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临此刻也收起了笑脸,严肃抱拳:“遵命。”
正当我和荒婪准备动身时,厢房内传来一声轻响。推门一看,宋栖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抱着被子坐在床沿,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头顶翘着一撮呆毛。
“姐姐要走了吗?”他揉着眼睛,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糯意。
荒婪站在门边,闻言脚步一顿。我俯身替宋栖梧理了理翘起的头发:“我们去办点事,很快回来,沉临哥哥会陪着你。”
小家伙的嘴瘪了瘪,眼眶瞬间就红了,却强忍着没哭出来。那副故作坚强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软。
“姐姐你们要去哪里,不走可以吗?”
宋栖梧拼命咬着下唇,许久才说出下一句话。
神奇的是这副模样的宋栖梧,竟然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小孩,倔强地忍着眼泪和我说着相似的话。我拍拍自己的脑袋,自我总结一定是最近没有休息好,产生了错觉。
我耐着性子,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态度安抚他:“我们要做的事是为了你死于非命的家人讨回公道,你也要为了家人乖乖的留在这里。”
“可是……。”宋栖梧还是没有忍住,豆大的泪珠终于从他的眼角滚落了出来,划过他的脸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没有可是啦。”我揉揉他的头顶,想了想把黎昱那块双子玉佩拿出来放到他的手里:“万一……有什么意外,沉临哥哥也保护不了你的话,你拿着这个玉佩,去皇城找陛下。”
短短几十个字,我说出了视死如归的气势。
“找陛下……?”宋栖梧握着玉佩,满是震惊:“姐姐你是……陛下的妃子吗?”
宋栖梧这个问题一出口,我明显听见身后的荒婪倒吸了一口气。
小孩的思想就是简单,能想到的和皇帝有关的女孩子,估计就只有妃子了。
我的脑子飞速旋转了一圈,想到现在宫里还有个“我”,没有必要在人前暴露身份,于是答道:“当然不是,陛下的妃子怎么能出宫呢,我只是在帮陛下做事而已。”
“哦~”宋栖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压根就想不到皇帝身边哪有女官。
我看着他懵懂的样子,忍俊不禁地捏了捏他的小脸:“好啦,别想那么多。等我们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宋栖梧这才破涕为笑,紧紧攥着玉佩,用力点头:“那姐姐一定要快点回来!”
荒婪轻咳一声,示意该出发了。我最后揉了揉宋栖梧柔软的头发,转身走出厢房。沉临正抱着剑靠在廊下,见我们出来,挑眉道:“交代完了?”
“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沉临轻笑:“放心,有我在。”
就在我们转身要走时,宋栖梧突然从房里追出来,光着脚丫啪嗒啪嗒跑到我面前,一把抱住我的腰:“姐姐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心里一软,蹲下身与他平视:“拉钩?”
他伸出小拇指,认真勾住我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我又是一怔,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但荒婪已经在前方催促,我只能把疑惑压下,起身跟上他的脚步。
走出院子,晨雾尚未散尽。荒婪忽然开口:“你倒是很会哄孩子。”
“其实……我不喜欢小孩……。”我诚实地说:“半大的孩子总让我想起福利院那些被人欺负的日子,在我的那个世界,七八岁的孩子心智比这里的同龄人更幼稚,正是狗见愁的年龄,欺软怕硬,很遗憾,我就是那个常年被欺负也只会忍气吞声的软蛋。”
荒婪的眼中是几乎溢出来的怜惜,他的手臂往我的方向动了动,但是最终还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那么,对宋栖梧这般好,是因为案子?”
“或许是吧。”
或许……更是因为海马效应,我却并不打算告诉荒婪真实的原因。
“我明白了。”怜惜的眼神中又透出一些喜悦,随即绽出一抹笑意,像是得到了什么奖励,脚步都变得轻快许多。
我反倒一头雾水:“你明白什么了啊,你现在是在高兴吗?”
“不告诉你。”
这家伙怎么突然就从冷面阎王变成了幼稚鬼。
“你到底在高兴什么?”
“无可奉告。”
“荒婪,你幼不幼稚啊!”
……
等我们马不停蹄地到了归鸿山下的城镇时,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路上我想了一万种回来的理由,也没想出个头绪,急得我抓耳挠腮的,荒婪却淡定得很。
今天一大清早,他就带我来到一座似庙非庙的建筑前。只见门外排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男女老少穿着各异,手里都紧紧攥着一个锦囊,外加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这队伍长得离谱,简直像极了早高峰的迪士尼热门项目。
人群里不乏穿金戴银的富贵人家。他们也拿着锦囊,不过手里的盒子换成了沉甸甸的大木箱——就像我在药王谷见过的那些装银子的箱子。
普通老百姓都老老实实排队等着进场,而那些有钱人只要把钱箱子摆到小吏面前,就能大摇大摆地直接插队进去。
原来古代就有VIp快速通道了?
也是这会儿我才发现这座建筑大门口的牌匾上用狂草写着“药王殿”三个大字。
还没来得及思索,荒婪就往我手里也塞了一个锦囊,往另一只手里塞了一个雕工精致的腰牌。
“去吧。”
“去?”我指了指药王殿:“你是说让我进那里面去?”
荒婪点点头。
尽管我并不清楚他让我进去有什么用意。我还是用手指延着排成长龙的队伍划了一圈:“你没看到这门口排这么老长的队吗,等我排进去天都黑了。”说完又嘀嘀咕咕着:“也不知道黎昱给我的钱够不够买这里的优速通。”
“无需排队,将腰牌交给门口的小吏即可。”
荒婪轻轻推了我一把,示意我看向队伍最前方。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老爷正将一块与我手中相似的腰牌递给守门弟子,那弟子立刻躬身让行,直接把人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