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拉皮筋,只有相互使劲才可以保持平衡,一旦有人先松手,另一个就会顿时泄气,所有痛苦都反弹在后松手的人身上)
而第二天杨安一早醒来就发现周明启居然也过来了,杨安紧张地不敢看他,一旁的谢同却始终一副嘲讽的表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两个,妈妈一边热情地招呼着一边又喊着杨安来厨房帮忙。
当最后一道菜摆上桌,所有人都按序就坐,只是这一次的气氛格外的奇怪,只有妈妈和谢叔叔在和周明启说话,一向最是亲近的舅甥俩此刻却坐在遥远的两端,一句话都不说。
谢叔叔仍旧和往常那样拉着周明启大聊特聊,谢嘉文则坐在自己的饭桌上大快朵颐,时不时说几句可爱的孩子话,杨安心虚地看了一眼谢同,见他一脸平静的模样,心逐渐平静下来,她低着头味同嚼蜡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本以为这场聚餐会平静地结束,可就在大家要下饭桌时,谢同突然敲了敲桌子开口道:“李阿姨您之前不是一直好奇杨安在和谁谈恋爱吗?您现在不用好奇了,因为他已经来了,你们都想不到吧,杨安居然和我舅舅搞在了一起,多可笑,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来破坏我的家庭。”
他的话瞬间激起千层浪,妈妈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安,谢叔叔也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动作,周明启急忙站起身解释道:“我今天来就是要向你们坦白的,我和杨安确实在一起一段时间了,我们两个是认真的,也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
话说完迎来的却是更大的沉默,妈妈的手还伸在半空,眼睛因为惊恐张得大大的,谢叔叔则是一脸复杂的表情,谢同却猛地站起来,生气地一把扯掉桌布咆哮道:
“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好吗?你是我舅舅,她是我继妹,你还叫她妈嫂子呢,你怎么好意思对她下手,你们两个人真够恶心的,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也不会祝福你们,这个家,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那天的慌乱杨安已经不太能记得,只知道妈妈把她叫进房间问她谢同说的是真的吗,她低下头嗫喏着说是,然后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清脆的巴掌。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非要跟谢同舅舅搞在一块儿,你现在让我怎么和你谢叔叔解释,我的脸又该往哪放,从小到大是谁把你管到这么大,好不容易这个家刚稳定一点,你就又给我找事儿,你爸倒好甩手掌柜一当,什么都不用管,我还得累死累活的替你操心,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本来关系就够乱了,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妈妈吗?”
这些是她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的话,永远都是“别让妈妈难做,你就不能懂事一点,听话一点吗?”可最后难做的事都落到了她身上。
杨安抬起头不顾脸上的疼痛,鼓起勇气反驳道:“可你之前不是说过他人很好吗?而且我们两个是真心对彼此的,没有你们说的那样不堪。”
她的语气坚定认真,就像一个娇嗔着还没有见过大风大浪的小女孩,不知天高地厚,信誓旦旦的说着会有结果的。
妈妈却不管不顾,冷着脸继续骂道:“你要不要脸,他多大你多大,好你就非得扒着人家啊,这么小就跟着出去同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没教好你,你让你谢叔叔那边的人怎么看我,这两天你就不要再出去了,最好趁早跟他断了。”
那天之后,杨安彻底失去了自由,周明启再来找她,妈妈也不再开门,而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妈妈又偷偷去找了周明启,只是这一次的碰面再不像过去那样客气又热情,反而多了丝埋怨,两个人约在一家餐厅。
杨安妈妈坐在对面开门见山地说道:“小周,我可是一直都把你当自己亲弟弟看的,你叫我一声嫂子,杨安也叫你一声舅舅,再怎么论她都是你小辈,你们现在这样不就是乱套吗,如果早知道有今天,那当初我怎么都不可能让你替我照顾她,也怪我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我知道我这个母亲在这方面没管教好自己女儿,但你也不无辜吧,你是成年人可杨安还小啊,如果你不点头她怎么可能非你不可,反正我是不会同意你们俩在一起的,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就先断了吧。”
