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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斜,残阳如血,将乌木马车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洒在地面的光斑被聚拢的人影肆意践踏,支离破碎。

风卷着尘土呼啸而过,裹挟着兵刃的冷冽气息,轻骑们按刀而立,甲胄碰撞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似要划破这压抑的氛围。

李申良瘫坐在地,衣袍沾满泥污,细碎的呜咽与辩解声断断续续被风扯着,不成章法。

沈静柏、张万山面色铁青,双目似要喷出火来,怒视着李申良,胸腔里翻涌的火气几乎要冲破喉咙,连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怒意。

丘行恭袖手稳坐马上,眼神冷沉如铁,周身散发出的疏离感,让这场闹剧更添了几分剑拔弩张的压抑,仿佛空气都被凝固在一片焦灼之中。

也正在这时,李府的大门悄然打开,一道黑影伴着吱呀的门轴声,从门内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来人正是李家的账房管事,见门外剑拔弩张的架势,本就担惊受怕的他更是吓得浑身筛糠。

他一步步挪到李申良身旁,话还没来得及说,便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死死抓着李申良的衣摆,声音发颤地喊:“大郎君!不好了……李家……李家的粮栈和粮仓………皆是被人……搬空了!”

话音刚落,李申良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惨白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连呜咽都顿住了,他颤抖着双手抓着账房管事的肩膀,颤声吼道:“你说什么?咱们家的粮栈粮仓也被偷了?!”

账房管事瘫在地上,浑身抖得像个拨浪鼓,只余麻木的重复,声音里带着崩溃的哭腔:“被偷了……真的被偷了……粮栈和粮仓,全、全空了………”

沈静柏眉头紧蹙,眼神里满是将信将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显然没完全相信这般说辞。

张万山脸上的怒火褪去大半,余下几分错愕,却仍撇了撇嘴,透着几分未必是真的怀疑。

一旁的李默则目光在李申良与管事二人脸上来回流转,眉头微蹙,眼底藏着浓浓的思索,似在琢磨这背后的蹊跷。

丘行恭眉梢挂着一丝淡漠的讥诮,冷眼看着李家管事瘫在地上哭喊,又扫过沈静柏几人各怀心思的模样。

于他而言,三家互咬变成连环失窃,不过是场更有意思的热闹,嘴角微微上扬,神色自若地只等着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可身旁的副将却渐渐缓过神来,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隐晦地伸出三根手指,对着丘行恭轻轻示意,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丘行恭瞥见那三根手指,起初眉头微蹙,面露疑惑,不过是三家失窃,值得如此示意?转瞬他心念电转,猛地想通关节,他嘴角的笑意瞬间敛去,神色微变,冷冽的目光如鹰般紧盯着李申良,多了几分锐利。

李申良此时挣扎着爬起身,也顾不上袍服上的泥雪,手叉着腰,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我李家粮栈粮仓也被劫掠了!你们可有听清?失窃的可不单单是你们两家,我李家的囤粮也被劫了!这总不能是我自己劫自己?”

张万山将信将疑地盯着李申良,眉头一皱,沉声反问:“你们不会是在此做戏?故意说自家也遭了劫,想洗脱之前的嫌疑!”

李申良被这话噎得气血上涌,气得原地跳脚,指着张万山怒吼道:“做戏?我看是你们两家为了报复,今早趁机劫掠我李家的囤粮才对!不然怎么偏偏你们遭劫,我家也跟着出事?”

账房管事瘫在地上,有些胆怯地颤声道:“大郎君……李家的囤粮……是……是昨夜被劫掠的!小的今早去………盘点,才发现粮栈、粮仓全空了………”

李申良微微一怔,脸上的怒容瞬间僵住,显然也没料到自家囤粮竟是昨夜被劫,和沈、张两家失窃是同一时间,如此一来,自己方才怒斥张万山的话,便顿时显得有些理亏。

他顿了顿,语气弱了几分,底气不足地辩解:“那……这也能……表明……并非我李家劫掠你们的囤粮……毕竟,李家昨晚也遭了劫。”

沈静柏面色一凛,眉头紧锁,方才的将信将疑褪去大半,多了几分凝重,张万山则撇了撇嘴,脸上的怀疑虽未完全消散,却也讪讪地收了声,没再继续发难。

丘行恭翻身下马,上前几步,沉声道:“既然劫掠你二人囤粮之事并非李家所为,尔等还要在此胡闹到何时?”

