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如钩,刀鞘上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新得的弯刀“良辰”还带着锻造炉的余温,握柄处缠着的鹿皮摩挲着掌心,我将公主密令折成细条塞进衣领,活捉一位少年。
破晓时分,山涧蒸腾的雾气里传来金铁相击之声。三伙人马正为峭壁上的千年冰芝杀得难解难分,月光族的旗帜在混战中猎猎作响。
我藏身的岩缝渗出冷意,目光一直看着战场,当穿月白襕衫的少年被暗器逼退,跌跌撞撞逃往枫林时,良辰弯刀已出鞘三寸。
枯枝在脚下发出脆响,我旋身拦在山道中央。少年骤然收势,腰间药囊洒出半捧丹参。他额发黏着血渍,却仍扬着下巴冷笑,“同为炼气五重期,你以为……”
他话音未落,我已踏着碎石疾冲而上,刀光直取咽喉。
这是我来月光族学到的“困兽式”,每一招都以命相搏。
刀锋擦着少年耳畔削断发绳,他瞳孔骤缩,大骂我简直就是疯子。
当他勉力架住第七刀时,我突然弃刀换掌,用手扣住他肩井穴。少年踉跄着跌坐在地,我反手抽出短刃,寒光闪过,两截断腿滚入草丛。
血腥味混着草药香在林间弥漫。我扯起少年的衣领,他痛得冷汗涔涔,却还倔强地骂道:“你这个走狗竟敢废去我的双腿。”
我沉默着将他扛上肩头,良辰弯刀在暮色中划出暗红的弧线。
是将他带到公主身边,公主垂眸审视阶下的少年,她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小郎君可知,这株冰芝会害死多少人?”
我立在廊柱阴影里,看着她指尖划过少年染血的衣襟,忽然觉得那张熟悉的脸笼着层陌生的薄雾。
待众人退去,公主将案上的卷宗推到我面前。泛黄的纸上密密麻麻记载着族内秘辛,最末一行朱砂批注刺痛双眼,此子乃三长老遗孤。
“信,以后尽量把人完完整整带来。”她摩挲着案角的青玉镇纸,“有些伤,愈合后也会留下疤。”
那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后来我才知道,是公主不忍心同族相残。
之后的任务越来越危险,在一次偶然间我们获得了《血祭·摩罗》,功法虽然很强大,但公主在看到危害后,还是决定不让我们修炼。
不过我却在事后偷偷修行《血祭·摩罗》,被公主发现后,公主十分生气。
“是我给你的功法太低级?”公主厉声质问,发间玉簪随着动作轻晃,“竟要修这种吞噬生机的禁术?”
我忽然想起三日前公主为我包扎伤口时,指尖温度比这月光还温柔。此刻她蹙起的眉峰,却成了我最贪恋的风景。
“公主,我太弱小了。”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初修禁术的反噬,“若连护你周全都做不到,活着又有何用?”
公主怔住的刹那,我看见她袖中紧攥的帕子已被揉得发皱。
最终我还是说动了公主,我开始修行《血祭·摩罗》。
此后数年,她在明处周旋于权谋,我在暗处用禁术清扫前路荆棘。
当月宇浩被剥夺少族长之位的消息传来,当月悦溪远嫁泰坦族的花轿消失在长街尽头,公主站在宫阙顶端,发间金步摇折射出璀璨光芒,恍若当年那个拜托我保护她的少女。
可我的贪心却在月光里疯长。我开始幻想自己不是她赎下的奴隶,而是能并肩而立的人。
我想以别的身份陪着公主,虽然不现实,但一定会有办法。
直到一个人出现。
那时我在外执行任务,却听到别人的谈话。
“听说了吗,少卿公主和一个男人进了血蝠秘境,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那个男人我听说叫夜斗,强大得很。”
“确实啊!好像还治好了郁恒副族长。”
“我和你们说一个八卦,少卿公主看夜斗的眼神都要拉丝了,我觉得我们少卿公主要沦陷了。”
“真的假的啊!那不是……”
盘子碎落一地的声音响起,大伙转过头看去。
“还在闲聊?该干活了。”我将他们的谈话打断。
之后的时间我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次任务结束后,我立马去找公主,公主也恰好从血蝠秘籍出来,见到公主我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在公主将修行资源给我后,便让我退下,我去提议想给公主按按肩,不过被公主拒绝。
之后的宴会,我看着公主和夜斗亲密无间,心中竟然有些不悦,我知道这是我越界了。
公主看别人的眼神和看夜斗的完全不一样,虽然我很失落,但也毫无办法,谁会将目光投向一个奴隶呢?
之后我随公主来到问道圣院,我不需要在进行杀戮,我开始提升修为,为之后公主和月悦溪的最后一战做准备。
这一天终是来临,当我被泰坦族的人拦住时,我就知道月悦溪对公主出手了。
他们自然挡不住我,一个个惜命的很。
好在我来得不晚,面对三人的围剿,我毫不犹豫的施展《血祭·摩罗》。
和他们三个打得难舍难分,不过没想到月宇浩竟然来了,而且带了一位十分强大的男人。
我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我此时很后悔,要是我能早生几年,是不是就可以战胜他了呢?
我败了,败的十分彻底,之后公主让他放了我,但让我看着公主死在我前面我做不到。
公主质问我何必急着送死,我想说没有公主的世界,我不留恋。
我将我的一切都献祭给《血祭·摩罗》,不过还是无法跟那个男人对抗。
我被他砸进地上时,竟没来由的想起的话。
无论是谁,只有到最后一刻才能看清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现在说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倒也不尽然,那个让我甘愿赴死的人一直都在我身边。
当我看到夜斗出现时,我疲惫的闭上双眼,我知道他会接替我护公主周全。
我想我大抵会长眠于此,我会怕吗?
当然不会,因为早已在那里为我布置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