“她现在岁数还小不懂事,有些事情看不到远处,但我是她妈我是最了解她的人,打从小她就是这样,只要谁对她好,她就恨不得掏心窝子的对别人,你们俩不合适的,她现在喜欢你可能是缺少父爱,也可能只是因为你过去对她好。”
“小时候她就很听话,只要我不让她干的事,那她就都不会干,别人家的孩子都没有她那么懂事,我知道你也不想她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所以趁现在还没闹得人尽皆知,就撒手吧,只要你主动提,她一定不忍心看你为难……”
“更何况你们家那边肯定也不会同意,你要是非得一意孤行,我就只能去你爸妈面前说道说道,让他们知道自己儿子做了什么好事,听我一句劝,你给不了她幸福的,因为只要我不幸福,她就不会幸福,我的女儿从来都只听我的话。”
她的话里都在炫耀着对孩子的掌控,周明启听着听着就为杨安感到难过,怪不得她总是那样替人着想,委曲求全,原来一切的症结都在这儿,可他又能怎么反驳,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他明确地知道对于杨安来说,妈妈确实是最重要的,以前她就说过:“我从来不能坦然面对那些亲戚的指指点点,所以只要有一点不符合他们期待,那我将被他们唾骂到尘埃里,我受不了这样,我的妈妈更受不了的,如果有一天妈妈不要我了,那我也活不下去。”
这一刻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带她走错了路,她本应该有更好的选择,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可正是因为他,她才不得不跟所有人为敌,明明她是那么一个敏感又脆弱的小孩,可现在却要为了他被所有人指责,而他却没法缓解她的痛苦与纠结。
他看着杨安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歉道:“您别怪她,这一切都是我先开始的,是我恬不知耻先靠近她,至于之后的事我暂时还不能答应您,因为我和她说好了不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我也相信她和我在一起不是出于那么简单的原因,她很成熟有自己的想法,而我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话说完他转身离开,可心里却是十分的不安与烦躁,等他回到家时,姐姐也从美国赶了回来说是要商议谢同去美国留学的事情,说这孩子越大越不服管,本来之前还答应来看学校,现在又开始反悔。
周明启听着听着心就飘远了,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最近发生的这些糟心事,然而没等他先开口,周明玥就先一步得知了,起因是因为她想修复和自己儿子的关系,可却在无意间在儿子的电脑上发现了杨安和他的合照。
那么多的照片里偏偏只有这个女孩每次都出现,而每一张她都能透过自己儿子的眼神看懂他的小心思,当然也知道了他是在单相思。
原本想着以这个为突破点,没想到却发现自己弟弟和儿子居然开始冷战,两个人的反常行为也让她觉得奇怪,而在和谢同聊天后才发现这个女孩正是谢正元二婚妻子带过来的那个女儿,而她也在两个人的争吵中注意到弟弟居然和这个女孩走在了一起。
她想着和儿子拉近距离,却听到对方无情地对她说:“我不要你管,过去不要,现在也不要,你就只管自己幸福就好了。”
她没办法只能把主意打到自己弟弟头上,于是某天她找了个机会和他谈话,开诚布公地说道:
“谢同这孩子打小就爱钻牛角尖,平日里他最信服的人就是你,从小到大一直都把你当做目标,总是追在你身后,你跟那个小姑娘在一起,辈分都乱了,再说了爸和妈也一直都拿她当孙辈,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了吗?更何况谢同还喜欢她,一个小女孩值当你这样和我们作对吗?”
可周明启却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退让,而是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们在一起到底犯了什么天条,我们是两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不是任由你们操纵的傀儡,你别劝我了,我是一定要对她负责的。”
见弟弟这边说不通,她只能另辟蹊径找借口把杨安叫了出来,虽然表面上她客气地感谢着杨安对谢同的照顾,可实际上她却觉得这个小姑娘心思太多,心机太重,正因为抱着这样先入为主的偏见,所以她没能掩藏住那股看不上的轻蔑。
可杨安是多么地敏感又察人眼色,只是出于对长辈的尊重,所以她微笑着假装看不懂对方的轻视,然而对面的人却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弟弟,论理来说也算是你的长辈,你可能不太了解他,但我作为他姐自然知道他这个人向来心最软,从小到大见着谁可怜就得上去帮一把,不只是对家里人好,对外人也是这样,我想因着你和谢同的关系,他肯定对你也不错吧……”
“不过这也挺好的就当是提前积攒经验了,说不定以后他能当个好爸爸,这不家里最近给他介绍了几个条件很好的女孩,我一会儿也得过去给他掌掌眼,今天叫你出来也没什么事,就是知道你和谢同关系不错,所以提前认认脸,别到时候走在路上都认不出来,你说是不是?”
