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棠将东西都摆在了桌子上,食物的香味一直勾着众人的鼻尖,但是就是不见有人过来吃,无他,全都被小几上的棋局吸引着视线,哪怕此刻饥肠辘辘,脚步却还是无法挪动半步,生怕走开一会就错失了精彩之处。
谢晚棠见等了良久都不见有下完的迹象,便又问了一声:“还要下多久?不然待会东西该凉了。”
她走过来一看棋局,两人一攻一守,焦灼得厉害,看样子是没那么快结束的了,也就不再催促第二遍了。
陆引鹤抬眸深深看了谢晚棠一眼,随后勾起嘴角略显歉意的对谢绍骞说了一句:“伯父,晚辈要失礼了。”
谢绍骞挑了下眉头,眯着眼看向陆引鹤:“哦?”他倒是有些好奇这小子要怎么失礼了。
陆引鹤眼底闪过几分冷冽,他的棋风突然一转,从之前的稳健防守,一下子变得凶猛进攻,那对獠牙亮出来的时候,比之谢绍骞的还要锐利三分,让人猝不及防!
“好小子!”谢绍骞赞叹了一句,他眼神一变,立马转变了原本进攻的下法,反而变得保守起来,避免着与陆引鹤的白龙缠斗上,无法,只因白龙的气势太凶,一不小心,就会被撕下一块肉来。
谢绍骞越下,眉心就锁得越厉害,全然没有了先前那副红光满面的模样,神情沉稳冷冽,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之色,虽然棋局上处处受桎梏,但他心里头依旧觉得这局棋下得畅快无比!
好久!好久没遇到如此棋逢对手的人了!
陆引鹤的白子越下越凌厉,压迫得谢绍骞的黑子透不过气来,几乎每一次黑子刚落下,白子便紧随其后了,压根没有一丝思考的时间,仿佛就料定了黑子一定会下在那一处一般,时刻紧逼着。
这让谢绍骞不得不怀疑,这小子此前在跟他下之时,只怕还是藏拙了!
陆引鹤是越下越快了,但谢绍骞却越下越慢了,他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要慎之又慎后才会将手里的黑子下到棋盘上,这反而让众人都没那么快吃上宵夜了。
谢晚棠看着窗外的天色,那是破晓前最黑暗的时辰,再过不久,鸡都该鸣啼了,吃食已经让人热了第二遍,宵夜都变成了早膳。
谢晚棠直接走了过去,看了眼棋局,确实焦灼,白子将黑子压制得死死的,稍不留意,黑子就将一败涂地了。
谢绍骞手里还紧紧捏着那枚黑子,迟迟放不下去,谢晚棠直接拿过那枚黑子,随手就放了下去:“爹,您下在这不就赢了嘛。”
谢绍骞当即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谢晚棠放下去的那个位置:“晚棠,这如何能......”
谢绍骞突然哑口失言了,因为陆引鹤那一枚白子已经放了下去,他的白龙攻势瞬间破败,只待他接下来这一枚黑子下下去,就能彻底粉碎。
谢绍骞有些无奈失笑,看了眼陆引鹤,又看了眼谢晚棠,最后拿起棋盒内的黑子放下去,白龙彻底被困死在黑城墙里头。
陆引鹤笑着站起身来,站在谢晚棠身侧对着谢绍骞弯腰行了一礼:“伯父棋艺精湛,引鹤受教了。”
谢绍骞不吭声的看着那对如同金童玉女般登对的人儿。
谢晚棠走上前扯着谢绍骞的袖子,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说着:“爹,天将破晓,待用过早膳待会就要去祠堂祭拜了,二叔母那边东西都预备好了。”
得得得。
当爹的哪里受得了自己女儿的撒娇。
“你啊你。”谢绍骞站起身来,抬手点了点谢晚棠的额头,跟着她往放着吃食的桌子凑了过去。
他这哪里是赢了陆引鹤,分明是输给了自家女儿!
谢绍鸿跟在谢绍骞身旁,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大哥厉害,引鹤那般凌厉的棋风,最后还是棋差一着,落败在你手下了!”
谢绍骞哼笑一声,看了眼前方的陆引鹤,那小子的眼神从晚棠进来后就几乎没离开过了。
这哪里是输给他,分明是输给了心甘情愿。
几人用过了早膳,朝阳刚起,于氏就带着人寻过来了。
“大哥,东西都预备好了,可以去祠堂祭拜了。”于氏冲着谢绍骞说到,往年谢绍骞不在京城的时候都是谢绍鸿主持的,如今谢绍骞在,谢绍鸿便退居后方了。
谢绍骞冲着于氏点了点头:“嗯,有劳二弟妹了,母亲那处如何了?”
“这几日天冷,我瞧着母亲精神头欠佳,就想着别让她老人家这么早起来跟咱们折腾了,昨儿个就跟母亲商量了,她也应下了。”
“这样便是最好的。”谢绍骞点头表示赞同于氏的做法:“还有允修那几个孩子。”
“已经让人去叫了,估摸着该往祠堂那处去了,那些个孩子到底年轻精神头足,昨儿个在观澜院闹腾了一夜。”于氏说到。
“既如此,那咱们便去吧。”
“是。”于氏应了一声,退到一侧,让谢绍骞带头,领着众人往祠堂的方向而去。
路上,谢绍骞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陆引鹤,压低了嗓子跟他说道:“下回找个时间,咱俩再好好下一盘棋,不许让晚棠过来看。”
“是。”陆引鹤嘴角含笑的点头应了一声,看来有样能入未来岳父眼的才能,还是很重要的,至少下回看样子应该不会再灌他酒了。
他想着,便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于氏身侧的谢晚棠,她正轻声跟于氏说着些什么,笑得眉眼之间满是明媚之色,比之自屋脊跃出的朝阳还要耀眼三分,美好的着实是让人舍不得挪开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