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两天,奈落闲着没事就在波之国内部闲逛。
由于这座小小的岛国面积不大,他很快找到达兹纳一家的住处,就在岛屿西南角位置。
然后,他像个真正的行商一般,在这处村落打听了不少事情,顺带送给孩子们一些小罐金平糖当做礼物。
这些孩子当中,自然也包括达兹纳的孙子,伊那里。
伊那里的眼神和其他小孩不同,充满克制和疏离,对面前这个笑容和善、出手大方的“商人”心怀警惕。
奈落决定用合适的话题打开局面。
“对了,你们知道港口附近那座桥基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知道!”
有个小女孩指着伊那里,脆生生地回答:“是伊那里的爷爷达兹纳先生建造的大桥!
达兹纳先生总是说,只要有了桥,我们就不会再过现在这种苦日子了!”
伊那里立即脸色一变,正要转身离开以免惹火上身,却听见“商人”惊奇又高兴的赞叹:
“很不错的主意哦。
如果有了桥,波之国就不再是孤岛,肯定会很快富裕起来吧。
恭喜你们~!”
听到这话,伊那里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家伙怎么回事?
--波之国继续当个孤岛才对航运商业更有利才对吧。
--为什么要为波之国建桥而高兴?
但他的脚却像被钉子钉在地上一样,一动都动不了。
这座被继父凯沙用生命扞卫的大桥,竟然得到了一个外来者的认可。
尽管不想承认,但他清楚自己心里有多欣慰。
--可是,没用的。
想到残酷的现实,伊那里刚刚雀跃了一丝的心情立刻被冰水浇透,化作凝实的冷寂。
--该死的卡多不会允许这座桥建成。
--坚持下去也只是白添人命,没有任何意义。
对大桥能够拯救波之国的希望和无法反抗卡多的绝望掺杂在一起,如同两只大手死死揪住他的脏腑,传出连绵不绝的隐痛。
“……欸……卡多不允许你们建桥么?”
那道温和的声音继续响起,似乎是从其他孩子那里听到了现状,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遗憾:
“太可惜了,那座桥会给整个国家带来繁荣……”
“……够了!”伊那里咬着牙制止道:“别再说了,你们想被卡多抓去杀掉吗!?”
孩子们因为惧怕卡多很快就一哄而散,只留伊那里和那名商人还在原地。
伊那里默默攥紧拳头,沉重地迈出了一步,随即,湿润的海风携来身后之人的下一句疑问。
“不甘心吗?桥,明明很快就能建成了。”
“就算不甘心,我们又能怎么样……?”
话语就这样擅自从喉咙里挤了出来,他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愤怒。
“在波之国没有人能反抗卡多,他会杀死所有妨碍他的人……
爸爸是这样,爷爷再坚持下去也是这样……
无论怎样都没用的,我们这些人想活下去就只能认命……”
微弱的压力覆上伊那里头顶,随后陌生的温暖渗入肌肤,驱散了自父亲死后就漫无边际的寒冷。
商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边,用那只修长漂亮的右手在他脑袋上轻揉:
“没关系……不用害怕……”
伊那里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停止颤抖,对方那只手掌仿佛拥有某种魔力,慈悲而温柔地安抚住了战栗的灵魂。
“理想总是伴随着牺牲,不付出血泪,就什么都得不到。”
“付出了啊……爸爸他为了那座桥……死掉了……”
伊那里喃喃着,低下头任由眼泪簌簌地流了满脸:
“可是,为什么……我们什么都没能改变呢……?”
“或许是时候未到。”
奈落蹲下来,用手帕擦拭着伊那里脸上的泪水。
“你父亲虽然不是燃尽世界的那场大火,但他是一颗顽强的火种。
在你心里,在这座岛上的每个人心里,永远不会熄灭。”
“火种……?”
“是的,只待一场大风,由他引起的火焰将会让整座岛屿焕然一新。”
伊那里惴惴不安的心在这一刻逐渐平静下来,稳定而强健地跳动着,宛如一团蓬勃燃烧的炬火。
恍恍惚惚回到家,母亲津波看到他苍白的脸色,连忙迎了上来,关切地询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他下意识回了一句,动了动胳膊,却感觉手里好像有东西。
低头一看,一个小小的玻璃罐被他紧紧抓在手中,里面彩色的糖果在太阳下闪着细碎而甜蜜的光。
拿出一颗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弥漫开来,和当年继父凯沙买来的麦芽糖一样好吃。
伊那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捧着玻璃罐弯下腰,眼泪一颗接一颗掉在地上,砸出点点水花。
【火种,是有意义的。】
……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达兹纳终于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中,第一时间就去看津波和伊那里有没有出事。
见二人都还平安,他才大松一口气,坐在桌边咕咚咕咚喝起了凉水。
看到柜子里摆放的糖果罐,他不由得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时候买的?看起来很贵啊?”
“不是买的。”伊那里别别扭扭地回答:“一个奇怪的商人到处送这些东西……!”
“咦?”
达兹纳发现自家孙子好像和前段时间相比更有活力了些,不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连眼底也重新拥有了光彩。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事?
他刚想细问,就听到门外传来那个金发小鬼吵闹的招呼声。
“喂!达兹纳大叔!我们到了的说!”
津波正收拾锅碗,随口问了一句:“那是谁啊,爸爸?”
达兹纳挠挠头发,用余光偷偷瞥了眼孙子伊那里,解释道:“是木叶的忍者,他们要在波之国停留一段时间,帮我造桥。”
让他奇怪的是,这一次提到“造桥”的字眼,伊那里并没有反对和抗拒,反倒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爷爷,你哪来这么多钱?”
“这个……”达兹纳又心虚又尴尬,打算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你们先不要管这么多了。”
话音刚落,门外又响起同一个人的呼喊:“达兹纳——大叔——你在家吗——”
“知道了知道了!别喊了!”
达兹纳无语地走到门口,开门让对方进来:“我的耳朵都快要被你吵聋了。”
跟在达兹纳后面一起进来的有好几个人,刚刚大喊大叫的就是其中那个金色头发、穿着橘色运动服的少年。
此外,和他同龄的还有一男一女。
男生一头黑发,身穿干练的短袖短裤,表情总冷冰冰地绷着,似乎不是很好相处。
女生则留着粉色长发,打招呼时还礼貌地笑了笑,显得平易近人许多。
跟在三个少年身后进来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白发男人。
他打扮得平平无奇,脸上还带着面罩,额头上那块木叶护额也略显陈旧。
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忍者,身上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伊那里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好奇爷爷这一路到底遇到什么,这些木叶忍者又为何会留在这里帮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