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密集的广场中央，一条显眼的分界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两个世界的交汇点。
赫原金色长发利落绑在脑后，战神一般屹立在最前方。
她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动都精准地抵挡住近身的黑晶能。
在她的身后，人们紧紧地聚集在一起，每个人都手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如此危急时刻，人类同时抛弃恐惧的本能，选择与同胞们一同守护这片最后的方舟之地，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和他们拼了！坚决不能让这些恶心东西侵入我们的国家！”
“为了种族长存——！”
“不能让那些人白白牺牲！要为他们报仇——！”
赫原紧紧抿着唇，双眸漆黑无比。
虚空之中，刚刚苏醒的赫溪撑着脸，身影很淡。
肩膀上被火光映照出别样光泽的五角星熠熠生辉。
赫原紧紧咬着牙，她侧过头，看向虚空中的神只：“赫溪，我该怎么做！”
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即使再多轻描淡写，赫原依旧走不出那夜。
被硬生生砍断四肢，看着自己身上的皮肉被摇曳的生火炙烤出油脂，滴落在地。
太恶心了…
人类太恶心了……
但——
赫原看着眼前一幕幕动态的场景，动了动唇，颤抖出声：“我该怎么办……”
赫溪飘在空中，微垂着眼，突然，她俯下身轻轻环抱住女人，轻轻拍着她的脊背，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赫原，你是我的因果，我的一切源于你，做你认为对的事就好，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赫溪抬起头，在赫原滴血的额上落下一吻：“神爱万物，尽管他们是如此的卑劣，无所不能的神只听到了你的哀鸣……
赫溪伸出手，轻轻点在赫原眉心处：“将身体拿回来，然后由你亲自审判，我赋予你这项至高无上的权利。”
赫原一愣：“我的尸骨？”
赫溪笑笑：“结束之后，代我亲自去感谢弑神者吧。”
话音落下，赫溪的身体慢慢消散，赫原惊恐的瞪大双眼，徒劳的伸出手：“等等！赫溪你别走，我不救了！我不救他们了！你别走……”
赫溪的笑容依旧温柔，慈悲的看着这个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如初见那般歪了歪头：“不要担心，就如我说的那样，我是你，你亦是我，我藏于你的体中，我一直和你同在。”
“赫溪是一个合格的伙伴和母亲，对吗？”
赫溪的身体彻底消散，化作一道道光点涌入赫原体内。
赫原崩溃的伸出手，想要留住对方，或者抓住点什么，手背被一股冰凉覆盖，一滴水打在手背上。
是雨水吗？
赫原呆呆抬起头，看着黑幕，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不是雨水……
身体开始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笼罩。
赫原紧紧地抓住胸口的衣服，手指几乎要抠进布料里，脸色变得异常苍白，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随着那道金光越来越强烈，赫原终于无法忍受这种痛苦，发出了一声凄惨到极致的哀鸣。
世界各地，无论是深埋在黑暗土壤下的古老遗迹，还是被堆积在偏僻角落里的破旧物品，或是在黑夜与白昼交替的时刻，一道道巨大的光柱如同一支支离弦之箭，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直冲云霄，刺破苍穹。
赫原半跪在地上，紧紧捂着头，整个人被巨大的光柱包裹在内。
另一头，段忧铭抱着倒霉玩意飞檐走壁，看着远处直射而出的金柱，咬紧牙关。
怀里的倒霉玩意还在激烈的挣扎，段忧铭捧起一大坨，勉强牵了牵唇：“爹咪累了，要歇一会，我们快一点，去找爹咪好不好？。”
【唔…啵唧，爹…爹咪…爸比……一起…回家……】