杨安又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敲打,可她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尴尬地愣在原地,直到对方走远,她还站在那暗自神伤,她很想打电话给周明启,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要和别人见面,可她不敢开口,既怕答案不如她意,又怕他觉得自己不信任他,所以她只能收起手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那段时间她开始频繁焦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分离的预感愈发强烈,两个人视频对视时也能感受到这种恐惧,所以常常在挂断电话后独自一人掉眼泪。
妈妈每天都在那指桑骂槐地说她不懂事不体谅大人,她生气地将这些年来的委屈全抒发在这一件事上,不管杨安过去多么乖巧,到最后还是只剩下怨怼,只要她有一点行差踏错那就是罪不可赦。
而谢叔叔偶尔投来的那种探究与意外的眼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赞许,更像是引狼入室的后悔,这让她不禁想起小时候在三姨夫家待的那段时间里,她也是这般惴惴不安,整日地提心吊胆,生怕对方会开口责骂。
而周明启那边却迎来更大的风暴,因为谢同的不理睬,两个人之间的气压无限变低,谢同外婆不解地问道:“这俩孩子是咋回事,以前同同不是跟他舅最要好嘛,怎么现在倒像是一对仇人一样。”
谢同听罢索性也不再隐瞒,而是直接将这段时间埋在他心里的真心话说了出来:“还不是因为我舅和杨安在一起了,姥姥你评评理,这像不像话,我反正是不可能答应让她来做我舅妈。”
这句话一说完,两个老人彻底被打懵,尤其是周父暴躁如雷地站起身,指着周明启骂道:“你这干的是人事吗?那还是个小姑娘啊,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你,街坊邻居的唾沫星子都得把我们家给淹死,反正我不同意,你趁早给我断了。”
老人脾气上来的快,血压也涨得更快,周明启无奈只能先安抚:“你快坐下吧,我做什么自己心里有数。”
老人听他这样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有什么数,有数能干出这事来嘛?亏你还和你姐夫成天称兄道弟,怎么现在又招惹上人家那边的小姑娘,你姐那次我就对不起人家,你现在又给我来这么一遭,你要是不给我断了,那你就别进我家门,我也不认你这个儿子。”
“我说之前给你介绍那么多女孩你怎么都不见,敢情是在这给我挖坑呢,你也别跟我说那些晚结婚的虚话,我就是之前太放纵你了,才让你做事这么没有章法,现在可由不得你瞎来,这周我老战友要带着他孙女过来看我,你到时候给我好好招待,别怠慢人家。”
周明启刚想要开口拒绝,老人就开始捂着胸口说上不来气,他只能无奈地搪塞着答应下来。
当谢同把那张周明启和那个陌生的女孩合照发来时,杨安的崩溃达到了巅峰,她不敢当面问他,只能发着消息说:“我们能不能表面上假装分手,然后我去外地工作,到时候离的远了他们就不会这么抵触,对不起,我不想让我妈妈因为我这么痛苦,可我也不想和你分开,所以我想着要不咱们继续像以前那样瞒着所有人。”
周明启在收到这条信息后,内心最后的一点期许也彻底碎掉,他不是没预想过有一天杨安会后悔,可却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这段时间她的痛苦与纠结他都看在眼里,原本以为她说不定也会和当初向他表白时那么勇敢,可到头来她还是不敢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
小孩再怎么成熟也只是小孩,他想起谢同曾和他说“你以为杨安真的是喜欢你吗?不是的,你就是因为你对她好,她感动了才会这样。”
他放下手机,苦涩地轻叹一口气,自嘲着自己的自大,或许这就是两个年纪身份差距太大的人必须要面临的困局,或许过去的他做错了,以为自己能带给她幸福,可现在无数事实摆在面前,他好像带给她更多的是痛苦。
那一晚他站在窗前想了很多,回想着他们在一起时幸福的点点滴滴,她娇嗔着说想要生出翅膀,当一只小鸟,可以随时随地飞过去找他,那时的他还不习惯这样的甜言蜜语,可心里却是受用的很。
可下一秒他脑海里浮现的就是她痛哭时的模样,或许太过执着反而会伤了对方,也许人和人有过一场相遇就好,不必强求世俗意义上的美满结局。
所以第二天醒来他给杨安打了个电话让她下楼,一开始杨安还开心他能主动来找她,所以兴冲冲地往楼下跑去,看到他后又偷偷摸摸地拉着他走到角落,高兴地问道:
“你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觉得我昨天的提议还不错,我也觉得挺好,等骗过他们之后,我们就躲得远远的,还像之前在学校时那样租个房子,每天一起买菜、做饭、夏天就去街边遛弯散步,冬天就一起躲在被子里睡懒觉,你说好不好?”
