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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谷被这么一喊,本就有些慌神,闻言只是面露难色的犹豫了会,才慢吞吞的走进去。

他走到傅重峦身边,肩膀被他搭上,傅重峦似乎站不太稳了,只能半靠着他,轻声说话。

“小谷,你告诉你们主上,今夜我是何时服的药?”

“应当是……是一个时辰前……”小谷皱眉思索了片刻,犹豫着朝莫应怜看了眼。

莫应怜眼底多了一丝冷意,但没有打断。

傅重峦眼底的笑意讽刺更甚了,他状似无奈的轻叹了声,望向莫应怜,挑眉笑了笑。

“一个时辰……依楼主所言,那时我服完药正在昏睡,又如何能同肖从章里应外合,潜入书房?”

“若当真那人是我,我为何不直接借肖从章的手趁机离开,又何必回来此处,自寻死路?”

“莫非楼主对我放松了警惕,今夜没有让小谷在药里放迷药?”傅重峦说话间,垂眸扫了眼正在发抖的小谷,轻蔑的笑了声。

听到此话,莫应怜微微眯起了眼,神色间多了一丝审视。

他道:“你知道?”

傅重峦面露轻嘲,戳穿他的伪善。

“楼主给的我药一直都是有毒的,我体内的蛊毒也并未彻底压制,楼主想借此控制我,在下总不能一无所知吧?”

被揭穿的莫应怜倒是冷静,他闻言只是笑了笑,缓缓拍手鼓掌。

“不愧是当年跟在殿下身边擅弄权术的傅新雨,三言两语将能为自己洗脱嫌疑……”

“我若再怀疑你,倒显得莫某不识趣了。”

傅重峦面无表情的同莫应怜对视,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那楼主可以让你的人走了吗?”

他的目光朝立在一侧的死士瞥了眼。

后者接收到暗示,配合着点了点头,稍稍抬手示意,一群死士便整齐的接收到命令,动作迅速又悄无声息的收了武器退了出去。

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傅重峦才放开小谷,失力的坐下,捂着脖颈处断断续续的喘气。

看着他如此虚弱的模样,再冷血的人都没有办法做到冷眼旁观。

莫应怜走过来,垂眸打量了他片刻,眼底的警惕散去,难得多了几分虚假的歉意。

“今夜失手伤了你,当真是对不住了,重峦。”

说话间,冰凉宛若毒蛇般的指尖缓缓抚上傅重峦的脸颊,就在碰上之时,被傅重峦面露厌恶的躲开了。

那双浅色的琉璃瞳冷漠疏离的盯着他,不带一丝温度。

莫应怜忽的就有些失神了。

这双眼睛,明明跟阿瓷那般像,却又一点都不像……

阿瓷的眼底是温暖的,从不会这般冰冷疏离的看着他……

傅重峦见他还不走,皱眉问:“莫楼主可是还有话要说?”

莫应怜抽回思绪,垂眸看向他,沉思片刻,忽的轻笑出声。

“没有,你好好休息。”

说罢,他没在多言,朝傅重峦点头颔首后,转身大步离开了此地。

岚芜走进来,拉过小谷也转身离开了此处。

看着他们几人的背影走远,傅重峦面上挂着的那抹冷漠疏离的笑渐渐淡了下去。

四下无人后,他强撑着走过去,抬手关上屋门,才终于支撑不住,跌跪在地上,生生吐出一口乌黑的鲜血。

直到吐出来,胃里喉间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才稍稍减弱。

傅重峦用袖子擦去唇角流下的血,咳了两声,才将紧绷的思绪松了下来,

莫应怜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方才他那番说辞,也糊弄不了他几日,眼下只能等肖从章找到线索,他再找机会脱身……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林归瓷这个名字,傅重峦眼底的眸光敏锐的闪烁了片刻。

除却方才在暗室中第一眼看到的疑惑,他总觉的这个名字好似从前便听到过,具体又说不上在哪里听到过。

此人到底是什么人……

傅重峦有些疲惫的合上眼,昏沉间,气息浅薄的起伏着,整个人好似被一层厚厚的丝茧缠绕,呼吸稍重一分都会轻皱眉心。

诸多的猜测和思绪则顺着蛛丝马迹不断延伸,方寸棋盘间,棋局中的每一个棋子身上都仿佛高悬着一根提线,是生是死,皆在操控者的一念之间……

能被操控的人叫做傀儡,只可惜,他傅重峦,不做傀儡。

虚影在光线的切割下变得冰冷清晰,傅重峦的身影被藏匿在门下暗处,直到他发出一声暗含轻讽的笑。

一双清冽如潭的眼缓缓睁开,明亮如萤,似山如玉,宛若风雨降临时依旧巍峨沉稳的山峦,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

夜过将晓时,滁州的牢狱内隐隐传来的惨叫惊恐声才渐渐消弭,魏岭边擦着手边漫不经心的走出来时,在外边等了有一会的赵常才迎了上去。

“军师,将军请你回驿馆,有要事相商。”

魏岭审了一晚上的犯人,这会眼睛都没得合一下,朝赵常瞥了眼,擦手的动作一顿。

后者在接受到魏岭难以接受的目光后,一副劝他认命的点了点头,表示这事是真的。

魏岭哭的笑不出来。

“得,咱们将军这会是见到心上人,已然无心休息了对吧?”

赵常也累的苦哈哈的赔笑两声。

“将军说此事紧迫,这才命我来请军师的……”

魏岭无语的白了他一眼,认命的长叹了声,将插手的帕子扔给赵常,自己走过去翻身上马。

勒马转身将要走时,他忽的回过头,眯着眼朝赵常吩咐道。

“回去告诉你家将军,他的私库这下就算全给我,也挽回不了本军师了!”

姓肖的!干完这事,他迟早得辞官归隐!

他还得把阿庭拐走!让姓肖的哭去!

这活谁爱干谁干!

说完这话的魏岭,便骂骂咧咧的骑着马往驿馆赶去,留下一头雾水的赵常有苦说不出……

等魏岭赶回驿馆时,东边的天际已经泛出鱼白。

他一路疾步赶回到驿馆书房时,肖从章正独自一人站在书房的舆图架子前背对着沉思。

听到声响,才侧回头朝魏岭看了过来。

魏岭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收敛了几分情绪,迈步走了过去。

直到看清舆图上那个被圈起来的魏字时,魏岭才忍不住皱了下眉。

魏岭不解发问:“将军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