倒霉玩意果然不再乱动，安安静静的缩在段忧铭怀里。
段忧铭喉结上下滚动，将晶能体内庞大的力量转移到自己体内。
身体因为这庞大的力量发出难以承受崩裂的声响。
“额……唔……”
段忧铭咬破嘴中软肉，半张脸都被这股力量崩裂开来，露出汩汩鲜血，变得血肉模糊。
倒霉玩意飘在空中，发出不安的叫声。
段忧铭手撑着地，勉强抬起脸，对着倒霉玩意轻轻笑了笑。
身体彻底崩裂开来，又迅速重组，段忧铭脱力的倒在地上，又在下一刻强撑着站起身
鲜血染透了全身，浑身血脉扩张，心脏剧烈跳动，仿若脱离一般。
内脏仿佛被一双双无形的大手来回搅弄。
段忧铭金色瞳孔变得暗淡，段忧铭死死握着早已息屏摔坏的手机，小声开口：“黎醉，我疼……”
小拇指处的红丝再次显现出来，断裂开来的线口慢慢飘到空中，牵动着段忧铭一侧的臂膀。
段忧铭虚弱的牵起唇角，借着前面后面一股股无形的支撑着他力量挣扎爬起。
他已经很狼狈了。
倒霉玩意的身躯逐渐变得庞大，那双黑色豆豆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渺小的人类，随后慢慢俯下身。
段忧铭伸出右手，掌心朝上，两者接触的一刹那，时间似乎都停止了。
就在这短暂的交汇时刻，一股强大的能量从他们的手掌间喷涌而出。如金色的洪流般，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像无数颗耀眼的流星一般，在空中急速穿梭，释放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流星相互交织、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似宇宙间最壮丽的交响乐。每一道流星都蕴含着无尽力量，划破黑暗，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整个世界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金光所笼罩，一切都变得明亮而耀眼。原本黯淡的景色此刻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显得格外辉煌。
广场中央，笼罩着女人的金色光柱越发膨胀起来，随闪烁袭来的流星一同绽发开。
源源不断寄生的黑晶能突然齐齐停住进攻的步伐，一双双黑洞洞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不远处金柱内的女人。
李烁喘了口气，瞬间反应过来，失声大喊：“这是黑晶能最后一阶段！所有人挺住！有晶能力量加持，他们挺不了多久！”
“黎明将至！我们将一起迎接曙光！”
无需多言，在黑晶能行动的瞬间，所有人类一股脑涌到金柱四周。
“干你奶奶！我黄龙帮二把手，坚决不允许你们这群恶心的烂泥靠近！”
“所有火焰帮帮员听令！协助黄龙帮，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那帮孙子！”
黑晶能开始暴躁起来，露出那一对对尖锐的獠牙。
血腥味越发浓郁。
与此同时，另一边，柒夏挥动雷鞭，将面前猛扑过来的黑晶能消灭殆尽。
体内毒素逐渐侵入血液，麻痹神经，容不得耽误，柒夏咬紧牙关，飞速冲上偏地顶楼。
机械大门被几声震响炸开，柒夏喘了口气，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冲到控制台前。
红蓝光影打在脸上，柒夏粗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手下动作一刻不停。
没有任何准备，身后突然传来一股热浪，柒夏一时躲闪不及，被这股热浪掀翻几十米。
“轰隆——”
火光映入眼帘，犹如当年，瘦小的男孩被家人齐齐拦在车内，眼睁睁看着窗外的火光吞噬亲人身影。
柒夏瞳孔骤缩，猛的吐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的鲜血。
这些人在这埋了炸弹，一旦机密文件发生意外，就会立刻启动，刚刚这只是一次威胁，那下一次呢……
柒夏看着显示屏上的数据，又看看刚刚站立地方火焰灼烧的痕迹，双眸慢慢变得坚毅。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一步一步踉跄着再度走到控制台前。
