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雷古勒斯发出那声微弱询问的同时,卧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了
西里斯·布莱克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他显然一直在门外焦灼地等待着,脸上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期盼和深切的恐惧。
当他的目光触及房间中央那个虽然虚弱苍白、却睁着眼睛、胸口微微起伏的身影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雷尔……?”西里斯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弟弟的脸,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他产生的幻觉,“雷尔……真的是你吗?”
雷古勒斯缓缓转过头,那双与西里斯极为相似的灰色眼眸茫然地落在哥哥脸上。他似乎在努力辨认,眼神里充满了刚从漫长黑暗和痛苦中挣脱出来的恍惚与困惑。他张了张嘴,却没能立刻发出声音,只是那样怔怔地看着西里斯。
另一边,安格斯没有立刻去打扰那对历经生离死别后重逢的兄弟。他快步走到倚着墙壁、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的迪尔梅德身边,伸手扶住了他几乎要滑倒的身体。
“你怎么样?”安格斯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能感觉到迪尔梅德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手也非常冰冷,似乎非常虚弱。。
迪尔梅德可以说是把顺着杆子往上爬这件事做得非常漂亮,他顺势将大部分重量靠在安格斯身上,抬起那双因为消耗过度而显得格外疲惫的蓝眼睛,用一种极其浮夸、带着颤音的虚弱语气说道:
“我……我感觉一点都不好……安格斯……魔力……好像被抽空了……头好晕……站不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好像虚弱到全身无力的样子,更紧地抓住了安格斯的手臂。
安格斯脸上的那点关切瞬间凝固,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就知道”的鄙夷和无语。他毫不客气地一把将自己的胳膊从迪尔梅德手里抽了出来,甚至还带了点嫌弃。
“没事就自己站起来,”安格斯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没骨头就去喝生骨灵,别在这儿装模作样。”
迪尔梅德被猛地推开,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他脸上那副夸张的虚弱表情收敛了一些,轻轻叹了口气,带着点自嘲的意味低声嘟囔:“果然……还是不能太做作……”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感受着体内确实消耗巨大、但远未到崩溃的魔力,承认道:“好吧,今天这事……对我而言,确实不算是特别大的损耗。” 虽然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显然刚才的表演成分居多。
就在这时,跟着西里斯后面挤进来的塞巴斯蒂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几乎与活人无异的雷古勒斯,又看了看脸色苍白但显然并无大碍的迪尔梅德,忍不住发出了惊叹:
“梅林最肥的三角裤啊!”他指着迪尔梅德,眼睛瞪得溜圆,“你……你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会走路的复活石啊!这你都能救活?把一具阴尸硬生生变回了活人?!这怎么可能?!”
迪尔梅德淡淡地瞥了塞巴斯蒂安一眼,语气平静极了:
“好在这是个有完整躯体的阴尸,好在他不是死于阿瓦达索命咒——那种咒语会直接把灵魂撕裂、湮灭,连一点残渣都不会剩下。如果真是那样……”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
“我就算有这种逆转生死的魔法,我能拿什么去救?我的一腔热血吗?”
安格斯被他这一腔热血给逗乐了,笑了一下之后又感觉好像不太能维持住他现在对迪尔梅德高冷的模样,于是又咳嗽了一声,把笑容收回去了。
另一边的塞巴斯蒂安被噎了一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但看向迪尔梅德的眼神里,已经多了一些敬佩和更多的提防。
想想吧,这家伙能把死人复活了,那把活人弄死不是很简单吗?好吧这个对安格斯而言也很简单,但他可不想像莫瑞安那样加速老死。
房间里的焦点重新回到了布莱克兄弟身上。
西里斯已经站在雷古勒斯面前,双手紧紧抓住弟弟消瘦的肩膀,声音哽咽,一遍遍地确认着:“雷尔……看着我,是我,西里斯……你还认得我吗?你真的……回来了?”
