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昌大的话音落下,朴信雨美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无他,这个计划太精妙了!
它精准地抓住了那些持枪者最核心的心理:对惩罚的恐惧!
它用一个看似宽大的“特赦令”,瓦解了崔龙洙煽动“最后审判”的根基——因为现在有了“安全退出”的通道!
不用杀人也能免罪!
更重要的是,它设置了一个极短的“窗口期”,制造了巨大的心理压迫感,逼迫那些犹豫不决的人立刻做出选择!
而且,那句“无论之前是否使用过该武器”,简直是为那些已经犯下血案、惶惶不可终日的人量身定做的救命稻草!
他们为了活命,一定会疯狂地涌向回收点!
这不仅仅是回收枪支!
这是利用人性的恐惧和求生欲,让那些潜在的、被煽动起来的“审判者”主动自投罗网!
同时,登记身份和来源信息,更是为后续追查文白的投放网络和崔龙洙的幕后黑手,提供了最直接的线索和证据!
“好一个‘特赦令’……”
李承焕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看着徐昌大,淡淡一笑。
“不过,‘不予追究任何刑事责任’?”
“昌大,你确定要给我开出这么大一张空头支票?”
“司法权,可不在市政厅手里。”
李承焕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徐昌大心中一凛,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
他所谓的“特赦”,在法律上根本站不住脚,最终需要李承焕用强权去压服检察厅和法院。
他连忙躬身,声音更加恭敬。
“市长,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稳定压倒一切!”
“只要枪支回收成功,恐慌平息,事后再进行甄别处理,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中了。”
“那些真正犯下血案的重犯,自然有办法让他们‘伏法’。”
“至于大多数只是持枪未用的……特赦换取稳定,这笔交易,国会和民众会理解的。”
“关键在于,这个告示一出,崔龙洙的‘提前引爆’计划,就彻底破产了!”
“那些人不会再急着去杀人,而是会急着来交枪保命!”
李承焕的目光从徐昌大脸上移开,重新投向窗外灯火璀璨却也暗流汹涌的首尔。
他沉默了几秒钟,那短暂的沉默却带着千钧之力。
“很好。”
李承焕最终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就按你说的办。”
“信雨。”
“在!”
朴信雨立刻点头。
“立刻以市长办公室和危机应对指挥中心的名义,起草这份‘紧急告市民书’!”
“措辞要恳切,要强调市民是无辜受害者,市政厅是保护者!”
“强调特赦的‘窗口期’和‘保密性’!”
“更要强调过期不候的严重后果!”
“让宣传部门动用所有官方媒体、合作媒体、网络大V、社区公告,给我在半小时内,铺天盖地地发出去!”
“我要让这条消息,像病毒一样传遍首尔的每一个角落!”
“是!”
朴信雨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立刻转身去执行。
“昌大。”
李承焕又看向徐昌大。
“市长。”
徐昌大躬身。
“特赦的口子是我开的,后续的麻烦,你来处理干净。”
“跟检察厅那边‘沟通’好,让他们暂时闭嘴。”
“至于那些真犯了血案,以为能靠交枪就蒙混过关的……”
李承焕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等枪收上来了,名单到手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阎王殿,会配合你。”
徐昌大心中一寒,但更多的是兴奋。
“明白!”
“请市长放心!后续的‘甄别’与‘处理’,绝不会留下任何手尾!”
李承焕点点头,不再看他,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深邃的夜空。
崔龙洙,你想用混乱埋葬我?
那我就用规则和人性,织一张更大的网,把你的棋子,连同你伸出来的爪子,一起网进来!
特赦令是诱饵,也是绞索。
游戏,才刚刚进入最精彩的环节。
他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冷冽如刀。
“金武灿,李大范,郑巴凛。”
“目标变更:全力监控所有市政厅、警局、临时设立的‘武器回收点’!”
“一定要小心文白他们将计就计,制造更大的混乱。”
电话那头传来冰冷而坚定的回应。
“是!市长!”
