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帮着黑牛他们收拾打扫着房屋时,其中一人笑呵呵的跟黑牛闲聊了几句。
“黑牛老爷,这几年您都去哪了呀?”
黑牛听闻那人的说话声,心头不由得为之一颤。
自打他们离开黄府到现在,这还是他头一个回听人喊他“老爷”呢。
冷不丁的一嗓子,着实让他有些不习惯了呢。
被憋红了脸的黑牛,直了直腰朝问话那人回了一句。
“牙子,别再这么喊了,你还是直接喊我黑牛吧!”
“那哪行呀!俺们几家可都是受过您的恩惠呀!想当年,若不是您不但免了俺们的租子,还给了俺们吃的,俺们这几户人家早该绝户了!”
那个叫牙子的人话音刚落,其他几人全都跟着附和了几句。
“是啊!是啊!您当年的大恩大德,俺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黑牛见劝说不了他们,当即便跟他们讲起了大道理。
“现在不比从前了,过去那叫旧社会,现在可是新社会了呀!再不能把过去的那些个老规矩拿到现在说了。”
黑牛话音刚落,牙子紧接着又笑呵呵的回了他一句。
“嘿嘿嘿,啥旧社会新社会的,不还跟过去一个屌样!”
黑牛见讲道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无异于对牛弹琴。索性他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他们怎么称呼吧。
让黑牛感到好奇的是,他们这些人都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牙子,当年咱们这边发大水,地都被水给淹了,没淹的地方又闹了蝗灾,你们是咋活下来的呀?”
牙子听闻黑牛的问话声,原本乐呵呵的神情,瞬间变得愁云密布了。
“黑牛老爷,这得从何说起呀?哎……”
从牙子长长的叹息中,黑牛当即便感受到了他们这些人的艰辛。
在牙子的讲述中,黑牛得知了生活在国统区的人,有多么的艰难。
他们省吃俭用,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了一点粮食,最后还是被国民党以充军为由,全给搜刮走了。
实在没法子,他们就啃树皮、挖草根。
那时候普遍流传了一句话。
“生了儿子是老蒋的,打了粮食是保长的。”
国民党为了维持他们庞大的军费开支,哪还顾得上老百姓的死活呀!
直至解放军打过来的前夕,他们依旧是抓紧横征暴敛,把百姓全给榨干榨净了。
牙子跟黑牛讲述了一会儿,又忽然瞪大了眼睛朝黑牛提醒了一句。
“黑牛老爷,您一家都是好人,您又许久没在家住过了,俺可得提醒您一句了!”
“咋了?”
黑牛看牙子表情紧张不安的样子,赶忙放下了手里的活问向了他。
牙子正了正神情,又语重心长的跟他说了几句。
“像俺们这些个老棺材板子,不管到哪,人家都嫌俺们是老拖累。您可不一样啊!您现在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那些个当兵的要是见到了您,非得把您拉去充军不可!”
牙子此话一出,黄嫚嫚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忙不迭的问向了牙子。
“国民党不是都被打跑了吗!”
“大小姐,国民党是被打跑了,可又有谁知道,这见不得光的地方,到底还藏有多少他们的人呢?”
牙子此话一出,听得黑牛也不禁心头猛然一颤。
“牙子,照你这话意思,咱们这边还不太平呢?”
“黑牛老爷,解放军前脚刚走,您后脚就追过来了,国民党哪那么容易服输呀!”
牙子的这句话,倒是无意间提醒了黑牛。
他们先前一直生活在陕北老革命根据地,那里也是中共中央所在地。
论安全水平,又岂能是其他地方所能比肩的呢。
当初他们执意要求回来的时候,那里的人不是没有提醒过他们。
可归心似箭的他们,却没把人家的提醒给放在心上。
现在亲耳听闻长期生活在这里人的讲述,黑牛不禁有些后背发凉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保护着两个女眷又外加两个孩子。
倘若果真如牙子所言,当危险真得到来了?他一个人又该如何应对呢?
想着想着,黑牛不禁眉头紧锁犯起了难。
“黑牛老爷,您说您都躲了那么长时间了,咋就这么着急回来呀?好歹等过了风头再回来也不迟呀!”
“牙子,咱们这边除了国民党的残余势力外,就再也没别的祸害了吧?”
“哎呦老天爷嘞!黑牛老爷,合着您现在对咱这边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呀!”
“牙子,你这话啥意思?”
“哎呀!黑牛老爷呀!亏您先前还跟土匪打了那么久交道嘞!您咋就把高王庄土匪那档子事给忘了呀!”
黑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立刻瞪大了双眼朝牙子确认了一句。
“啥?高王庄还有土匪呢?”
“可不咋的嘛!高王庄要是没有了土匪,那还叫大马子窝吗!”
牙子此话一出,黑牛顿感五雷轰顶。
他先是傻呆了一会儿,而后又惊慌失色的问向了牙子。
“牙子,高王庄的那几个大马子,我可是亲眼看见他们被人给杀了呀!咋还有呢?”
“黑牛老爷,高王庄先前的火秃子、草上飞那伙子人是没在出现过了,可还有个老母鸡呢呀……”
牙子话音未落呢,黑牛当即便急不可耐的追问了他一句。
“老母鸡咋还活着呢?”
“哎……谁知道他是从哪冒出来的呀?这个老匹夫仗着自己手里面有枪,跟国民党的人走得又特别近,这些年他可没少祸害咱们这里的人呀!但凡是谁家还有个大姑娘小媳妇的,只要被这老匹夫给盯上了,准没好!”
牙子此话一出,听得黄嫚嫚与玉凤两人,全都惶恐不安的相拥在了一起。
黑牛一时间也被他给说得有些惊慌失措了。
“那,那,解放军咋就没剿他们呢?”
“天爷嘞!解放军光顾着打国民党呢,哪有心思管他们呀!”
牙子语罢,黑牛瞬间犹如失去了筋骨支撑一般,呼嗵一声瘫坐了下来,喃喃自语道。
“这该咋办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