雷古勒斯的目光终于渐渐聚焦,他灰眸中的茫然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痛苦,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他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一只手,轻轻碰了碰西里斯的脸颊,指尖冰凉。
“……西……里斯……?”一个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摩擦的声音,终于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巨大的不确定性和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希望。
这一声呼唤,让西里斯一直强忍的泪水瞬间决堤。他用力将弟弟拥入怀中,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剧烈地颤抖起来,简直像是要将这十几年的悔恨、担忧和失而复得的狂喜,都发泄在这个迟来的拥抱里。
雷古勒斯僵硬地任由哥哥抱着,他似乎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具“活着”的身体和汹涌而来的情感,只是茫然地睁着眼睛,灰眸深处倒映着房间陌生的天花板,以及那段沉在冰冷湖底的,黑暗而痛苦的记忆。
过了好一会儿,西里斯才勉强控制住情绪,他松开雷古勒斯,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急切地问道:“雷尔,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挂坠盒……R.A.b.……你真的……偷走了魂器?你为了对抗伏地魔而死,变成了湖底的阴尸,你……”他想说一句很勇敢,却没能说出口。
而听到“挂坠盒”和“魂器”,雷古勒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灰眸中闪过一丝清晰的痛苦与恐惧,像是被唤醒了某种极其可怕的回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再次变得有些涣散,眉头紧紧蹙起,像是在努力回忆,却又被巨大的痛苦和迷雾阻挡。
“我……记不太清了……”他声音微弱,带着困惑,“只记得……很黑……很冷……水……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似乎光是回忆就消耗了他巨大的精力。
西里斯看着弟弟这副模样,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不再追问:“好了,好了,不想了,雷尔,不想了……回来就好,你回来了就好……”
他意识到,雷古勒斯虽然身体被奇迹般地救了回来,但那段可怕的经历显然对他的精神和记忆造成了巨大的创伤,需要时间来慢慢恢复。
邓布利多一直安静地站在门口,观察着这一切。此刻,他温和地开口:“西里斯,雷古勒斯现在非常虚弱,他需要休息,需要专业的治疗和静养。这里恐怕不太合适。”
西里斯立刻反应过来,他用力点头:“对,对!需要治疗!圣芒戈!我现在就带他去……”
“或许,还有一个更安全、更隐蔽的地方。”邓布利多建议道,“布莱克家族的老宅,有古老的家族魔法保护,克利切也在,他能照顾雷古勒斯。而且在那里,他能得到更好的保护,避免被……不必要的目光注意到。”
西里斯愣了一下。格里莫广场12号,那个他憎恶又逃离的老宅,此刻却成了安置弟弟最合适的地方。他看了一眼虚弱不堪、眼神茫然的雷古勒斯,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就去那里。”
他小心翼翼地扶起雷古勒斯,动作轻柔。
雷古勒斯顺从地依靠着哥哥,他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西里斯身上,脚步虚浮,似乎连站立都十分困难。
他微微侧过头,灰色的眼眸最后一次扫过这个房间,目光在安格斯和迪尔梅德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难辨,有茫然,有一丝极淡的感激,但更多的,是沉溺在自身痛苦记忆中的恍惚。然后,他便任由西里斯搀扶着,缓慢地向外走去。
邓布利多对安格斯等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他需要陪同西里斯一起安置雷古勒斯。
安格斯看着布莱克兄弟相互搀扶、蹒跚离去的背影,又瞥了一眼旁边脸色依旧苍白但神情已经恢复淡漠的迪尔梅德,轻轻啧了一声。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跟着一起去,毕竟挂坠盒很大可能在布莱克祖宅。”他言简意赅地对奥米尼斯和塞巴斯蒂安说道,率先向楼下走去。
塞巴斯蒂安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看了看离去的布莱克兄弟,又看了看深不可测的迪尔梅德,最后拉着奥米尼斯快步跟上安格斯,嘴里还在不住地啧啧称奇。
——
格里莫广场12号,布莱克老宅。
与女贞路5号那刻意营造的温馨不同,这里充斥着古老、阴森与挥之不去的偏执气息。墙纸上褪色的花纹如同干涸的血迹,家养小精灵祖先的头颅在墙上投下狰狞的阴影。
当西里斯搀扶着依旧虚弱但眼神已恢复清明的雷古勒斯,以及安格斯、迪尔梅德、奥米尼斯、塞巴斯蒂安和邓布利多一行人通过飞路网出现在昏暗的客厅时,一个瘦骨嶙峋、围着脏兮兮茶巾的家养小精灵正背对着他们,用力擦拭着一个已经光可鉴人的银质烛台。
听到动静,克利切转过身,他那双网球般大小的、浑浊的眼睛习惯性地带着怨恨看向西里斯——“败家子、玷污家族名誉的少爷又带回了不三不四的人……”
他的诅咒戛然而止。
那双巨大的眼睛死死地、不敢置信地定格在了西里斯身边那个苍白、瘦削、却无比熟悉的身影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克利切手里的抹布掉在了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布满皱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掐住脖子的怪响。
他网球大的眼睛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然后,大颗大颗浑浊的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顺着他深深的法令纹和干瘪的脸颊滚落。
“雷……雷古勒斯……少爷?”克利切的声音颤抖,充满了极致的震惊、狂喜,以及……一种迅速蔓延开的恐惧和愧疚。
他猛地扑倒在地,用额头疯狂地撞击着古老的地板,发出“咚咚”的闷响,哭喊声撕心裂肺:
“雷古勒斯少爷!克利切违背了您的命令!克利切没能做到!克利切让少爷……让少爷……”
他泣不成声,巨大的愧疚和长久以来的自我折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发出一声尖锐的哀嚎,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克利切错了!克利切是个坏精灵!克利切违背了少爷的命令!克利切没能毁掉那个邪恶的盒子!克利切该死!”
