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旭跟鲁凌恬成亲,已有月余,
林诗诗跟她相处,觉得鲁凌恬这个人事少,性子爽快,妯娌两个能处到一块去。
鲁凌恬不管是来北院走动,还是去鲁凌薇那里,都会把陆念青带上,像个小跟班一样。
林诗诗有一次问她,这个继母可还好当,鲁凌恬笑着道:
“我把她当成小朋友一样相处,处得来就是好朋友,处不来就各安其道。”
这天,林诗诗正在打个小盹,突然梦到自己在外祖父家的时候,她在荡秋千,祖母和祖父笑眯眯的看着她,突然,秋天飞了起来,嘎嘣一声,一边的绳子断了……
她猛的从梦中惊醒。
“怎么会做一个这样的梦?莫不是外祖父那里有事发生。”
外祖父那里,她逢年过节的,会给送礼物过去,但她自己则有好几年没有回去过了,陆旭回去,她也会让他带个好。
正想着安排个人去外祖父那里走一趟,过去看看,就有丫鬟来报,舅母周氏过来了。
林诗诗心里一紧,赶紧把周氏请了进来。
周氏老了许多,体态有些臃肿。
林诗诗见了,一时都没有认出来。
“表小姐还像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周氏寒暄几句。
两人之间也并不是毫无来往,周氏也捎过一些自己做的鞋子、袜子之类的东西给林诗诗,还给陆爱思做过拨浪鼓。
丫鬟在一旁倒茶,周氏神色焦急,寒暄完几句,直接开口:
“表小姐,你外祖父可能是不行了,你看,能不能找上大表弟,一起回去看看。”
“外祖父病了?”
陆旭成婚,还给那边送了喜糖,当时说还好好的。
周氏叹了口气,道:“前几天落雨,老人家着了点风寒,本来没什么大事,他晚上起夜,摔了一跤,这就不能行走了。本来以为养一养能恢复,不知怎么的这几天就不太好了。大夫说可能时间不多了。”
这些年,余府的日子并不好过,余文铭去世对老太爷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而周氏也失去了依仗,林诗诗想起祖母死得不明不白,想起母亲被余氏陷害,心里这个结一直打不开,所以这些年虽然给外祖父送些礼物,人却没去过一次。
林诗诗赶紧遣人去衙门给陆旭报信,自己也换上素净的衣服,收拾出两个包裹,等着陆旭回来一起出发。
陆旭得到信,第一时间赶了回来,换下朝服,就和林诗诗周氏坐着马车,一起去余府。
路上,周氏把老爷子的身体情况又细细说了一遍,还把家里的情况也讲了讲。
她有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快及笄了,儿子在学堂上学,夫子说他天资中等,但还算能下苦功,以后得个秀才身份是没有问题的。
林诗诗叹口气,余家自她祖父以后,一代不如一代,如果不去做扶持,已经要跌落到艰难谋生的地步。
当初余文铭去世,余氏让陆旭在他舅舅的灵堂前,答应要照拂两个外甥,这些年,陆旭每年会过去两次,银钱接济不断。
等到了余府,天都擦黑了。
陆旭扶着林诗诗下马车,在周氏的带领下,直接去了老太爷的屋子。
老人已经枯瘦如柴,眼神涣散,见到有人喊“外祖父”,眸光才又渐渐聚拢,盯着陆旭看了过之后,就一直盯着林诗诗。
“是诗诗吗?”
“外祖,是我,我是诗诗啊。”
林诗诗凑过去一些,她心里突然十分难过,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
曾经,在余宅,她也过了两年快乐的日子,外祖父外祖母对她很是宠爱。
谁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么多的悲剧,以至于物是人非。
“诗诗,你母亲呢,她不肯来见我吗?”老太爷突然问起余玥瑶。
林诗诗赶忙解释,说母亲现在在海宁,没法立即赶过来。
周氏在路上的时候,说前几天给余玥瑶写家书,告诉她老太爷生病摔倒一事,昨天又寄了一封信,告诉她老太爷身子只怕不好了……
“月瑶,月瑶,她还是在怪我。”老太爷喃喃的道。
林诗诗哭了起来。
能不怪你嘛,你非得跟丫鬟生儿子,结果生出的孩子心思歹毒,害了嫡姐害嫡母,你能说你毫不知情?
一笔糊涂账。
“诗诗,跟你母亲说,外祖亏欠她母亲,亏欠她,让她不要生我的气,我下去给你外祖母赔罪。”
林诗诗闻言,彻哭起来。
陆旭在边上,一脸沉痛,一言未发。
最后,老太爷让周氏把两个孩子领过来,他指着两个孩子对林诗诗和陆旭道:
“他们是好孩子,你们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从前的事,罪过都在我身上,跟他们无关,我下去跟你们祖母赔罪。”
两个孩子,以前林诗诗见的时候,才一点点大,如今,已经跟她一般高矮。
听到老太爷的话后,扑上去哭着喊祖父。
当天夜里,余老太爷就去世了。
家中人口单薄,除了周氏和两个孩子,尚有两个嬷嬷帮衬,再无他人。
林诗诗带了一个丫鬟和嬷嬷过来,那嬷嬷是个能主事的,林诗诗就吩咐她,让她配合周氏,操办丧事。
讣告发出去,自会有人来吊唁。
余老太爷从前也是这里的县太爷,给衙门也送了信过去,那边先是过来了两个小衙役,得知陆旭和林诗诗也在堂前披麻戴孝后,陆怀喜也正在来的路上后,立马滚回去报信,很快县太爷就亲自来了。
他们平时想见一眼侍郎大人陆旭都不能够的,何况还有陆昶的夫人林诗诗也在。
陆昶中间带着陆尽欢也过来吊唁,但他官职太高,不能久留。
因为人丁单薄,陆怀喜过来后,也没有离开,陆旭和林诗诗全程都在。
在县衙帮忙下,余老爷子体体面面的下葬了,与林诗诗的外祖母葬在了一处。
落葬后,等吃席的人都散去,府上就只剩了这么几个人。
陆怀喜年纪最大,他把大家招呼在一起,问周氏之后如何打算,她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虽然老太爷出殡,县太爷都来了,周边人不敢欺上门来,但终究是艰难的。
周氏突然跪倒,对陆怀喜欢磕头,道:“姐夫愿意相问,我感激不尽。余淼今年十四岁,已经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跟着我,我也给她许不了好人家,姐夫若愿意伸出援手,把她接到府上去,从那里出嫁,只要找个本分人家,做个正头娘子就行。”
旁边的小姑娘余淼,挨着她母亲跪了下来。
陆怀喜点点头,应下了,说镇国公府住得下一个小姑娘,至于以后的亲事,尽力而为,到时自会让周氏过目。
余淼赶紧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