十指早已鲜血淋漓，烧的焦黑难看，柒夏双眼死死盯着屏幕上的进度，任由热浪一股股侵蚀着皮肤。
【传送进度——98%】
耳边轰鸣阵阵，柒夏身体一软，重重跪倒在地，但他的眼睛自始至终望着屏幕上的进度条。
【传送进度——99%】
……
…………
【传送进度——100%】
【上传成功】
柒夏憋着的气，彻底松懈开，整个人无力瘫倒在地。
热浪侵袭而至，彻底摧残人类脆弱的皮肤。
柒夏断断续续咳嗽出声，在这种情况下他最后想到的，竟然还是倦德。
那个喜欢炸毛的卷毛小猫现在怎么样了？安全了吗？逃出去了吗……
“柒夏！我干你大爷！！”
是幻觉吗……还是回光返照？
柒夏双眼失焦，勉强抬起头，撞入一抹快速重来的身影。
冰凉僵硬的身体被人一把拥住，柒夏微微瞪大双眼：“倦德……？”
“是老子！你个负心的大坏蛋！抛下我想去哪！”
倦德浑身都是血，显然是经历过层层厮杀。
倦德呼吸粗重，他颤抖着手，捧住对方的脸，重重落下一吻。
火舌不留余地的侵蚀着二人的肌肤，倦德呼吸一滞，连忙把倦德紧紧抱入怀中：“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要来！我不是说让你安全待着吗！你快走！走！”
“走不了了……”倦德环抱住男人精瘦的腰肢，轻笑一声：“我进来的时候，大门都已经锁住了，出不去了。”
“一定能的……一定能……”柒夏浑身颤抖，想要带着倦德起身，却被倦德一把按住身体。
倦德从柒夏怀里坐直身，颤着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视网膜阵阵发黑，倦德虚弱笑笑：“从初见时，那么一小点的豆丁，到现在这么多年了，长得都比我高了……咳咳……”
倦德拿出两枚盈满碎钻的戒指，闭着眼睛缩在柒夏宽阔的怀抱里，闭着眼睛：“我从小生活在贫民窟，认为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够傻逼的，直到看见你。”
倦德微微抬了抬手：“那么大点，被宿晖带过来，脸上脏兮兮的，像小花猫，我当时就觉得，你这人丑死了。”
倦德断断续续的咳嗽一声：“天天缠着我，让我带着你，烦死了。”
柒夏红了眼眶，把人抱的更紧了些：“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特别漂亮，我当时就在想，你比我还像少爷。”
倦德闭着眼睛，胡乱摸索到柒夏的大手，磕磕绊绊的将戒指套入，哑声道：“大闷葫芦，到最后了，都是我主动……”
柒夏微微瞪大双眼：“什么？”
倦德控制不住的从喉间呕出一口鲜血，他勉强抬手擦了擦嘴角，费力仰起头：“我好像没说过……”
“虽然你一直缠着我，很讨厌，但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柒夏呼吸一滞。
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到薄薄的眼皮上，倦德微微歪头：“你哭了吗？”
柒夏哽咽着点点头，又想起倦德已经看不见了，嗯了一声。
倦德勾起唇：“我还从来没看见你哭过，好可惜……”
柒夏喉头剧烈痉挛，他抖着手，牵起对方的手慢慢放到脸上。
湿热是触感顺着指尖传入神经，倦德睁开没有焦距的双眼，轻声呢喃：“原来，你的泪是这样的啊……”
二人伤痕累累的十指相互握紧，柒夏把人紧紧搂紧怀里，凑近对方的耳边一字一顿轻声重复：“不让你抢先……表白也要我先来……”
柒夏轻拍着倦德的后背：“我父母带着我和妹妹游玩时被宿晖暗下杀手，永远留在那里，后来，我被宿晖假意带回，遇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找到了同类。”
柒夏垂下眼：“我想过利用你，想过杀了你，但这些扭曲的情感慢慢转换为一种特殊的情感……”
柒夏低头，在对方额上落下一吻：“我真傻，竟然一直没发现你也喜欢我……倦德，我喜欢你，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我想和你共度余生，有个小家就好……”
高温席卷了身体，浓烟四起，倦德低低咳嗽几声，轻轻应了一声：“那到时候，我想养只小猫……”