见场中气氛紧绷,李默上前一步,拱手笑道:“丘校尉息怒,沈家主、家主他们亦是一时心急,既然是场误会,我等自然不会再为难李家,当务之急便是回府尽快查清此事,揪出劫掠囤粮的真凶。”

丘行恭闻言,玩味地扫了李默一眼,随即沉声道:“既已有决议,那尔等便尽快撤去,各自带回手下人。至于囤粮被劫掠之事,并非我折冲府所管,自可去州衙,请求薛使君作主查办。”

沈静柏与张万山对望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几分无奈,本想讨个说法,如今却只能转向州衙。二人不再多言,连忙应声,各自招呼家中奴仆护卫离去。

李申良见状,也松了口气,唤府中奴仆出来收拾残局,原本喧闹的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而丘行恭此时脸色却是有些阴沉,带着几分怒气缓步走到李申良身旁,抬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申良被拍得一个趔趄,肩膀传来一阵钝痛,脸上的轻松瞬间消散,忙抬头看向丘行恭,眼神里有些惶恐不解,讷讷地问:“丘……丘校尉……这是何意?”

丘行恭面色沉凝,压抑着怒气,语气里满是压迫感:“李大郎君,我等已安然护送你回李府,你先前允诺的三百石粮米,如今要如何兑现?”

李申良脸色唰地一白,双手慌乱摆着,声音都有些发颤:“丘校尉,方才你也听到了!李家囤粮昨夜已被劫掠一空,我……我实在拿不出粮米………”

丘行恭眼神一厉,语气冷得像冰:“那依你的意思,便是欺骗折冲府,欺骗本校尉,也欺骗马将军咯?”

李申良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额头很快红了一片,声音带着哭腔辩解:“丘校尉明鉴!小的绝不敢欺骗将军与折冲府!实在是囤粮遭劫,一粒米都不剩了,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受军法处置!”

丘行恭怒极反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猛地后退一步,沉声道:“好得很!那我便回去将此事禀明马将军,想来马将军知晓被人如此戏耍,定会亲自上门与你理论!”

李申良闻言,害怕至极,浑身筛糠似的发抖,心里只剩一个念头,一旦马三宝亲自上门,那便已成泼天大祸,再无转圜余地!

他连连磕头,额头撞得地面“咚咚”作响,嘴里语无伦次地哭喊:“丘校尉饶命!求你再通融几日,容我想想办法………”

“几日?”丘行恭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里满是讥讽:“那我怎么听说,你当时可是亲口允诺,只要我等安全护送你回李府,便立刻将三百石粮米送至折冲府,决不食言来着?”

李申良有些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脸上血色尽失,唯有冷汗顺着脸颊不住往下淌。

他猛地反应过来,双手死死抓着地面,指节泛白,急切地哭喊:“丘校尉!若粮米一时凑不齐,我……我愿以银钱抵偿!只求别惊动马将军!”

“银钱抵偿?倒也可行。”丘行恭眼神微沉,语气带着几分审视,“那便以你李家粮铺平日所售粮价为准,三百石粮米折合成银钱,想来李大郎君应当不敢再敷衍了事罢?”

李申良脸上掠过一丝苦涩,心里暗骂自己,先前李家粮铺为逐利抬了高价,如今按这个价折算,三百石粮米要多出两三倍银钱。

可他此时也不敢出言反驳,只能咬牙应承:“是,是,那便按粮铺售价折算!”

说着连忙转头对身旁的账房管事急喝:“快!立刻去府中支取银钱,务必尽快凑齐,半点耽误不得!”

见此一幕,丘行恭脸上总算有了几许笑意,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依旧带着几分冷意:“如此便好,本校尉便在此处等候,免得李大郎君又生出什么变故。”

也是在此时,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里,悄然放下了车帘的一角。

随后,马夫悄然轻扬马鞭,调转车头,马车便踏着日落的残阳光辉,缓缓朝着西市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