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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被云层严严实实地遮去大半,仅吝啬地漏下几缕微光,勉强能让众人辨清前方蜿蜒山道上那雪落出的淡淡白痕。

夜雾裹挟着彻骨冰意,肆意弥漫在天地之间,细小的雪絮冷不丁地从漆黑的夜幕中飘落,一碰到衣领,瞬间化成一点透心的凉意。

林元正几人小心翼翼地贴着矮坡前行,靴底轻轻碾过覆着薄雪的冻草,只发出极轻微的“咯吱”声,连呼吸都被压得又浅又慢,仿佛生怕惊扰了这雪夜的死寂。

远处城郭的轮廓隐匿在浓稠的墨色之中,唯有城头哨塔上挂着的两盏昏黄灯笼,好似被冻得恹恹欲睡的眼睛,有气无力地散发着微光。

偶尔,巡夜卫兵的脚步声顺着风悠悠飘来,夹杂着雪粒打在甲胄上的细碎轻响,却又很快被夜的寂静吞噬。

刘长宏走在最前方,肩头不知不觉落了一层薄雪,他却浑然未觉,全神贯注地将手指按在腰间短刃上。

每遇到岔路,便立刻停步,侧耳细听,只有在确认毫无动静后,才挥手示意众人继续前行。

脚下的路不知不觉从覆雪的冻土变成了青石板,雪絮落在石板上,无法堆积起厚层,只留下一片湿冷。

他们一路潜行,走走停停,靴底碾着薄雪发出的细碎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不知不觉间,便已耗去了许多时光。

林元正耳尖微微一动,敏锐地捕捉到远处街巷深处传来的隐约更鼓声,不禁沉声道:“已是临近子时八刻了。”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迅速扫过城南街道,眉头微微一蹙,凑近刘长宏,压低声音,满是疑惑地说道:“刘师,你有没有察觉到?今夜巡城的兵卒竟少得出奇,方才路过角楼时,往常这个时候该有两队人交替值守,可方才却只撞见孤零零的一个哨卫,就连巡逻的脚步声都稀疏了大半。”

“的确有些不同寻常。”刘长宏抬手轻轻按住林元正的胳膊,示意他放缓脚步,目光警惕地扫过城头晃动的灯笼影,声音压得更低:“往日入夜后巡防最为严密,今夜却连城墙根下的暗哨都不见踪迹,说不定城里正有什么异动,都务必谨慎些,千万不能惊动任何人,先回粮铺再从长计议。”

说着,他又转头向身后的随从递去一个眼色,几人立刻默契地分散开来,紧紧贴着覆雪的墙根,脚步放得愈发轻盈,连落在肩头的雪絮都不敢抬手拂去,生怕弄出一丝声响。他们借着夜色与雪影的掩护,往西市的方向悄然挪去。

西市坐落于城西,与城南相邻,街巷之中大多是平民院落,一到夜里便鲜有人声,这也正是他们当初选择在西市落脚的原因。

不过片刻,几人便悄无声息地踏入了西市地界,脚下覆雪的青石板发出轻微的湿滑声响。

抬眼望去,再过两三条窄巷,便是那处用作落脚点的粮铺,檐下挂着的新布幌在雪夜里若隐若现。

林元正望着近在咫尺的目标,一直高悬着的心稍稍落了下来。毕竟一路潜行波折不断,此刻总算离安稳的住处不远了。

他下意识地放缓脚步,对身旁的刘长宏低声说道:“再拐两个巷口就到了,今夜总算是能歇口气了。”

还没等刘长宏开口回应,便听到前头负责警戒的随从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示警哨音,那声音短促而急切,藏在雪落的簌簌声里,却让几人瞬间顿住脚步。

林元正条件反射般立刻攥紧腰间短刃,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顺着随从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巷口那棵老槐树下,竟聚拢了几十个黑色身影。

借着偶尔漏下的月光,能隐约看清他们手中闪烁着冷光的刀兵棍棒,就连站姿都透着一股肃杀的之气,显然绝非寻常的市井混混可比。

他心头刚落下的紧绷瞬间又高高提起,忙侧头对刘长宏压低声音说道:“不对劲,这么多人堵在巷口,不像是巡逻的兵卒,倒像是……特意在等什么人。”

说话间,槐树下有个身影微微抬了抬头,灯笼光晃过他脸上的面巾,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正朝着他们这边的方向扫来。

所幸林元正他们一直紧贴着墙根,走在阴影之中,且离得也有些距离。就在那槐树下的目光扫过来之前,几人已迅速矮身,躲进了旁边一处废弃院落的矮墙后。积雪落在墙头上,簌簌落下的碎雪恰好掩去了他们挪动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林元正屏住呼吸,透过墙缝往外偷偷窥视,只见那道目光在他们方才停留的位置扫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才又缓缓缩了回去。

他悄悄松了口气,后背依然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转头看向身旁的刘长宏,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融进落雪声里:“这些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特意守在这儿的。巷口就这么一条路,难道……是冲着咱们来的?”