“好。”
“小狗好像也不错……”
“都养。”
倦德抬起头，伸出手环抱住对方，小声嘟囔：“带我回家……”
柒夏眉目浸染着笑意：“好，我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
起码最后的时刻，我们自由了，不是吗？
“轰隆——”
一声震天巨响，火焰包裹住整片土地，本就摇摇欲坠的高楼彻底崩塌，将一切无法言说的爱意埋藏于废墟之下。
爆炸的余波侵袭至主楼，整座楼层摇摇欲坠起来，石灰从高处落下，发出细微的声响。
黎醉靠在冰凉冷柱上，轻轻仰起头。
死亡提示在眼前不断浮现，黎醉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滚烫的血气。
他轻声呢喃道：“还没来吗……”
紧闭的大门被一脚踹开，叶初阳浑身狼狈，大步跑进主楼，视线接触到二楼血肉模糊的人形时，瞳孔狠狠一缩。
“黎醉！”
叶初阳大吼一声，三两步窜上二楼，看着面前不成人形的人，叶初阳手臂下意识的颤抖，他恶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黎醉……黎明？你怎么样了！”
没人回答，叶初阳大骂一声，连忙矮下身背起这鲜血淋漓的血人，一刻不敢耽误大步朝着楼外跑去。
“黎醉！你不是厉害吗！你他妈给我坚持住！”
背上人的呼吸渐弱，叶初阳双眼赤红：“你想想段忧铭！药剂配方已经传输出去，A组织那几个孙子跑不了，我们的人都已经找到这群人的老窝了，两国交涉合作，连火把这几个杂种消灭干净，不用我们操心，段忧铭他们几个正在赶来的路上，你连那几个小兔崽子最后一面都不想见吗！”
不知是哪句话戳到了点上，微弱的呼吸慢慢有了起伏，叶初阳吸了吸鼻子，不断和黎醉搭话：“你知道吗？当年我也是这样，一步一步把宋晓的尸骨背出去的……”
叶初阳粗喘着气，眸中流露出些许怀念。
二十九岁的叶初阳不敢停下脚步。
十七岁叶初阳亦是。
眼前风沙弥漫，刮花了人的眼睛，陡峭的悬崖之上，年仅十七岁的叶初阳跟在队伍里，一步步向上攀爬。
队伍不长，满打满算，也就6个人。
那时候的叶初阳留着一头寸发，硬朗的五官在风沙之下若隐若现。
紧紧跟在旁边的男孩年龄看上去不比叶初阳大多少，一步一步的向上攀爬，不发一言。
叶初阳在风沙中喘了口气，对着这个有些陌生的人低声开口：“兄弟，看你挺面生的，什么时候来的？”
那人瞥了叶初阳一眼，没吭声，转过头又继续向上攀爬。
透过飞扬的黄土风沙，意外的，叶初阳看清了这人的样貌。
一双丹凤眼，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见得有多狼狈，比他们这群大老粗整洁多了。
漂亮的眼睛……
叶初阳喉结上下滚动，悄咪咪又扫了一眼早就爬上去的人。
跟在身后的小赖子兴冲冲的顶上来，抹了把脸，伸手指了指爬上去的那人：“初阳，你不认识他？”
叶初阳疑惑拧眉：“我该认识他？他不是新来的？”
小赖子费劲的爬上山顶，瘫在地上，粗喘了口气：“他啊，队里上星期批下来的，暂时担任我们行动组组长。”
叶初阳拧眉：“上面疯了？他才几岁，就敢让他一个来指挥我们？”
小赖子摇了摇头：“你别看他年轻，人家资历不知道比咱丰富多久，不过……”
小赖子踉跄着站起身，凑近叶初阳，小声开口：“我听说，他是那个……”
叶初阳嫌弃的向后扬了扬：“哪个？”
“就那个！”小赖子挤眉弄眼。
叶初阳轻啧一声：“到底什么？”
小赖子舔了舔干裂的唇：“我听说……他是断背山！”
叶初阳歪头：“断背山？那是什么？”
小赖子挤眉弄眼：“就……同性恋呗……哎呀，别打！”
叶初阳紧皱着眉，戳了戳对方的额头：“别什么东西都瞎说，还有，人家怎样，关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吧！”
小赖子委委屈屈揉了揉自己的头。
这是个难得的地带，整个队伍被要求暂且休整一天。
午饭时间，叶初阳摆弄着手里的火柴，兴致缺缺的听着其他四人插科打诨。
余光瞥见坐在偏地，微低着头的人，叶初阳一愣，心脏顿时又痒了起来，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
他放下火柴，悄无声息的退出人堆，悄咪咪坐到年轻男人身旁，轻咳一声。
“那什么……队长，你不去那边坐一会吗？那边刚生好火，热乎。”
叶初阳小心翼翼开口。
