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嘉十九年七月二十日,燕行云率领两辽几乎全部的骑兵一万五千人于大宁开拔,一路向北。三日内行进一百二十余里,绕过望京山沿白羊河西进。一日后下松州,大军征掠松州府库及附近牧群马匹,以金银牧群招募向导一百人。
七月二十五,大军出松州,分五路沿白羊河两岸西进,一路横扫,以沿途牧群为补给快速急进,六日内行进三百五十余里进抵东凉亭,此地距辽阳王王庭上都所在不过五十余里。八月初三王远猷、齐磊各领一路军马直扑上都,三个时辰内即清扫了上都内的残余守军,占据上都。
燕行云此次率军能一路势如破竹,几乎兵不血刃就占据上都,可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其实燕国所有人都大大低估了之前山海关之战对辽阳王所部的伤害。
辽阳王所部这些年一直对外宣称麾下有二十万铁骑,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有水分,但谁也不会想到,在山海关之战前,辽阳王麾下所有的骑兵加起来也不过五万人。
山海关一战,两万蒙古骑兵逃回去的不足五千,一战就消耗了明里帖木儿三分之一的兵力,可谓元气大伤。为了此次南下,明日帖木儿父子征调了麾下所有十五岁以上能骑马作战的男儿,明里帖木儿将自己的本部万户调给了博日格德,才给博日格德凑足了三万精骑,加上两万余女真仆从军,共计五万人主攻辽东。
而明日帖木儿这边,则是将辖境西部诸部的可战之兵凑到一起,勉强凑足了三万人马,带着一大群牧民和牧群,佯做声势南下。按照明日帖木儿的设想,他此次南下就是去郊游的,做出声势,牵制住汉人在长城内的兵马,不让他们支援两辽,同时也做出拥兵十万的架势,以免刺甘失甘不去南边打汉人,转头收拾自己。
可以说,这个辽阳王的辖地,除了明里帖木儿父子二人聚集着两坨大军,其余地方已经完全是真空状态,各个部族的操场里甚至只剩下老人妇孺。
总体来说,这次南侵对于明里帖木儿来说,是一场彻彻底底豪赌,一旦失败就会万劫不复。这位已经瘸了一条腿,已经年逾六十的老人,也曾经犹豫不决,若不是他那个大儿子博日格德一心要站,明里帖木儿都想着出工不出力,在汉人的边境做做样子,看着刺甘失甘去跟南边的汉人打生打死,若是刺甘失甘在汉人那边吃了败仗,自己这边趁机往西去夺一些草场也不是坏事。
一直以来,长城内外的达到相对平衡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困境,草原骑兵攻进长城,打不下重兵防御的坚城,只能劫掠一番撤走,而汉地大军进入草原,也找不到草原主力决战。
但对于草原内部的人来说,既然汉地不好对付,那么侵吞弱小部族的草场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毕竟草原上哪里的牧草好,哪里有水泡子可以扎营,大家都清楚。
在被博日格德说服决定全力攻打辽东之后,明里帖木儿不是没想过汉人会不会放弃辽东,来围剿自己。所以明里帖木儿自上都南下后一直没有与宣府驻军实际接触,到目前为止,宣府那边并不知道明里帖木儿大军到底在哪。
明里帖木儿想着如果汉人想要抽调兵力来围剿自己,必然要放弃辽东,那么只要辽东那边传来汉人放弃辽东的消息,自己就领着大军迅速北撤,让汉人扑个空。
所以当七月中旬辽东那边传来消息,说汉人没有撤离,传言那个燕国世子及亲眷还在辽阳城内,博日格德正准备率军直扑辽阳城的时候,明里帖木儿就放心了。
既然汉人舍不得土地,那个汉人世子还不知死活的深陷险地,那么自己这边只要给足长城内汉人驻军压力,让他们不敢抽调兵力去两辽,又不与汉人正面决战,就没什么风险。
所以在得到消息后,明里帖木儿开始领大军进一步南压,散出去六七个千户,让他们沿着宣府至密云一线分段袭扰,做出试探汉人防守军力,寻找机会南下的姿态,给博日格德作好掩护。
可以说燕行云的贪婪托大,恰到好处的迷惑了明里帖木儿的判断,而且燕行云大军的出发又比蒙古人南下晚了五天,出发后一路疾行,十二天从大宁奔袭到上都,让明里帖木儿根本来不及反应。
进了上都的燕行云甚至觉得,也许现在明日帖木儿刚刚知道有一股汉军插到了他们后方。这也是燕行云率军先直插上都这座空城的原因,明日帖木儿骤然得知有一支军马出现在自己的后方,那他很可能在不知上都依然易手的情况下依然想从上都向北逃窜,这样一来,明里帖木儿就直接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一路走来,燕行云对于明里帖木儿的外强中干也大致有了些猜测,而且这些猜测也在沿途被遭遇的那些部族俘虏上得到了一些验证。
进了上都之后,燕行云也就不着急了,大军在此休整两天,先把游骑撒出去铺一张大网,免得明里帖木儿率军溜走,或者直接带人向自己扑过来。
燕行云并不打算用自己手里这一万五千人去验证明里帖木儿兵力的强弱,在大军启程时,燕行云已经派人传信,此时宣府那边应该已经整体前出,一旦确定了明里帖木儿大军的方位,燕山中军和宣府中军两支骑军就会缠住他们,与燕行云一起围剿明日帖木儿。
加起来接近三万的骑军,加上后边压阵的三万步军,就算明里帖木儿有五万精锐,燕行云也有信心打残他们。所以,燕行云现在要做的就是堵住明里帖木儿的后路,免得他钻空子北逃,一旦明里帖木儿从燕军的包围圈里跑出去,那谁也拿他没办法了。
其实现在明里帖木儿若是完全了解情势,直接将大军打散,以千户为单位分散北逃,燕行云也真拿他没办法,顶多能拦下两三千人就不错了。
但燕行云及众将都觉得这种可能不大,正是因为明里帖木儿将各部族的壮丁全部抽调了,燕行云大军一路行来没遇到什么抵抗,所以也不会有人能给明里帖木儿准确的情报。
这一路上,凡遇见的部落,虽没有斩尽杀绝,但牧群中的马匹都被燕行云大军带走了,带不走的弱马全部杀了。那些可能从过军,有见识的老人都被斩杀,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即使这些人去给明里帖木儿报信,也很难说清燕行云这边到底有多少人。
况且,在出松州之后,大军还分了五路,每路三千人的兵力,这些人如果以此报给明日帖木儿,更会是他低估燕行云的兵力,所以众人都断定,明里帖木儿不会让大军分散逃跑。未战先逃,他辽阳王的脸面就要被丢到粪坑里去了,以后他还怎么统领手下的一众部族。
燕行云由王远猷领着进了上都城内辽阳王的金帐,上都虽不是明里帖木儿的永久王庭,没有大规模建城,但也有很多用石头奠基,木头皮革搭建永久建筑。
城中央的这座巨大金帐更可谓奢华,燕行云到了跟前都不禁啧啧称叹。进了大帐,在明里帖木儿的王座上落座,燕行云刚想吩咐弄些吃的来垫垫肚子,就见韩熊兴高采烈的进了大帐,身后两名骁云卫的甲士还压着一个蒙古士兵。
“殿下,好消息!刚审出来,明里帖木儿那个老小子的小儿子就藏在上都附近!”
随着韩熊的大声呼喝,燕行云以及王远猷等众将的目光立刻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