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不干了!
“你们怎么回事儿?没破案先把报案人给扣啦?扣人归扣人,流氓抢我们粮食车马怎么处理?”
办理员回答:“案情我们已经备案存档了。我们得逐步侦查,慢慢破案?”
华子:“你们既然认定那是集体的马匹,要是因为不能及时破案饿死了或是杀了卖肉了你们赔?”
“你怎么说话呢?没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公安局!”
华子:“不是公安局我还不来呢?我问你,公安局是管啥的?国家拿钱养着你们就是坐在这等着坏人投案自首,你做记录啊?你们一把手在哪里?我要见他!不给明确答复,老子就在你们公安局过年了!”
华子在不顾一切地大吵大闹,孙信义却眼睁睁看着兄弟疤脸孙信礼被带走,低着头一言不发。
华子果然把局长吵出来了,公安局有拘捕职权,但没有拘捕报案人的!这个农民打扮的年轻人进了公安局也毫无惧色,而且口如利箭,滔滔不绝。局长也不得不仔细听他的陈述。
“大车、马匹都是生产队集体财产,而且案情发生地就在城郊,黑窝点就在附近有什么不好找?大车可以等,马匹能等么?你们要不能及时破案,那我只能去县委了!”
公安局长:“你是想放赖?公安局不是耍无赖的地方!”
华子:“难道公安局是穿着警服,白吃饱的地方?镇郊两个派出所四十多干警都是废物?你们养了那么多民兵纠察队,难道都是为欺负老百姓的?那些流氓黑窝点难道都是你们豢养的?”
“你怎么说话呢?”
“老子就这么说了!到哪我都敢这么说!”
公安局长:“你先别激动,我给城郊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立刻出警侦查。至于那个被扣押的……”
华子:“他的事我管不着。我只要我们生产队被流氓黑社会打劫的车马!我已经向你们报案了。下一步我自己去查找,一旦被我先找到,老子一定干他个你死我活!你还别不信,一旦发生命案,我看你们这身警服还能不能穿得住!”
华子起身就往外走,公安局长连忙拦住:“案情你还没说清楚,不能走。”
华子:“案情当事人已经被你们扣起来了。我就是代生产队来报案的。任务完成,我去找我们的车马东西去。”
公安局长:“我已经跟城郊派出所打电话了。你最好先去那里,有人配合你。争取尽快破案。”
“哦,这么说还像一句话。我一定好好配合,再见!”
华子也没管孙信义,直接去了城郊派出所。
等你们抓住那些流氓,车怎么样不知道,马匹就是没被他们杀了卖了,也得饿死!
从城郊派出所回到崔高丽狗肉馆,满自由已经到了。
这小子看上马车上那两麻袋黄豆了。
“华子,这两麻袋玩意儿,一块钱一斤,两宿就能出手!”
华子看了看柳子富:“暂时不能卖给你。吃完饭跟我去城西走一圈。完事以后再说。低于一块二想都别想。”
当天晚上,他和满自由在县城外边郊区各个大队转了大半宿。
天亮以后,华子让柳子富套上大车,一大早就出了笸箩店,奔城西门外去了。
到了西郊,华子让柳子富上车掌秤,自己抄起了鞭子。
马车慢慢悠悠时走时停,柳子富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黄豆远比苞米面儿值钱。华子赶着大车,傍中午就到了县城西门外附近的一处大住宅区开始吆喝叫卖。直到下午两点多,柳子富在车上开了九秤,卖出去不到一百斤。
下午两点多,马车已经快出西郊外,能看见远处的山岭田地了。柳子富紧张的心情才舒缓下来,就算有坏人,也绝不会躲得这么远。
“蘑菇崴子屯儿老河湾黄豆喽——!”华子还在不紧不慢地吆喝着。
“给我站住!”
两扇黑铁大门突然打开,涌出五六个拿着家伙的年轻人,把大车围住了。
“哪个村儿的土老帽儿,还敢投机倒把?”一个小矬个儿叫道。
“查抄罚没!都他妈进院里去!”
该来的果然来了!华子他们连人带车被拉进那个大院。
孙信礼的大车还在院子里,车上还有四个装得鼓鼓的麻袋!
华子向柳子富递了个眼色,柳子富扔掉秤杆,接过鞭子,并没下车。
华子:“生产队的黄豆,你们得给开个单子吧?要不回去没法交代呀。”
小挫个:“你他妈懂什么,还他妈单子。信不信老子揍你!”