首尔的夜空下,一场以人心为战场,以谎言对阴谋,以毒计破毒计的反击风暴,随着那份看似宽大实则致命的“特赦令”的发布,正式拉开了血腥的帷幕。
无数怀揣着致命武器、被煽动又被恐吓的“审判者”,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正茫然或狂喜地涌向市政厅布下的天罗地网。
首尔,这座因恐慌而瑟缩的超级都市,在市政厅那份措辞恳切又隐含铁腕的“紧急告市民书”发布后,陷入了更为诡异的沉寂。
公告如同投入滚油锅的冰块,瞬间炸开了无数隐秘的角落,在无数握有致命“礼物”的灵魂深处,激荡起滔天巨浪。
江南区边缘,一间弥漫着霉味和廉价消毒水味道的狭小出租屋里。
朴正浩死死攥着手中那份打印出来的“紧急告市民书”,纸张边缘已被他汗湿的手心揉皱。
他曾经是一家小型电子配件厂的老板,风光过几年。
然而一场被大公司恶意压价、联合银行抽贷的阴谋,让他辛苦打拼的基业一夜崩塌,负债累累,妻子带着孩子离开,他蜗居于此,靠着打零工勉强糊口。
三天前,一个匿名包裹出现在他门口,里面是一把冰冷的格洛克手枪和一张纸条:
【清算的时刻到了。让那些吸血的财阀走狗付出代价!】
纸条上指向的,正是当初带头压垮他工厂的那位大公司采购部长的名字和家庭地址。
复仇的火焰曾灼烧着他的理智。
但此刻,公告上那加粗的“特赦”二字,如同冰冷的救生索,狠狠勒住了他即将滑向深渊的脚步。
“三天内……主动上缴……不予追究……保密……”
朴正浩反复默念着这些关键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桌上那把枪。
交出去?
那滔天的恨意怎么办?
那被踩进泥里的尊严怎么办?
那妻离子散的痛苦怎么办?
不交?
“三天窗口期一过……视为恐怖分子同谋……从严、从重、从快打击!”
公告末尾那冰冷的警告,配合着电视里循环播放的军队演习画面,让他浑身发冷。
他想起了李承焕那张年轻却冷酷无情的脸,想起了市政厅雷霆般捣毁文白老巢的传闻。
“他……他真的会说到做到……”
朴正浩打了个寒颤。
复仇的火焰在现实的冰冷和巨大的恐惧面前,开始摇曳、缩小。
他猛地抓起那把枪,如同抓起一块烧红的烙铁,又烫手又不敢丢。
最终,他颤抖着将枪塞进一个破旧的帆布包,戴上兜帽,如同幽灵般融入夜色,朝着最近一个临时设立的武器回收点——一个被警车和便衣严密看守的社区活动中心——踉跄而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恐惧压倒了仇恨。
他只想活下去。
龙山区一处老旧的公寓楼内。
金素英将那份打印的公告狠狠撕碎,扔在地上,用脚疯狂地碾踏!
“骗子!都是骗子!”
她双眼赤红,状若疯癫。
她的儿子在高中长期遭受几个财阀子弟的残酷霸凌,学校包庇,警察敷衍。
最终,不堪忍受的儿子从学校天台一跃而下,成了植物人,巨额的医疗费压垮了这个单亲家庭。
三天前,她收到包裹,里面是一把枪和一张纸条: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审判降临在那些恶魔身上!】
纸条上,是那几个霸凌者及其父母的详细信息和活动轨迹。
这把枪,是她为儿子讨回“公道”的唯一希望!
是她向这个冷漠不公的世界发出的最后咆哮!
现在,市政厅一纸公告就想让她放弃?
“特赦?保密?”
金素英发出凄厉的惨笑,泪水混着绝望滚落。
“我儿子躺在医院生不如死的时候,谁来特赦他?谁来保护他?!”
“那些权贵财阀都是一丘之貉!你们只想维稳!只想保住你们的权势!”
她看着床上毫无知觉的儿子,眼中最后一点属于母亲的柔软彻底消失,只剩下玉石俱焚的疯狂。
“三天?足够了!”
她小心地将枪藏好,开始对着纸条上的信息,制定她最后的“审判”计划。
市政厅的公告,对她而言,只是吹响了最后行动的号角。
她不再有任何退路,也不相信任何承诺。
麻浦区一处拥挤的棚户区。
宋哲民蹲在昏暗的灯泡下,面前摊开着一张皱巴巴的公告,旁边放着一把沉重的伯莱塔手枪。
他是个建筑工人,辛苦一年,工头卷款跑路,老婆得了重病急需手术费。
高利贷天天堵门,泼油漆,砸东西,扬言再不还钱就把他老婆卖到东南亚去。
绝望中,他收到了那把枪和一张写着高利贷头目名字地址的纸条。
他曾无数次在噩梦中扣动扳机。
但此刻,公告上那句“无论之前是否使用过该武器”和“市立医院最好的医生将接手治疗”像黑暗中的灯塔,给了他一丝难以置信的希望。
“真的……可以不用杀人?还能救我老婆?”
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公告上的字迹,声音沙哑。
他想起工友们偷偷议论,说市长李承焕虽然手段狠,但对底层办实事,比如之前整顿了拖欠工资的黑心承包商。
求生的本能和对妻子深沉的爱,压过了被高利贷逼出的戾气。
他小心翼翼地将枪用破布包好,藏进怀里,趁着夜色,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最近的警察局。
他决定赌一把,赌公告上的承诺是真的,赌那个年轻的市长,这次没有骗他们这些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