怎么听起来有点狗血?”
“这很正常,比那些传统的写满了伦理纲常的书强多了,故事继续,森林是仙王奥布朗与仙后提泰妮娅的领地,两人因争夺人类的孩童爆发争吵,但是这个孩童被仙后带走了,仙王为了报复,就让精灵侍从用魔法花汁去诅咒提泰妮娅,这个魔法花汁的作用,是滴入眼睛后会让人爱上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因此,仙后爱上了被变成驴头的凡人织工波顿。”
希望停下来了,看着贺炎呆滞错愕的目光。
许久贺炎才说:“呃……这……这仙王太小气了吧!这花汁又是什么东西,这么变态?”
希望失笑两声,“脱离了所谓传统的束缚囚笼,才能见识到更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这种情况放在这个国家可能是遗臭万年,丢人现眼,但是放在西方的文学世界里,这不仅是戏剧文学方面的革新,还给后世的很多书籍提供了灵感和素材,就像《理想国》一样,而且这本书也诠释了自由和爱,总之各方面都是至今少有作品能匹敌的。”
“那听起来还挺厉害的。”
“那是,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学着作可是数不胜数,经典的也是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好了,继续讲故事,在仙后爱上驴头之后,奥仙王试图用花汁帮助泄密的单恋少女赢得贵族青年的爱,但是由于精灵侍从的失误,将花汁滴入了雅典少女的恋人眼中,导致他爱上了那个泄密的少女,然后狗血的四角恋。”
……
听完这一句贺炎长时间没有说话,对于一个初中刚过完一个学期的人来说,理解这些确实有点……不可思议。
当然,这些故事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甚至是无法想象的。
“确实……挺狗血的,A喜欢的恋人b转头爱上了c,但是c倾心的人d喜欢的是A……”
“其实故事里雅典少女和贵族青年原本是一对恋人。”
“呃???”
贺炎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大脑接受的东西太多,有点死机的前兆,这比仙王给他介绍天堂地狱的事情的时候还要烧脑,虽然那些东西还要现在早记不得了。
“他们两个就是恋人,但是雅典少女对自己倾心的那个恋人拉山德,对他的爱比对贵族青年的爱要多,所以就打算跟拉山德私奔。”
……
贺炎呆滞的目光看着希望……
“所以……那女的是……一次性看上两个人?”贺炎有些不相信。
“也不能算是看上吧!就比较……挺大方的,但是还是知道分寸的,没在两个人之间纠结。”
。。。
贺炎的沉默震耳欲聋。
“继续……吧!”
希望接着说:“故事的最后,仙王在发现鲸落侍从的失误后,重新调整了魔法,让贵族青年爱上了泄密的那个女孩,并解除了仙后的咒语,让那个驴头恢复了原貌,故事的结局还是老套的合家欢乐,幸福美满,矛盾化解,重归于好。”
贺炎纠结了许久,才开口道:“都这样了还能重归于好……”
“只要你拿起笔来,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得,听完这个故事,贺炎的三观是要打碎重塑了,也得亏平常就跟这些叫板,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有了叛逆和不服从一切传统的性子,以至于排斥,因此面对这种在“优秀的传统文化”中属于是违背伦理道德的关系时,贺炎还是比较能很快接受的。
只是下一次再听到这种事的时候不会再觉得天打雷劈了。
满天飘零的枫叶三五成群地聚拢在一块,相互纠缠,彼此之间也相互摩擦粉碎着各自的躯体,待到枫叶散尽后,一片片金红色的光镜在四周呈现出来。
……
夕阳悬垂于海天相接处,将坠未坠,恰似一颗被烈火炙烤至通红的心脏,将整片海煮沸成了浓稠的血色糖浆。
贺炎踩在沙滩上,只可惜隔着厚厚的鞋底,感受不到沙粒早已褪去白昼的余温后,透着沁骨的凉与湿软。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入了时光的褶皱深处,无声无息。
沙滩上刚刚留下的脚印,顷刻便被涌来的潮水冲刷殆尽,仿佛连沙滩都不愿铭记来往旅人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