说着,他猛地转过身,以与他老迈身躯不符的速度,疯狂地冲向壁炉旁那根沉重的、带着家族纹章的黄铜拨火棍,显然是想以最极端的方式惩罚自己。
“克利切要以死谢罪!克利切不配活着!!”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在场的人几乎都没反应过来。
但就在克利切干瘦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冰冷的拨火棍时,一只苍白的手猛地伸出,紧紧抓住了克利切枯瘦的手腕。
是雷古勒斯。
不知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还是克利切极度的痛苦刺激了他,他眼中之前的茫然和恍惚在这一刻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悲伤与决绝的情绪。他的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抓住克利切的手却异常有力。
“克利切,”雷古勒斯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能让人心情安定的平静和温和,“看着我。”
克利切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绝望地看着自己昔日的小主人。
雷古勒斯凝视着他,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责备,只有深切的怜悯和一种……悲哀。“我不怪你,克利切。”他清晰地说道,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没有做错。”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岩洞:“你离开了,不是吗?按照我的命令。你从那片可怕的湖里……回来了。你带着那个盒子……回来了。”
这句话如同赦免令,让克利切彻底崩溃了。他不再试图自残,而是瘫软在地,抱着雷古勒斯的腿,发出压抑了十几年的嚎啕大哭,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这一次,是宣泄,是解脱,是背负了太久秘密与愧疚后终于得到的救赎。
西里斯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震惊于弟弟此刻表现出的清晰思维和那种对家养小精灵的温柔体贴,这点是他做不到的。西里斯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走到雷古勒斯面前,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雷尔……”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岩洞……那个挂坠盒……还有伏地魔……你……”他有太多问题,一时间不知从何问起。
雷古勒斯缓缓抬起头,望向他的哥哥,那双与西里斯相似的灰色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历经生死后的疲惫与一种深沉的悲哀。记忆的闸门打开,那段应该被他带入坟墓……不,是带入湖底的往事,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曾经……深信不疑,西里斯。”他开口道,“布莱克的姓氏,纯血统的荣耀,还有……黑魔王所描绘的未来。十六岁那年,我加入了食死徒,满怀骄傲。我认为那是我的使命。”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往事。
“大约一年后,我下楼去厨房找克利切。我对他说……”雷古勒斯停顿了一下,回忆着那个决定了许多人命运的时刻,“‘黑魔王需要一个家养小精灵。’”
“我告诉他,这是荣誉,属于他和我的荣誉。他必须去做黑魔王吩咐的任何事情,然后……回家。” 他特别强调了“回家”这个词。
“后来,他回来了。”雷古勒斯的声音低沉下去,“但他几乎变了样。精神恍惚,充满了恐惧。他断断续续地告诉我……那个海边的洞穴,黑色的湖,小船……还有一盆……燃烧般的绿色毒药。”
克利切倒在地上抽泣着。
他看向西里斯,眼神锐利了些:“黑魔王逼他喝下毒药,在他痛苦哀嚎时大笑,在他喝完后,放入了那个挂坠盒,重新加满毒药,然后……划船离开,把他一个人留在满是阴尸的岛上等死。”
旁边,奥米尼斯的拳头握紧了,脸上浮现一丝不忍和愤怒。
“我问他,”雷古勒斯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当时残留的惊悸,“‘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克利切?’”