她的眼神太过天真,天真到几近残忍,周明启克制住自己想要伸手触碰她的动作,冷静地将她推开:“不好”
杨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听错了,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哪里不好,我们之前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夏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笑盈盈地看向他,只眼中藏着无法掩饰的忧伤,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割舍掉一个人是如此的痛苦。
她看着他,执拗地等待着他的回答,有眼泪划过她眼角,被她悄悄擦掉,他们都没有说话,而她就用那双清澈又忧伤的眼睛看向他,即便笑容多么明媚,可她好像还是懂了他未说出口的话,好像无论何时他做了什么,她都不会怪他。
他的手克制着抚过她的头发,看着她那双忍着不让泪落下的眼睛,心愈发难过,只仍旧狠着心肠说道:“因为我觉得这样下去没有意义,我也并不觉得幸福。”
杨安红着眼急切地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你说过你和我在一起很开心,你也永远都不会放开我的手。”
“那你能抛下一切和我在一起吗?不害怕别人的指点,也不担心家里人的阻拦。”
杨安就像是被逼上梁山的林冲,完全忽略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只顾着表决心:“我可以的,但没有必要不是吗?只要我们两个能在一起,那些外在的形式,别人的祝福,我都觉得不重要。”周明启又继续追问道:“那要是你的妈妈一直不同意呢,她非要让你和我分开,难道你能这样阳奉阴违一辈子吗?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的代价要这么大,那以后也未必会有多幸福,而我不喜欢这样的牺牲。”
杨安着急地摇着头,生怕他会就此轻易放手:“我会去劝她,只要时间够久,她看到我的决心她就会同意的,你等等我好不好?”
周明启长叹一口气,目光冷静地望向她:“不是等不等的问题,而是我发现我没有那种可以为你抛下一切的勇气你懂吗?也许我没那么爱你,而且我真的太累了,和你在一起总要这样瞻前顾后,躲躲藏藏,我受够了。”
杨安努力地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可是没有,他是那样的坚定认真,就如同当初他答应和她在一起时一样认真,她突然有点心慌,好似这次终于要真正地失去他,她下意识地挽留:“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是你后悔了。”
周明启将手轻轻放在她肩上,语气还是如往常那般温和,但眼神里的决绝却让她感到陌生“算了吧,我们走到这里就可以了。”
不解、震惊、惶恐如潮水般向她涌来,杨安急切地摇着头,用力拽住他的手,好像这样他就能明白自己的不舍,可眼泪却不知在何时落下,居然张口就能尝出咸涩,她哽咽着恳求:“不行的,我不要分手,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是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谁来都不放手的嘛,难道我是你试错里面的那个错吗?”