那人偏了偏头，是个明显拒绝的意思。
叶初阳也不气馁，托着腮，瞥见对方手里不断摆弄着的布娃娃，有些惊讶。
他微微探头，指了指布娃娃的一个小角：“那是漏棉花了吧。”
年轻男人动作一顿，转过头，那双纯黑色双眸冷冷盯着叶初阳。
叶初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有些红：“你需要补吗？我们队那几人的衣服破洞了都是我补，我很擅长的！”
宋晓抿唇，有些犹豫，但看着对方那双明亮无害的双眼，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手指一触即分，叶初阳耳尖发红，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也不停：“这就是线开了，很好补，你还有什么破洞的东西吗？拿过来，我一堆帮你补了。”
旁边人半晌没吭声，叶初阳疑惑转头，撞进对方的黑眸当中。
叶初阳有些窘迫，他轻咳一声：“怎…怎么啦？”
宋晓摇了摇头，终于开了口：“你叫叶初阳？”
出乎意料的，声音很好听。
叶初阳嘴角忍不住想和太阳肩并肩，嗐了一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妈给我取得！”
宋晓软下眉眼，接过对方递过来焕如一新的娃娃，轻声道谢：“谢谢，很好听的名字。”
叶初阳收回针线，拄着脸，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对方：“队长，我能知道你的姓名吗？”
“宋晓。”
叶初阳一拍手：“太巧了，我是初阳，你是破晓！咱俩天生一对啊！”
宋晓：“……”
叶初阳：“……”
叶初阳耳廓爆红，连忙摆手：“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介意！”
宋晓勾起唇，轻笑一声：“没事。”
这一笑不打紧，叶初阳呆呆坐在原地，也跟着傻笑几声。
接下来的日子，叶初阳实不实就去找宋晓，那副不值钱的样子让其他四人嫌弃的直撇嘴。
“重色轻友的玩意。”
小赖子咬了口压缩饼干，含糊不清开口。
“啧啧啧，初阳和队长他们俩有事啊！”
站在身后的一人笑着打趣。
深远的记忆被强行召回，叶初阳听见背上人哑声开口：“后来呢？”
叶初阳扯扯嘴角：“后来初步探查任务完成，组织把宋晓召集回去，想让他执行一项高密任务”
昏暗小房内，叶初阳把人死死禁锢在怀里，面色阴沉：“不允许不允许，我不允许！宋晓，这次行动明摆着是个阳谋，你知道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吗？”
年轻人的感情情窦初开，尚不知如何应对，叶初阳咬着嘴唇：“宋晓，你听我的，拒绝这次任务！”
宋晓沉默的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不行，叶初阳，即使我不去，也会有千千万万个年轻人去代替我…既然那样，为什么不能是我…”
叶初阳猝然怒吼出声：“如果出事了，你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
宋晓偏了偏头，沉默回答。
“那是我和他的最后一面。”叶初阳唇边挂着苦涩的笑：“要是当时…我没吼他就好了……”
“卧底人员名单泄露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劲，我将你们强制召回，自己孤身一人闯了A组织……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叶初阳僵硬的站在原地，垃圾腐败的恶臭味扑面袭来。
他赤红着眼，疯了般冲进入垃圾堆，徒手挖开层层堆积的残次品。
恶臭满天的垃圾堆下，埋藏着他尸骨残存的爱人。
“不……他们甚至连情侣都不是。”
叶初阳剧烈喘息着，十指磨出血痕，他依旧恍若未闻，垃圾被一点一点剥开，男人体无完肤，残缺破损的躯体显露出来。
对方随身携带的小娃娃早已不知被扔到何处。
叶初阳呜咽一声，紧紧将对方的身体抱入怀中。
“你不是有洁癖吗……这么脏，你怎么忍受的了……”
“……我错了，我不该吼你，你打我好不好……”
“宋晓……你不要我了吗……”
“我们明明都约好了，等这次任务结束，你就答应我的追求……”
