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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唠什么唠这么久?你不能是看上人家女儿了吧?咦~死渣男!恶心!”

“你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东西啊?在你眼里边我就不能有点别的追求了?”

“还追求?追求你那混吃等死的远大理想?追求你摸鱼摆烂啥也不干还能心安理得的人生境界?估计小时候喝奶都要赵愠喂,不然你早就饿死了吧!”

一旁的赵愠忽地摇摇头,义正言辞地为自家少爷辩解道:

“没有的,我第一次遇到少爷时少爷是六岁,已经断奶了。”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夏绯烟这时候忽地抿了下唇,一副强忍着不笑的样子。

赵愠的技能点很多,通过技能点的不合理分配后,导致赵愠的武力值很高,而且智商其实也不低,但是情商这边似乎没加几点,不对,是压根没有点开这方面的天赋。

正当我谋划着如何扛着赵愠的负面效果反击夏绯烟时,忽地自戏台后响来琵琶,清越的声音于楼中回荡数次,其中似乎飘荡着某些能勾起人们情感的东西。

寻声望去,拨动琵琶的纤指刚刚没入水袖之中临地的长衣起伏着一二分自得,薄着浅脂淡粉的脸显出几分文雅,那戏伶独有的秋目中荡漾着缕缕情丝。

虽还有些稚嫩,但的的确确有了独属于个人的艺气。

沈湘行至台上,将怀中的琵琶放下,启口问:

“就只有三个人吗?”

一旁的夏绯烟赶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装作那个平日在外的温文尔雅的夏绯烟道:

“我们本是外出游玩的,今日在楼下歇脚时偶然间看到了先生的绝代,于是萌生了独占先生片刻芳华的想法,于是举金买了二楼的戏场希望能独赏先生之颜技。不过如果先生觉得台下太过冷清,现在告诉掌柜的开门接客一样可以。”

刚才还说我败家,龇牙咧嘴抻着脖子哐哐骂我的夏绯烟在见到人家长得好看马上就装得人模狗样地给人家当上狗了,该不说不说,不愧是她。

台上的沈湘在听到夏绯烟上来就给自己这顿夸也是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没有没有,小姐太高抬我了。既然小姐已经包了场,那也不用再迎客了,台下就算一个客人都没有,我们唱戏的也还是要把戏唱完才行的。”

“那就谢过先生了。”

我对着沈湘拱了拱手。

沈湘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说:

“今日这出戏名《花瓷碎》,共三幕。小姐,可以为我起幕吗?”

“当然。”

夏绯烟看似从容地答应了下来,其实心里早不知乐成了什么样子。

“哎嘿嘿嘿嘿,美少女要我给她启幕,嘿嘿嘿……”

恰夏绯烟起身走到台旁,我看着台上的沈湘,忽地启口问道:

“倘若这场下真的一个人都没有,那先生也还会将戏唱下去吗?”

“会的。”

沈湘很是认真地回答道。

“为什么?”

“因为我的师父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哪个师父?”

“每一个。”

我笑笑,向着沈湘拱了拱手,沈湘则同样向我拱手回礼。

戏幕起。

戏幕落。

她端站于台上,先前豆蔻年华的纯真笑容于此刻寻不到任何踪迹。

含着秋丝的美眸褪去了台前最后一分稚嫩。

琵琶声自楼中回荡,戏腔凝满腹深情。

她抬起头,立在高台上,宛若雕塑般,遥遥地望着远方。

那眼中尽是悲痛和期盼,一伤一喜的情感纠缠在一起,分不清,扯不开,却又能让我们这些台下人看得分明。

启口,似是盼君千年而君未到,恰如身求弃逃而心不愿。

花瓷碎兮难相复,两处别离过越湖。

尘阳古道挥手去,草履怎堪断肠路?

起早妆勤盼征夫,西风雪海念家妇。

玉阶羌笛情何续?音信相茫簪不住。

叹那佳人一对而为命数所搁,相思相忆却徒徒相望作骨化石!

