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化工厂的铁锈和尘埃味,混杂着身边队员身上传来的微咸汗味,空气凝成了粘稠的胶质,压在每个人的口鼻前。
行动倒计时三分钟。
高仁杰靠在冰冷蚀骨的混凝土承重柱后,戒备的观察情况。这三个月来,b市接连死了几个有些分量且有争议的人物。
有人怀疑暗网死灰复燃、卷土重来,有人说不是,三年的追击,暗网早被灭了,起码在国内被灭了,或者说被赶去国外了,毕竟十二守夜人都被抓了。
但高仁杰总觉得暗网是断尾求生,国安打掉的也许只是被舍弃的部分,60%?70%?谁又确定抓到的那些人里谁是真的守夜人呢?谁又能确定守夜人之后没有其他人。他没有去追查的权力,可他不甘心!
思绪回笼,这次顺着线索追查过来,总算把人堵在了这,他倒要看看接连制造几起杀人案的究竟是谁!
突然,余光扫到一抹黑影闪过,顺着窗户缝溜了进来,是什么?蛇?
他心脏骤然停跳一拍,随即发疯似的撞击着胸腔。高仁杰的右手无意识的抖了抖,左手握枪更紧了紧。
难道,是他们两个?这个感觉,太熟悉了!
三年了,三年前那个冰冷的雨夜,那辆车里,炸响的枪声,战友倒下的身影,他被击穿的右手,还有该死的烈火和钩吻,都如毒针般刻入他的灵魂。
高仁杰深吸口气,用力攥紧手指,摸向裤子口袋,那是他知道两人善用蛇后下意识准备的硫磺,这么久已经成了习惯,终于等到用的这天了。他压低声音提醒,“小心有蛇。”
队员们不敢掉以轻心,更加戒备,握紧手里的枪,另一只手探向口袋,
就在这时,挂在耳廓上的耳机里传来指挥部急促嘶哑的警告,电流的杂音刺得人耳膜生疼,“‘夜鹰’注意!‘夜鹰’注意!目标疑似持有爆炸物!重复,目标疑似持有爆炸物!要求暂缓行动,等待排爆支援!over!”
等?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夜,懊悔啃噬着他的神经,即使他左手练会了枪,可右手每逢雨夜就纠缠不休的幻痛,还有墓碑前那两份永远无法亲手献上的祭品。
等到什么时候?
一股极深极冷的笑意,猛地从胸腔里窜起,冲破一切枷锁,扯动高仁杰的嘴角。
不管对方是不是烈火和钩吻,都不能放过他们!
高仁杰用力握紧左手里的枪,触感冰冷,他压着火气,“指挥部,我怀疑他们是逃了三年的烈火和钩吻,再等,他们跑了,下一个三年不一定能等到他们,我申请立刻行动。”
烈火?钩吻?
在指挥部的赵燃拳头紧握,看向身边的洛奇,洛奇几乎是本能的点头,他们还没回答,耳机里已经传来高仁杰坚定的声音,“指挥部,,”
“好,小心。”赵燃提前给了答案,高仁杰用力点头,“是!”
高仁杰屏住呼吸,压抑着心底的兴奋和颤抖,声音冰冷而迅捷,“A组,封锁东、北出口!b组,跟我突入!c组,外围警戒,狙击手就位,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除非他们引爆!”
“注意爆炸物!交叉火力,快速清除,首要目标:控制!”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口袋里的硫磺粉,“行动!”
没有犹豫,队员们如同绷紧的弓弦射出的利箭。
“砰!” 铁门被破门锤狠狠撞开,灰尘簌簌落下。
工厂内部昏暗、空旷,巨大的废弃反应罐如同沉默的巨兽,管道纵横交错,形成无数视觉死角。
“左侧安全!”
“右侧通道clear!”
突击小组交替掩护,快速向内部推进。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突然! “叮铃哐啷——” 一个锈蚀的铁桶从高处管道被踹下,巨大的声响在封闭空间内炸开!
几乎是同时,“哒哒哒哒!”急促的枪声从左上方的钢铁平台响起!子弹泼水般扫在他们刚才经过的区域,打在混凝土柱子和铁罐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碎屑!
“掩护!”高仁杰低吼一声,身体早已凭借本能紧贴掩体。队员们反应极快,瞬间寻找掩护,同时火力精准地压制过去。
“A组,右翼迂回!吸引火力!狙击手报告平台视野!”他语速极快,眼神锐利地扫视平台。
“狙击手无法锁定目标!他们有掩体!重复,无法锁定!”
“头儿!右翼有通道可以上去!”耳机里传来队员的声音。
“c组报告!东侧出口有异常动静!可能想跑!”
想跑?休想!
“c组封锁!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b组跟上!火力压制!”
命令下完,身体猛窜火速跟上,扫到平台,低吼一声,“闪光弹!”
轰!一声,短暂的干扰,他们冲上平台,烟雾朦胧间,一道黑影窜出,要跑?高仁杰火力压制,见人影扭身,右手一挥,硫磺粉洒出,只听一声低骂,草!来人避了一下,随即狠辣攻击。
“砰砰!”子弹打在防弹衣上,高仁杰似没有痛觉,不退反进,“突突突!”机枪扫射,电光火石间又一黑影掠过,寒光一闪,高仁杰下意识缩了下左手,同时右脚狠狠踹向对方小腿胫 骨!
一声痛呼,刀光一闪,划过高仁杰脸颊,血瞬间浸染了黑色面罩。趁着这一空档,两名歹徒互相搀扶着就跑,同时手下用力,按下按钮,爆炸声由远及近,震得队员们哎哎叫着躲避。他们轻敌了,该死!
烈火拽着钩吻就往角落跑,“撤!”
“好!”钩吻扶着受伤的肩头,眼眶赤红,有些看不清,回头瞪了一眼,“他们比三年前厉害了。”
“别说话,保持体力。”烈火也注意到他们的蛇跑了,而且火力压制,才会这么被动。他绝不承认自己退步了!
“b2方向,追!”高仁杰也不顾身上的伤,脚下生风追了上去,左手枪重新架好,看到来回倒腾的两条腿,突突!又是两枪,两人接连中枪,身体猛地一僵,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痛苦,缓缓倒地。
“草!去死吧!”钩吻嘶吼着手下就要再次按下按钮,即使同归于尽,他们也不要被抓住!突地手指一痛,高仁杰一个疾跑准确踩中他的手指,作战靴用力碾了碾,似乎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捡起那按钮,高仁杰终于松了口气。撤掉面罩,居高临下的看向躺在地上的两人,“还记得我吗?钩吻,烈火!”
看着两人被下了武器,被控制住,高仁杰仰头长长舒出一口气,慢慢红了眼眶,“兄弟,仇,报了!”
回局里的路上,他们严防死守,车里洒了硫磺,不止是手铐,而是五花大绑住两人,连嘴也堵上,戴上黑色头套。
高仁杰还是坐在副驾,他缓缓低下头,一滴泪落在右手背上,那颤抖的手指,不知在何时,悄然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