“你食言了……”
夜不会破晓，也不会升起初阳了。
少年爱人，就此天隔永绝。
“……”
叶初阳微微侧过头，将眼中的湿意隐藏，目光投向天边那片微微泛着凉意的夜幕。
叶初阳近乎是祈祷一般：“所以黎醉，再坚持一会，起码…见到最后一面，看见黎明的到来也好……。”
天边突然传来喧哗，几道黑影急速向这边跑来
叶初阳迟钝的抬起头，对上几人的视线。
“黎醉哥……”
“黎明……”
“黎……”
三人全身是血，狼狈不堪。
段忧铭呆呆的看着叶初阳背上的血人，喉头痉挛，险些失声，他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又唯恐让对方再次受到痛苦。
叶初阳沉默的看着停在夜幕之下的二人，回过身，扯着李烁和赫原的衣领，渐渐远离。
李烁浑身是血，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服的男孩此刻慢满脸泪痕，浑身颤抖：“怎么可能……初阳哥，他会没事的对不对……他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吧……”
赫原呆呆看着夜幕边际中相拥的两人，和他们脚下缠绕在一起的因果线，突然泪如雨下。
怀里的人满身是血，眼前一片模糊，段忧铭分不清那是泪还是血。
段忧铭嘴唇翕动，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明明死去的人会因为大脑失去对肌肉的控制而抱起来更重…段忧铭却觉得怀里的人如沾血的羽毛般，摸不住抓不到。
“黎醉……”
段忧铭讷讷出声，颤抖着手，轻轻掀开对方被黑发遮住的半边侧脸。
一片红意映入眼中，段忧铭像是失去唯一玩具般的幼童，惶恐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哭什么……”
怀里的人突然发出声音。
段忧铭抽噎着，跪在地上，将人紧紧搂入怀中，放声大哭：“黎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我不缠着你，不让你卷进来，都是因为我……”
黎醉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模糊的世界里唯有对方的身影隐约映入眼中。
看不清了……
小拇指被轻轻拉住，段忧铭看向怀里的人，胸膛剧烈起伏。
黎醉靠在段忧铭的心口处，细细听着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疼吗？”
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段忧铭看不见黎醉的神色，他用力擦了擦眼泪，握住黎醉的手，朝脸上摸去：“不疼，你看，我都没有受伤，那些血是黑晶能的。”
“黑晶能已经被有效控制住，初步感染的人也可以通过药剂遏制，倒霉玩意已经被赫溪带回九重天上，国际组织里的那群杂虫正被一点一点清理，一个都跑不了，我为他们报仇了…我把他们带回家了……倦德柒夏他们……”
段忧铭顿了顿，小声道：“牺牲了……。”
怀里人呼吸微弱，静静听着段忧铭的话。
段忧铭抱着黎醉：“你别担心，后面的事我都会处理好……”
黎醉轻轻嗯了一声，垂着头，张开手，与段忧铭十指相扣：“很厉害，我的小英雄。”
段忧铭低着头：“可是我不想当英雄，也不想当主角，我可以用这些换一个你吗……”
“黎醉……他们都有了不错的结局，那你和我呢……”
一直以来支撑他独自走下去的恨意随着真相大白，拨云见日的这天消灭殆尽，万千亡魂跟随行者踏上归家之路。
然后呢……
段忧铭突然有些茫然。
然后我该怎么办……。
“段忧铭。”
黎醉低低叫了他的名字，声音很轻，似是回光返照那般：“遗忘的记忆，我终会寻到，在此之前，就拜托你……”
段忧铭低低开口：“拜托我什么？”
怀里人不再出声，回应他的是渐渐冰凉下去的身体。
千言万语道不明，捋不清。
小拇指上的因果线发出滚烫的温度，随着一方生命体的消散渐渐失去光泽。
这是第几次了？
记不清了。
下一个世界会是怎样？
段忧铭平静的抬起头，抱着怀里冰凉的尸体望向新生的烈阳。
黎明破晓，只有他的黎明死在怀里，唯留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