“他只是看着我,重复着:‘雷古勒斯少爷让克利切回来。’” 雷古勒斯闭了下眼睛,“我明白了。是我的命令——‘回家’——救了他。家养小精灵必须服从命令。”
他重新睁开眼,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那一刻,我明白了我在效忠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的信仰……彻底崩塌了。”
“我让克利切待在家里。我需要时间……去调查、谋划。”他继续说道,“过了一段时间,我去了厨房找他。我拿出一个我仿制的挂坠盒,告诉他:‘克利切,带我去那个山洞。’”
“我们到了那里。克利切知道如何进去,如何召唤小船。这次,是我划船带他上了那个岛。”
雷古勒斯的目光变得悠远,像是再次看到了那盆绿色的毒药:“我把假挂坠盒交给克利切,命令他:‘听着,一旦我把药水喝光,你就用这个掉换里面的真盒子。然后,你必须立刻离开我,回家。不许告诉女主人,不许告诉任何人这里发生的事。你回家的任务是……毁掉你带回去的真盒子。’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的语气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在说一件早已注定的事情。
“然后……”雷古勒斯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我开始喝那盆里的毒药。”
克利切网球般的眼睛里涌出泪水,他想起那个可怕痛苦的一天,拼命地摇着头,想要把头撞向地面惩罚自己,却又想起雷古勒斯不许他这样自残,就只能无声的哭泣。
雷古勒斯继续描述着,语气依旧克制,但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喝下魔药后,感觉……像有火在五脏六腑里烧。幻觉……可怕的幻象……但我知道不能停。”
“我喝光了它。”他的语气平静下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看到克利切调换了盒子,然后……他消失了,他服从命令回家了。”
“然后……是难以忍受的口渴。”他最后说道,声音很轻,“我扑向湖面喝水……无数苍白、浮肿的手从水下伸出来,抓住了我,把我拖了下去……冰冷的湖水……窒息……”
他停了下来,微微喘息了一下,像是刚刚从溺水的回忆中挣脱。他看向西里斯,也看向房间里的其他人,灰色的眼睛里是经历生死后的平静,以及一丝深藏的疲惫。
“后来发生的事情,”他轻声总结,“就如你们所见……或者说,远超我所能想象。”他感激地看向迪尔梅德,“我回来了。而克利切,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直至今日。”
客厅里一片死寂。克利切再次发出低低的、悲伤的呜咽。西里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看着自己的弟弟,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个他曾经鄙夷、争吵,最终“失去”的亲人。
就在这时,安格斯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看向还在抹眼泪的克利切,直接问道:“克利切,那个真的挂坠盒,现在在哪里?”
克利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泪眼模糊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向雷古勒斯,似乎在等待他的指示。
雷古勒斯轻轻拍了拍克利切的肩膀,示意他安心,然后目光转向邓布利多,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灰色眼睛里带着探究和一丝希冀:“邓布利多教授,你们……既然能找到那个岩洞,找到我……你们的目标,是要毁掉他的魂器,对吗?”
安格斯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抢在邓布利多之前开口,语气带着略显傲慢的笃定:“正常来说,我们大概已经毁掉两个了吧。”他指的是日记本和被他们找到并妥善保管(虽然尚未摧毁)的复活石戒指。
雷古勒斯苍白的脸上瞬间焕发出一种近乎惊喜的光彩,他急切地看向安格斯:“你们……你们真的有办法毁掉它们?彻底地?”
站在安格斯身侧的迪尔梅德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他瞥了一眼安格斯,语气平淡:“这世上从来没有真正毁不掉的东西,只有……不够强大的魔法。”
这话语中的自信让雷古勒斯精神一振。他不再犹豫,低头对脚边的家养小精灵温和但清晰地下令:“克利切,去把那个盒子拿来。把它交给……”他看了眼安格斯又看了眼迪尔梅德,最终停留在迪尔梅德身上,“把它交给这位先生。
“是!雷古勒斯少爷!”克利切哽咽着应道,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啪的一声幻影移形消失了。
片刻之后,他又啪的一声出现,枯瘦的双手无比郑重地捧着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华丽的金质挂坠盒,上面镶嵌着无数绿宝石,构成一个巨大的、蜿蜒的“S”形符号。它看起来与岩洞里那个假货几乎一模一样,但隐隐散发出的古老魔法波动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暗气息,昭示着它的真实身份。
克利切颤抖着,将那个真正的斯莱特林挂坠盒递向迪尔梅德。
安格斯看着这一幕,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劲儿又上来了。他微微侧过头,对着身旁的奥米尼斯,用一种带着点不服气的语调问道:
“我和他比起来,”他朝迪尔梅德的方向撇了撇嘴,“难道不比他更……亲和?”