刘长宏微微思索片刻,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墙外的黑影,神色凝重地凝声道:“并非如此,这里是城内,西市商铺密集、百姓聚居,那群人既然不是兵卒,就不敢在此贸然动手。真要是闹起来惊动了巡防兵卒,按律可是持械聚众生事的重罪,他们不会轻易冒这个险。”

他稍作停顿,手指不着痕迹地指了指槐树下人影的站位,继续说道:“你看他们只停留在槐树下,却没有四处探查的举动,倒像是在等人,或是集结人手。咱们先沉住气,等他们有进一步动静再做打算。”

林元正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裹挟着雪粒猛地钻进肺里,却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快了些。他再次透过墙缝,紧紧盯着老槐树下的动静。

不多时,巷口那头传来了轻微的轿夫脚步声,混着雪粒被踩碎的“咯吱”声,一乘青布小轿缓缓而来。

轿子两侧各跟着两个提灯的仆从,灯笼光在雪夜里摇曳出暖黄的光圈,恰好照见轿帘上绣着的暗纹。

只见那轿子稳稳停在老槐树旁,轿夫轻轻落下轿杆,轿帘一掀,一个身形偏瘦的男子猫腰而出,身上裹着件玄色锦袍,领口缀着圈白狐毛,显然是怕寒。

他看都没看周遭的黑衣人,反倒径直走向为首的那个面巾人,抬眼环视了一番,声音压得很低:“各家的人都到齐了罢?巡防那边沈家也打过招呼,接下来便看你们的,若成尽皆有赏钱。”

林元正躲在墙后看得真真切切,心头那点刚放下的紧绷瞬间又高高提了起来。原来轿中人与这些黑影竟是一伙的!连方才一直疑惑的巡防兵卒变少之事,此刻也有了答案,想必是他们早已上下打点妥当。

那为首之人闻言,挺直身子,抬手掀去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凶相毕露的脸,对着从轿中走出的男子却是微微躬身,语气恭敬,低声应道:“家主,人都按您的吩咐聚齐了,兵刃和火油也都准备妥当,只等您一声令下,便去抢了那赵氏粮栈……”

林元正正思忖间,隐约听到“赵氏粮栈”几个字,他心里猛地一沉,指尖瞬间死死攥紧了腰间短刃。

他飞快转头看向身旁的刘长宏,眼神里带着些急切,嘴唇微微动了动,用极低的声音压着气道:“刘师,他们说的粮栈,怕是咱们在西市角落那处………”

刘长宏将墙外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手指在袖中默默数了一遍黑影的数量,脸上却不见半分担忧之色。

他望着那群人稀稀落落、连站姿都毫无章法的队列,反倒低声轻笑道:“无妨,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虽说手里有家伙,却毫无章法可言。轩儿带着人手在粮铺那边守着,以他们的本事,应付这些人绰绰有余,家主无需太过担忧。”

说罢,他又侧耳听了听轿中人与为首者的对话,补充道:“咱们先在这儿按兵不动,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也好趁机摸清他们的底细,省得日后再添麻烦。”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小心为上。”

林元正眉头依旧紧紧皱着,目光紧紧盯着墙外准备行进的黑影,低声说道,“虽知武轩他们能应付,可这群人连火油都备了,保不齐会使出什么阴招。不如我们悄悄跟着前去,若真有变故,也能及时搭把手………”

刘长宏略一思索,轻轻摇头,目光仍牢牢锁定着那群人的动向,低声否决道:“不可。咱们若贸然跟上去,万一被他们察觉行踪,反倒会打乱计划。他们人多势众,真要纠缠起来,反倒误了大事。”

他转头看向身后一个身形瘦小的随从,神色严肃地沉声道:“你从东边的夹道抄近路,速去粮铺给轩儿报信,让他们多留个心眼,尤其要提防对方用火油,若有时机,留下个活口查清来历。切记,路上千万不可暴露踪迹。”

随从立刻心领神会地点头应下,趁着黑影们还在专心清点兵刃的间隙,猫着腰钻进旁边的窄巷,很快便消失在雪影之中。

刘长宏这才转头对林元正道:“咱们也不必在此久等,回粮铺里等着便是。一来,报信的人若有反馈,在铺内也好及时应对,二来,万一这群人倘若改为抢粮铺,铺里有我等驻守防备,也能避免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说罢,他又扫了眼墙外正准备动身的黑影,补充道:“咱们绕着西边的暗巷回去,避开他们的视线,动作要快,别耽误了时辰。”

林元正点头应下,几人借着雪夜与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绕向西边暗巷。脚下的薄雪被踩得发出轻微声响,却很快被风吹散的雪絮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