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票数的异常,同样也刺痛了不死川正一的眼眸。不必多说,从眼前大屏幕上给予的票数结果,他也已然意识到了事情的真相。
场上有四个黑幕,而这潜藏于人群之中的第四黑幕,就连小城智树也没能立即找出来。
放在往日,也许给小城智树更多一些的时间,他还能有将第四个黑幕找到的可能。只是眼下投票结果已出,局势就像是一阵吹着车轮、迫使其不断向前滚去的狂风,根本由不得他们在此时放慢节奏,在暴风雨的中心选择停下。
但对于这个结果,不死川正一并不是没有想到过,小城智树的这一计划在他眼中本就是高风险。只是,此刻比起在心底责备小城智树,他更想知道平票后该如何裁定平票者之间,哪一位才是被处刑之人。
事实上,不死川正一和小城智树,在看见场上大屏幕上的投票数后,心中都已大约对黑白信鸽的接下来会做出的处置,有了初步的预料。
只是,不到那最后一刻,他们仍不愿意放弃眼前这最后的希望——这由一条性命和空虚的灵魂系起的绳索上,坠着他们所有“村人”挣脱黑幕控制的砝码和渴望。
不死川正一仰起头来,看着头顶高高在上的黑白信鸽。
“黑白信鸽女士,请你告诉我们,平票的话,被处刑的人选会如何裁定?”
黑白信鸽微微俯下身躯,学籍裁判场上寥寥无几的存活者,在她平静的机械眼中是如此渺小,宛如随时可被狂风吹起的细沙。
但黑白信鸽依旧是给足了他们几人尊重。她先是静默地维持着附身的姿势不动,似乎是在征询节目组的意见,直到约莫半分钟后,黑白信鸽才又缓缓开口,温柔的声线却蕴含着些许属于机械的冷漠情绪:
“关于校规中未言明的这一点,作为旅馆主人的化身,请由我向各位阐述,本场自相残杀游戏特有的平票裁定规则。
“处于公平考虑,若场上有多人平票,且平票人之间有本起案件的真凶,则优先处死真凶;倘若场上平票之人中未有真凶,则全体票数作废,除平票者以外的其余同学,进行长达十分钟的第二次讨论后,进行重新投票。
“重新投票后的规则,与以往相同。若第二次讨论结束后,再次发生平票状况,则通过轮盘指针剥夺在场随机一人的投票权利,再进行第三次投票,以此类推,直到得出最后票数最多的人。
“若集结众人力量所投出的、票数最多的这个人是真凶,则其作为真凶被处死,除真凶外其余人安然无恙;若此人不是真凶,则依照规则,会迎来全员处刑,真凶逃脱。”
黑白信鸽的答案,是如此标准地偏袒着黑幕一方——无论是真凶的判定,还是所谓随机轮盘剥夺投票权利,几乎都是打着公平公正的旗号,光明正大地为在场的黑幕们提供支援。
即使不死川正一和小城智树,早已知晓黑白信鸽的立场和可能所做出的决定,但这般血淋淋地将不公平摆在这些村人的眼前,无异于是在告知他们所有人:“即使你们绞尽脑汁,决心付出再多的努力,牺牲再多的性命,也绝不可能让局势脱离黑幕的手掌心。”
理解了黑白信鸽规则背后,那近乎挑衅般的含义,二人的面色愈发沉重。
反倒是对局势近乎一无所知的信永真幸,却还天真地轻信着黑白信鸽的话语。
“还......还好!我们还有机会啊!”
信永真幸先前的焦急,似乎被黑白信鸽的话语所平复。在知道自己并非真凶的情况下,她长呼一口气,似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她误以为如今的结果只是出于一种巧合,或许是他们之中有人在无意间按错投票键,又或许是有人担心不投出真凶,就会迎来全员处刑的悲惨命运。
因为她这过于乐观的猜测,信永真幸才认为自己依旧怀有着为众人指路的义务。她并不相信其余嘉宾之中会存有着第四个背叛者,因而她复又开口,试图劝诫那位被表象迷惑的羔羊,再一次回到正确的康庄大道上来:
“那些投了我的同学们,你们不要被二口同学的说辞给迷惑了!我不是真凶!即使你们把我投出去,最后也是只会迎来全员处刑的!
“所幸,现在的局势看起来还没有那么糟糕,我们仍然还能有机会!如果二口只是一个普通的黑幕,而不是杀害几世桥同学的那个凶手的话,我们还能够重新进行一次投票——这一次大家就千万不要投错票了啊!二口同学就是黑幕啊!
“而且,不死川同学不是也已经拿出证据,说明常森同学不是被下宫同学杀死的吗?这也就是说——这场学籍裁判并不一定要投出真凶,大家根本不用在意全员处刑的事情!那都是用来诓骗我们的幌子!”
场上依旧无人应答信永真幸的话语。
像信永真幸所提出的这种可怜的逻辑,作为黑幕的我可以用很多种理由来反驳她。光是拿出北鸣忍上一起所说的“不死川和下宫是黑幕合谋”的论调,就能让信永真幸头疼好一阵子。
可这般耗费口舌,又有什么意义呢?
黑幕如今已经完全控场,信永真幸被投出去已是定局,我也不必再在此事上浪费更多的时间。若贸然站出来反驳,还有暴露身份的可能性。
而同样的话语,落在一旁的不死川正一耳中,也只是让他苦笑一声,叹一口气。
局势已经很明了了。关于平票后被处刑者的判定,到了最后也还是会落在黑白信鸽的身上。
而黑白信鸽自始至终,都只是黑幕一方的人物。作为整起自相残杀的裁判长,她拥有话语的绝对掌控权,又怎么会按部就班乖乖地依照所谓的规则,为他们几人网开一面呢?
不死川正一明白所有的道理,但他仍不愿意放弃内心之中依旧残留的、那一抹看似渺茫的微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