华子甩掉大衣:“我信呐。”小矬个儿这时才看见他大衣里竟然藏着一根乌黑发亮的擀面杖!
“你他妈不是……”
他话还没说全,擀面杖裹挟着风声砸在了他的右肩锁骨上!
流氓常打架,可是从没见过出手就要命的打法!而且这家伙力大灵便,手狠臂长。没几个照面让他干倒三四个!
华子心里有底,他已经报案了,逮住一个往死里打!柳子富可是吓坏了,开始他怕华子吃亏,看了不到三分钟他又怕华子打死人命!
倒下的几个似乎这辈子都得落下残疾,站着的三个,身上挨了几下,被华子追得满院子抱头鼠窜!
要不是西郊派出所的化妆便衣及时赶到,这些人都得变成残废!
柳子富被留在了那个大院由警察看守,华子跟着警察去了派出所。看着干警们内外搜查,把站着的倒下的那些人逐次带走……
眼看天已经黑了华子才带着一张什么东西交给看守大院的警察。
按照华子的吩咐,柳子富不再卖黄豆了。孙信礼那辆大车只剩下两匹马了。他把两辆大车练起来,弄回崔高丽狗肉馆。流氓是抓住了,孙信礼的事儿他没打听。
天黑以后,满自由又到了。他得先把黄豆卸下去……
华子和柳子富赶着两挂大车回到蘑菇崴子屯儿生产队。他们一进院子,立刻招来了满屯子人来看热闹打听消息。
孙信义从人群里走出来,进了队部大屋。
华子:“六麻袋苞米面儿,只剩下四麻袋半。都在车上,你们自己想办法弄回去。三匹马,被那帮人杀了一匹,卖肉吃肉了。怎么给生产队赔钱,你和田队长柳饲养员商量。”
孙信义:“我们卖苞米面儿和那卖肉钱……”
华子:“你他妈啥都惦记,那是赃款。你和派出所算去!剩下那两匹马已经半死不活,你们孙家得拿抚养费!你妈的,在公安局你怎么一个响屁不敢放?我和柳叔、警察抓那些流氓,你怎么没去?”
孙信义:“行了华子。我服你,彻底服你了。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马匹钱还上。要不然孙家一门在蘑菇崴子屯儿住不下去了。”
一匹黄骟马,加上另外两匹马的饲料钱,一共五百块。孙信义过年之前交到队里。
这匹曾经被华子取名元朝辉的黄色马,发生过那么多故事。最后却惨死在流氓手里。
联产承包后,孙家损失最惨重。一向殷实富裕的孙信义连年猪都卖了。
华子晃晃悠悠回到东岗子家里。烟囱冒着烟,难道康淑君又动了心思来给他烧炕做饭?不对呀,她们还在生产队大炕上和田淑云讲荤段子呢。
华子推门进屋,原来是大妞。
“姐,你回来的这么早?”华子话说的很轻松,可是声音都颤抖了。
柳青青:“想你了。请假回来的。”
“姐……”
柳青青也不说话,就是幽幽地看着华子。
华子被她看得手足无措:“姐,我……,我对不起……,我和婶子……”
柳青青:“你累了吧?我做好饭了。一会儿叫我爸来一起喝点。”
“哦,我都跟柳叔说了。他也折腾了一天一夜……”
大妞拉着华子坐到热炕头上:“华子,姐太闷,不会说啥。可是有很多话闷在心里,我都快憋爆了!”
华子:“我,我做的不好。我和那些女人……”
大妞:“你真想当我后爹?”
“姐,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后爹呀?”
大妞:“你和我妈那些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然我妈这一年也不会变得这么快。”
华子低下头:“要是那天你不来把我俩堵在炕上,后果还真不堪设想。这一年也经常在一起说话。可是和那天一样,就是让我和你订婚结婚,你让她来给我烧炕做饭……”
柳青青:“她扒瞎!这么多年你都自己做饭烧炕,显得着她呀?她就是勾搭你……”
沉默了一会儿,大妞又问华子:“你和米雪晴的事儿处得怎么样了?”
“明年升本科,我这一年给她寄了两回钱,写过两封信。可是我没法提出分手啊。现在提分手就等于说我不想供她念书了。”
柳青青:“那你还是不想娶媳妇儿?”
