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得要弄清楚凶手设置这个机关的原理,才能真正锁定他设置机关的真实目的,从而挖掘出这整起案件背后的真相。”
不死川正一肃立着,缓缓道出这一句话,目光如鹰般机敏和坚定,话语如岩石般沉重而有力。
学籍裁判场天花板上的彩灯,隐隐照亮了他的脸庞。他像是一块吸铁石,于不知不觉间,众人的目光又重新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北鸣忍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作为代理首领,她一直致力于将所有的局面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如今的这一番景象,她又怎么会装作一无所知?
只是,不死川正一此人身上,似乎就是有着这样一种魔力。就在刚刚,哪怕是她本人,也不由得被不死川正一那铿锵有力的漂亮话给吸引。她不得不承认,除了推理能力之外,不死川正一在动员其它同学和感染力这一方面,都比一直喜欢离群索居的她要做的更优秀。
她由内而外轻轻呼了一口气,将心中那一抹似是苦涩,又是不甘的羡慕从口中吐出。她注视着不死川正一,用一种轻柔却冰冷的声线说道:“既然不死川同学如此说,那我们现在要弄清楚机关的设置原理,就势必离不开机关的组成部件吧?
“既然罗素方才已经提出,鱼线的长度之中已有的端倪。或许我们可以先从鱼线的长度开始讨论,从而判断出机关大致的雏形——就比如早川同学先前所提出的猜想:可能吊秤台与人偶关节上的鱼线本是一体的,而门口的鱼线与玩具吊车上的鱼线是另一个机关。
“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一条鱼线连接起所有机关部件的可能性。但目前我们无法判断出密道内部的鱼线,是否就是整个机关所用到的鱼线。凶手如果真的来过现场,也可能会回收机关内部的一条鱼线,用以扰乱我们的推测。”
“我不认为凶手有回收机关内部的鱼线。”不死川正一不假思索地开口,接着北鸣忍的话语沉吟道:“2点51分几世桥才被枪杀而死,而2点55分左右,是小型炸药爆炸的时间,而此时应当也是小城在六楼走廊尝试开启密道的时间,这意味着凶手的时间很紧迫。
“如果凶手想要在杀死几世桥后,回收鱼线离开的话,如果把握不好时间,不仅会有被炸药波及的概率,也会有在离开密道时撞上小城的风险。”
“你想的太复杂了,不死川。”罗素摇了摇头道,“依照逻辑,凶手特地设置了机关用以毁灭作案的痕迹,没必要再多此一举拿走鱼线,反正都是会被炸药炸毁的。
“我们应该推测,凶手如果真的进入了密道,怎么卡在小城来之前离开密道,这才是应该讨论的疑点。”
“罗素,这个话题等我们讨论完机关的原理,再细细讨论吧。”北鸣忍不紧不慢地悠悠说道,“那么,现在我们是否可以认为,遗落在现场的、共计4.5米长的鱼线,就是凶手设置机关所用的所有鱼线?”
“北鸣,关于这一点,我还有异议。”罗素忽而又开口,打断了北鸣忍看似想要进行下一步讨论的思路,“我先前赞同不死川的理论,是因为他的结论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凶手设置机关,是为了清理掉痕迹这一点。
“可不死川,你刚刚也说了,这个机关的用途不一定是用来清理痕迹吧?”
拥有着超强记忆力的不死川正一,只需稍加思考,便能够明白罗素词句间想要表达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想说,这个机关主要还是为了引爆小型炸药?而引爆小型炸药的主要目的,可能是像我所说是为了炸死几世桥,清理痕迹只是小型炸药引爆时顺带的功能,所以凶手依旧有回收鱼线的可能。”
“没错。”罗素点点头,“所以本质上,回收鱼线这个事情发生的概率依旧是50%,凶手可能会出于‘利用小型炸药炸死几世桥,而又不想被我们发现机关设置原理’的心理回收鱼线,也可能会考虑到炸药的‘清理功能’而选择不回收,所以想从鱼线入手来讨论这个机关,北鸣,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选择。”
北鸣忍黛眉微皱,但看在对方是她尊敬的研究对象的面子上,还是礼貌地勾起嘴角,柔声询问道:“那罗素,你认为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讨论关于机关的问题?”
“我的提议是,把所有机关可能的设置方式都列出来,然后一一排除其他的可能,那么剩下的那个答案就是真的。”
北鸣忍拧着眉。很显然罗素的这一提议与她往日的思维逻辑并不一致。
北鸣忍的思维方式像一棵大树,她将所有目之所及的线索作为浇灌大树的土壤,从而得出一个具体的设想,作为这棵大树的树干。大树上的所有分叉,都是为了验证树干的存在,而衍生出来的证明过程。
这也是为什么,在她的学籍裁判之上,她对于在此时此刻要讨论什么话题,都要有如此强的把控欲的原因。
先是时间线,再到尸体的死因和机关的设置,这每一个讨论方向的先后顺序,都由她精心策划而来。她从这一些由细节开始,逐一扩散到整个案件的讨论与步骤之中,逐渐将自己代入至凶手的行动轨迹里,最后得出最有可能的人选。
这也是为什么她先前能够提出一个凶手可能的行动轨迹和情景,但总是因为证据不足而被否决。因为她的树干本就是一团根据已有证据而建立起的一种虚无缥缈的猜想,而这每一次的讨论,都是来对这个代入式的情景设想进行修正,从而让它落地成为真实可见的真相。
但她这也是基于自己的推理能力和偏好,而做出的选择。而像拥有超强记忆力的不死川正一,他的推理模式便与她完全不一致,甚至可以说是与她完全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