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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居先生心头惊了一跳。

“你说……什么?”

就连他身边蛄蛹的白胡子,也因这话,停止了蛄蛹。

“我说——”

沈央央小手蜷成小喇叭,大声喊:

“你就不能自己问他?”

喊完以后,她就假模假式的嘿咻嘿咻喘了两口气。

两个小老头,耳朵都不好使,真是累坏她啦。

“真……真的能见吗?”

游居先生下意识的向前一步。

想到于理不合,又赶忙退去。

他身边跟着的白胡子,也随着他的动作,一前一后。

可见执念很深。

只是……

沈央央看了一眼他越发透明的身体,点了点头。

“昂。如果现在不见,他……就要走了,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哦!”

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游居先生只觉耳朵一片嗡鸣,顾不得身份,满眼恳切望向沈央央。

“怎么见?我要怎么跟他见面?我……我要不要去换件衣服,不行,不行,我还未沐浴,还是……”

沈央央看着原地转圈的糟老头,眼神嫌弃,一大把年纪了还臭美什么?

“哎呀,你啰嗦了!”

沈央央小手指凭空划拉,然后轻轻一点。

游居先生只觉一阵暖风吹过。

那风沁人心脾,竟带给他从未有过的舒爽。

“好了。”

什么好了?

游居先生不解,睁开了被风吹眯的眼睛。

然后——

他就看到自己身侧,一个身着血衣,蓬头垢面,形销骨立的白胡子老头被裹成了粽子,正在原地蛄蛹。

见他看来,他还没有停下。

直到注意到他的视线是在看自己。

“文翰?”白胡子试探。

“伯淮。”游居先生亦是颤抖。

巨大的惊喜,冲击的他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待到反应过来,游居先生才紧张的看着他那一身的装扮。

“伯淮,你这是怎么,是谁……”

“啊啊啊,那是个意外!”

沈央央慌忙打岔,小手一招,白胡子身上的枷锁,就瞬间解开。

白胡子似乎也才终于想起自己现在这一身狼狈。

他赶忙一挥手,瞬间从邋遢老头,变成了仙风道骨。

别说,还真人模狗样。

沈央央龇牙笑。

那白胡子只看了她一眼,没戳穿她绑架自己的事情。

游居先生瞬间红了眼睛。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

“伯淮。”

白胡子点了点头,眼神落寞无奈。

“你又吃糖。”

“第一次。”

“我知道。”

沈央央狠狠打了个寒颤。

“我还在呢……”沈央央举起小手手,“还有,你们只有一夜的时间,白……白胡子就要走,”

白胡子点了点头。

游居先生也已经释然了,最后能见一面,已是恩赐。

“我们回去说。”

“好。”

二人并肩离开,像很多很多年前归隐在山林时惬意的模样。

走到很远以后,那白胡子才转过头,看向沈央央感激一笑。

沈央央对着他挥挥小手。

这世上总有些异数是世人所不能容,可他们到底有什么错呢?

沈央央一根筋的小脑袋瓜想不通,也懒得想通。

反正不碍着她什么就行啦!

……

翌日。

沈央央还在被窝里,就被亲娘给挖了出来。

“央央,央央快醒醒!娘的心肝,你可真是咱家的福星!”

“谁的肝?”沈央央擦着嘴角的口水,睡眼惺忪,“今天是吃谁的肝吗?”

啪——

小屁股挨了一下。

彻底醒了。

“娘……干嘛打我?”

稀疏的头发,炸成一团。

丁氏吩咐云苓伺候她洗漱。

“是游居先生,他说与你投缘,愿意留下教你姐了。”

原本以为要吃什么的沈央央瞬间大失所望。

“一个糟老头子……稀罕什么?”

“央央!”丁氏恼怒。

这孩子现在说话越来越不着调。

沈央央立刻捂嘴。

【哎呀,我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嘻嘻。”

丁氏:……

想到这混球的那些心里话,她就一阵发寒。

若再不收敛,她早晚给她惹出祸端!

沈央央不知道,丁氏这个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提前收拾她。

要不然,她肯定一点也笑不出来。

收拾妥当。

沈央央也被抱去见游居先生了。

此时的先生神清气爽,一改从前的古板阴郁。

身旁那个常年跟着的白胡子已经不见。

多年心结,此刻显然已经解开。

他手中拿着两份文章,正在细细端详。

一边看,一边点头。

显的很是满意。

丁氏有些紧张,待到先生看完,才敢开口:

“先生,如何?”

“嗯。”游居先生又点了点头,在沈凝和李若卿期待的目光下接着道,“一个比一个差!”

沈凝、李若卿:……

“同那些参加春闱的男学子比,烂泥一坨!”

沈央央听到姐姐被贬低,当即坐不住了。

“你咋那么没素质?”

她气的就要冲过去,“你信不信……我拔光你的胡子!”

丁氏赶忙一把将人拉住。

“央央,不得无礼!”

“是他先无礼的!”沈央央据理力争。

丁氏额头冒汗,刚想同先生告罪。

却见此刻的游居先生,正一脸含笑的看着沈央央,显然半点不生气。

“沈夫人,不碍事。小友也听老夫把话说完如何?”

见先生并不介怀,丁氏这才放心。

却根本不敢松开沈央央,就怕一个没看出,真冲过去给老头打了。

“你说!”

沈央央小鼻子喷气,气成了小牛犊。

游居先生摸了把胡子,继续道:“不过么,在女学子里,却是拿的出手的。老夫断言,写这两份文章之人,必然榜上有名。”

“真的?”丁氏惊喜。

虽说参加女子恩科的没有多少人。

可眼见着女儿能迈出第一步,她还是为女儿欢喜。

游居先生点了点头,“若无人代写,自是。”

先生教了那么多学生,能人辈出。

可魑魅魍魉,也见过不少。

丁氏立刻想到了沈元朗,绷紧嘴唇。

好在,这样一颗毒瘤,也快要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