华子:“想。这一年,你没搭理我。眼前除了三个老娘们,不是曲惠贤就是张丽艳,想想都烦。要不是摊上这么个乱糟糟的破鞋生产队,要不是有米雪晴。我也该娶个媳妇过日子了。以前没那么大压力,一天到晚就想着玩儿,也没想那么多。可是带上这三个娘们儿,真的很累。就像这几天,孙家倒霉,跟我都没啥关系。折腾好几天,什么好儿都没落下。我要是有个媳妇,回来热热乎乎地睡一觉。那得有多美。”
柳青青笑了:“你做得对!不管孙家什么德行,你还是帮他们了。最重要的是帮生产队救回了马匹。人们就是嘴里不说,心里也有数。”
华子:“姐,我是想前几年,我和你当赤脚医生,我和二妞雪晴姐,咱们在一起学习采药,悄悄赚钱。怎么累都不觉得。现在带着这些人,她们越是敬着我拍着我,我就越是觉得累。漫山遍野的值钱玩意儿,一只手都伸不出去。”
柳青青:“华子,虽然你自己没赚到钱,可是你知道你创造出多大一个奇迹?国书记跟我说,你就是了不起的人杰。带着一帮乱七八糟的女人,硬是让她们家家富裕,个个光鲜。我妈这辈子没干的活儿都让你带着把活儿干全了。国书记还说你就是蘑菇崴子屯儿的希望。”
华子:“没分组的时候,我还真的啥都不想。惹着我就干,没有钱就赚!国咏梅走的时候我很不好受,米雪晴走的时候有些失落却也如释重负。可是过些日子也就不往心里去了。可是这一年,我总是堵得慌。有时候我也告诫我自己,柳青青现在是国家医院的大夫,开工资吃红本儿,人漂亮、品行好。她就该找个一样的大夫,甚至条件更好的。我就是个山旮旯小流氓……”
柳青青:“你这有个词儿叫什么,妄自菲薄。其实单位还真有小伙子托人说媒,也有局里的干部。后来我一句话都打发了。”
“什么话?”
柳青青满脸通红:“我说我有对象,是他供我念医专的。”
华子:“姐……”
柳青青:“华子,我长得不好看,人也笨。可是我会把你……”
华子:“蘑菇崴子屯儿女人没有不好看的。再说你可不是不好看,真的很好看!我知道。模样又不能当饭吃,当日子过。一辈子几十年,风风雨雨互相扶持,像田淑云那样,不管啥样都不离不弃。”
大妞:“我听说你和田淑云也有那事儿。”
华子:“借种。不过没借成。也不谁的毛病,纠缠两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要像柳婶生出三妞那样,我想想都害怕。你说要真弄出孩子,我就摊上大事儿啦。谁还肯嫁给我?”
大妞:“你还是讨厌我妈?”
“你说她也老惦记我当她的姑爷。可是不管有人没人就摸我,我又没出息……,我都不敢见你。我把她们带上道了,能自己种地赚钱了。我就好好收拾一下院子房子,开一家自己的个人诊所。然后就托媒人去你家!”
柳青青:“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敞亮了。我爸来了,收拾桌子,你们喝酒吃饭吧。”
柳青青说着摆上炕桌,拿出一瓶德化大麯。
华子:“这酒你买的?”
“犒劳你们俩的。”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华子救回了生产队的大车,一时间成了蘑菇崴子屯儿的英雄!比较之下,一向牛逼轰轰的孙家弟兄成了笑柄。
华子飘飘然,田淑云更加飘飘然。
可是她回到家以后迎着她的却是岳友国冷酷的脸和蕴含怒火的双眼!
“两宿没回家,干什么去了?”
田淑云:“头天在华子家喝多了。第二天孙疤脸把队里的马车弄丢了,华子去找马车,我和蔡香萍给他看了一宿家。”
岳友国:“华凌霄是你男人?”
“你怎么说话呢?我和他……”
岳友国冷哼一声,摔门走了出去。
田淑云不在乎岳友国怎样。在她的理念中,生不出孩子是岳友国无能,两个人的家全靠她一个女人内外操持,这已经够意思了。男人生不出孩子,出去“借鸡生蛋”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对华子来说,这就是一个不可泯灭的祸根。他还是一个从不缺女人的英俊小伙子,在他周围有各种各样的大姑娘。至不济还有康淑君,离异;还有蔡香萍,遗弃。没有她们丈夫那把灼人致死的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