终是破镜难圆,碎瓷难复!

琵琶声停,步履移,水袖起。

虽是独角,纵无声乐,可在这偌大的戏台上却感受不到任何单薄。

“夫~君!可要舍我~一人,去矣?”

………………

“三年已矣!夫君!何矣?”

………………

“妖族已定,魔族又起……去时尚是男郎,如今头白了,仍要,戍边!倒不如,倒不如,倒不如让夫君早早死了,用不着再投身这,肮脏事也!妾身,也可早早地,陪你,去~了~”

………………

“夫君……我于此处等你好久好久,等到冬天雷震,夏日雨雪,等到山作平原海为桑田,等到天地重归混沌又重新展开之时,也未等你回来!我就久久地站在这,作一块石头,等你回家之时,便能看到,等你回家的……娘子……”

舞停罢,楼中霎时间沉默下来,唯有窗外飞鸟掠过时的鸣叫声。

我看得到夏绯烟眼中切切实实地泛起了水雾,她此时一起一伏的胸口与被紧紧压抑着的呼吸无不在诉说着其被牵扯起的情感。

在外精雕细琢的她此时已无暇顾及自己这时略显狼狈的模样,沉溺于戏曲后的余韵之中久久不能脱身。

赵愠没怎么看过戏,她对戏的态度是尊重,欣赏,但不理解。

赵愠同她的少爷看过几场戏,她理解不了台下的人为什么会因为看这种编造而出的东西而红了眼眶,若不是少爷讲过“戏是人生的体现,是生活的体现,是民族的,文化的,艺术的,好的东西。”恐怕赵愠都会把它列为“浪费时间的无意义之物”。

但今天,她似乎理解那么一点了。

因为她在听到戏中妻子诀别远赴边疆的爱人时,忽地想起了上次少爷去洛家的事。

于是赵愠便被这一情节牵扯起了一丝情感。

但也只有一丝。

因为她在戏中只看到了一丝少爷的痕迹。

至于我,我还是懂些戏的,况且我经历过的生离死别在全久安国估计都排得上号,所以看这些东西其实不会怎么样影响到我。

沈湘敛衣正身,对着仅有三人的台下深鞠一躬。

赵愠代仍沉浸在余韵中的夏绯烟为沈湘落幕。

“跟林觅清比怎么样?”

我小声地问夏绯烟。

“虽然很好,但与觅清姐姐还差很远。”

夏绯烟回答的十分果断,没有半点犹豫。

但在回答完之后,她一抹泪,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小声地说:

“人家刚演完就问这种问题,你是找茬是吧!”

我还没答,沈湘便从幕后走了出来。

下了台,那股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就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她拖着水袖,带着笑,抱着琵琶跃到了我们面前。

“这是我这些天刚刚跟师父学了不久的,还没练过太多次,应该,也还说得过去吧?”

沈湘小孩子般地眨着眼大眼睛,满脸都是“快夸夸我”“快夸夸我”。

夏绯烟很快地整理了一下仪态,然后带着笑,十分用力地点了点头。

“非常好,非常非常好。”

此时的夏绯烟并没有用任何华丽的辞藻,就只是用最质朴的语言赞美沈湘。

沈湘下台后便抛弃了含蓄,毫不掩饰自己此刻欢愉的心情。

她把怀里的琵琶紧了紧,戏妆下的蛾眉弯下,朱唇扬起。

她笑得很开心。

“师父教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师父教的戏是天底下最好的戏。”

虽然我知道这么形容不太合适,但……

沈湘讲起她的师父时就好像情窦初开的小女孩谈到自己喜欢的人一样。

颇有几分夏绯烟说起林觅清时的样子。

沈湘自己开心了一小会,夏绯烟也缓了过来,夏绯烟平了平开心的模样,而后直接问道:

“你的师父,是觅清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