她抓起他的手紧紧贴到自己脸上,眼睛牢牢地盯着他,滚烫的泪水滑落滴在他指尖,她想用这最后的一点示弱激起他的怜惜,好像这样就可以能挽回他,可惜没有用了。
她红着眼问道:“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开始了?不可以的,你不能让我爱上你后又抛下我,明明你说过不会放开我的手,怎么现在把我的心凿了个窟窿,却告诉我你不想要了……你真的好残忍……好残忍”
“你的上限和下限一样,极致到令人痛苦,这三年来我成为了你的女朋友,难道就算是真的拥有了你吗?我太天真也太愚蠢,可相爱的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好像只给了我三年的体验卡,过期就不再续约。”
“大家都不看好我们的时候,我拼了命地努力维系我们的感情,可到最后,真的应了别人的话,我们总是走不长的,我是你遇到困难时最容易放弃的,你的残忍不是从现在才开始,是从你想要抛弃我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了。”
“你知道吗?其实好多次做梦,我都梦到你后悔跟我在一起了,总是转过身就离开,任凭我怎么挽留都不回头,每当这时,我都会吓醒,在脑海里复盘到底是不是真的,只要醒来看到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后怕,忍不住靠你更近……”
“而每次你问我梦到什么时,我都不敢告诉你是什么,生怕不好的这些东西一旦说出口就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成为事实,可是再怎么避谶都没有用,就算我没有说出来,它还是按照这样的轨迹在走了。”
“我错就错在想把自己的痛苦叠加在你的身上,妄想你能了解我,可最后你还是这样伤我的心,所有人里你最懂怎么伤我的心了,你在我的心里进行了一场屠杀,完了还叫我好好活下去,更可恶的是我还不能让你看不起我。”
她越说越难过,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掉也掉不完,连同过去忍住的眼泪都留给了今天,哪怕是小孩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哭过。
周明启上前一步,无奈地擦掉她眼角的泪:“分开吧,我们真的不合适,恨我吧,讨厌我吧,怪我吧。”
杨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一次汹涌出来,她用手砸着他的胸膛,哽咽道:“你看你多讨厌,明知道我做不到这些,到最后还要把我变成坏人,我们就不能不分手吗?我真的真的很爱很爱你,比之前还要爱,要是没在一起我也许就可以忍受这种痛苦,可是现在我不行啊,你要是走了,我该怎么办?”
“再纠缠下去以后分开你只会更痛苦,听话,我们就先这样吧,过去我说的那些话你不必太当真,人上头了说什么都不可信,或许你应该和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
杨安无助又不可置信地摇着头,脚踉跄地向后退去,在最后看了他一眼后,她哭着扭过头跑开。
就像是过去无数次被别人抛下,她再一次沦落为当初那个无所适从、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你看不管怎么样,到最后她还是一个人,眼泪越流越多,逐渐淹没整张脸,就连风也和她作对,拼命地朝她肆虐。
她不敢回头也不愿回头,但仍旧期待他能追上她,将那些戳心的话收回,可是没有,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他不会再低头,她也没法再挽留。
没有人追,奔跑也不再有意义,她放慢速度,伸手擦干眼泪,面前是没有尽头的路,她看着前方却只觉迷茫,天大地大她竟找不到一个容身之处。
果然,分开对他来说显然是更轻松的,人不都是这样,更愿意选择走轻松的那条路吗?她再没有比此刻更迫切地想要爱他少一点。
因为爱是有勇气的对赌,一方泄了气,对另一方来讲就真没劲了,好像一切坚信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全部被推翻了,那么多的瞬间,杨安忽然不确信他是否有真正爱过她。
小时候每次看电视剧,无论前面故事怎么曲折,主角人生多么惨淡,她都会等着,等到大结局看所有的误会被解开,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切都往美好的方向发展,可是真正的生活不是这样啊,就算等到最后,也依旧没有改变,甚至越变越坏。
她从没想过他们分开的理由竟是如此荒谬,他说他累了,她可以接受所有人的不赞同,也可以反驳他们,但唯独当他说他累了时,她无话可说
而悲剧也并不是在结尾时才能揭晓,故事的开端就早已现出端倪,在面对抉择时,她不会是那个两难,她永远是最能被轻易放弃的那个。
这段感情终于在今天画上句号,她再也不用因为害怕失去他而患得患失,而是直接沉浸在失去他的痛苦里,单方结束也是结束。
年少初识的惊艳,情窦初开的爱恋,克制压抑的喜悦与痛苦,她所有的爱恨情仇好像都托付在他身上,可最后都只能掩盖在时间的长河里独自翻阅,她走在船沉的时候,想力挽狂澜,但是不能够了。
或许下次再听到他消息,可能就是他结婚了吧,她接受了分手的现实,把解脱给了他,而痛苦却留给了自己。
她接受了校招的应聘邀请,选择了一家最遥远的装修公司,就此南下开始了新生活,当坐在列车上时,她将那首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单曲循环了一遍又一遍,电视剧里那些被爱所伤后的女主痛定思痛放下一切的超然,或许她永远都做不到,可那又如何,痛苦也是她感知自己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