奥米尼斯被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气问题问得一愣。他苍白的脸上露出认真的思索神色,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非常努力地权衡比较。过了好几秒,他才不太确定,还带着点犹豫地回答:
“呃……这……”他斟酌着用词,“大概……有点吧?”
安格斯简直要被这个回答气笑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那双蓝色的眼睛,声音都提高了一点:“哈?!有点?什么叫有点?只是‘有点’?!奥米尼斯你审美出问题了吧?!”
他感觉自己作为“霍格沃茨最受欢迎教授”(自封的)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旁边一直看戏的塞巴斯蒂安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毫不留情地拆台:“得了吧,安格斯,奥米尼斯那是骗你的,怕伤了你这颗‘脆弱’的心。”
他促狭地冲着安格斯挤了挤眼,“迪尔梅德就是比你亲和多了,至少他看起来不会随时准备用闪电劈人或者把人炸成烟花。不然你以为我当年为什么那么信任他,什么都跟他说?”
安格斯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他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瞪着塞巴斯蒂安,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叛徒”两个字。然后他毫不犹豫地、用尽全力狠狠踩在了塞巴斯蒂安的脚背上。
“嗷——!”塞巴斯蒂安发出一声痛呼,抱着脚单腿跳了起来,“安格斯!你下手……不,下脚也太黑了吧!”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另一边的重要交接。
迪尔梅德看着克利切递过来的挂坠盒,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他沉默地审视了片刻,似乎在感知着什么,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布莱克两兄弟这俩不知情的人有些意外的举动——他转向奥米尼斯,将挂坠盒接过来后,直接递向了他。
“我想,”迪尔梅德的声音很平静,“由你来确认,是最合适的。”
奥米尼斯怔住了,他没想到迪尔梅德会这样做。他深吸了一口气,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冰凉的金质挂坠盒。
他没有立刻用眼睛去看——对于自幼失明、依靠其他感官认知世界的他而言,触摸往往比视觉更真实、更深刻。他选择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了指尖。
他的指尖先是划过挂坠盒光滑冰凉的金属边缘,然后小心翼翼地触摸着上面那些凸起的、坚硬的宝石镶嵌。他的动作极其缓慢,仿佛在阅读盲文,每一个细微的凹凸,每一处冰冷的触感,都在唤醒他尘封已久的记忆。
然后,他的手指来到了挂坠盒的搭扣处。那里有一个细微到难以察觉的凸起划痕——那是他童年时,有一次好奇想要拿挂坠盒却被拒绝,想要抢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用指甲划到的。姑姑当时并没有责怪他,只是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呼吸也变得急促而不稳,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能感觉到,这就是它!不会错的!
奥米尼斯猛地睁开了眼睛,灰绿色的眼眸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急切地看向塞巴斯蒂安,又猛地转向安格斯,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下一秒,他再也控制不住汹涌的情绪,猛地向前一步,紧紧抱住了离他最近的安格斯,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压抑已久的泪水终于决堤。
“就是它……没错……”奥米尼斯的声音哽咽得厉害,带着难以言喻的心痛,“是那个挂坠……是姑姑的挂坠盒……我摸得出来……没想到……没想到真的是……”
他的肩膀因为哭泣而微微耸动,长久以来寻找家族遗物、确认其下落的执念,与发现它被如此玷污、并导致一位英雄牺牲的悲愤交织在一起,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安格斯被奥米尼斯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奥米尼斯的后背,动作有些笨拙,却带着无声的安慰。他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奥米尼斯宣泄着情绪。
塞巴斯蒂安看两人抱在一起,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迪尔梅德,结果发现这家伙已经一脸不爽地盯着奥米尼斯看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