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犁狐居然自杀了,在最后发出一声仰天长啸之后,当着薛茂彦的面直接横刀自刎而死。
他的死也宣告着,整个契吴山战争彻底的结束。虽然此刻山谷之中,依然还有突厥士卒在奋力的挣扎,但是面对熊熊燃烧的大火,以及是高涨的朔方军,他们的结局就已经完全注定了。
那个打不死的小强骨咄禄巴什,活下来了,却又成为了大周朝的俘虏。
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真实的想法,在为鞠犁狐拼杀一条通路突围的时候,骨咄禄巴什展现出了他悍不畏死的勇悍一面。
只是,在鞠犁狐横刀自刎之后,他投降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挣扎犹豫。只有脸上透出无尽的绝望,才能让人感觉出来,他内心确实悲痛。
这个被厉延贞多次利用的人,再次被带到他面前的时候,厉延贞自己都感觉很是奇怪。
虽然骨咄禄巴什看上去很是平静,但是那双透着恨意的目光,将他内心的仇恨暴露无疑。
“张恪。”
厉延贞只是盯着骨咄禄巴什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和他说话,对身后的张恪吩咐道:“派人将骨咄禄将军三人,送到朔方大营交给默啜可汗。”
契迭力和古达哈也被俘虏了,只不过他们并没有骨咄禄巴什的痛苦。将他们交给默啜,这也是厉延贞事先和默啜说好的事情。
张恪领命之后,便带着几个虎卫将骨咄禄巴什他们给带走了。在离开的时候,骨咄禄巴什两次回头看向厉延贞,似乎有话想说,却最终都未曾开口。
在鞠犁狐横刀自刎的时候,枫林谷口的战斗,也在那个时候终于接近了尾声。
郭澄率领一万多步卒,从两翼山上伏击突厥后军,在同等的兵力之下。他们本该能够压倒性的,将突厥后军很快击溃。
只是在战斗打响的时候,却出现了意外的情况。
此前厉延贞就担心,突厥后军在发现被伏击的时候,会调头向枫林谷撤退。他的这个担心,在郭澄发起进攻的时候,确实成为了现实。
突厥后军走出枫林谷驻足的地方,事先得到了鞠犁狐的叮嘱,就在谷口近处。
在郭澄他们发起冲锋,山谷两侧山上的朔方伏兵开始进行火攻的时候,突厥后军主将就察觉出来不对。
他果断地下令后撤,只是郭澄他们已经冲杀下来,和突厥后军纠缠在了一起,突厥后军想要撤回枫林谷的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突厥后军主将非常的果断,在后军完全溃败之前,带着三千人马突围出去,成功的撤回了枫林谷之中。
失去主将的突厥后军大部,很快不是被杀就是被俘,郭澄很快就彻底的解决了突厥后军。
只是,逃回枫林谷的三千突厥兵马,并没有马上从枫林谷撤离。他们两次试图,从枫林谷中杀出来。
郭澄在他们逃入枫林谷之后,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所以,突厥这三千兵马,两次从枫林谷中冲出来,都被遮天蔽日的箭矢给射了回去。
两次进攻无果,山谷的火势也越来越盛,突厥后军主将明白,主力大军已经尽没,便率领仅存的三千兵马向枫林谷西侧出口而去。
契吴山的大火燃烧了整整一日的时间,若非厉延贞事先交待,让你各军防备火势蔓延的话,恐怕整个契吴山都会点燃了。
突厥六万大军,包括主将小王爷鞠犁狐在内,战死近五万多人被俘七千人。除了后军逃走的那三千人马,几乎整个大军全军尽没。
朔方军战死一万两千多人,多是乌水和枫林谷两端,与突厥前后军绞杀的时候折损的。
厉延贞和郭澄会和之后,经过一番商讨之后,便传令后军留下打扫战场,以及看守被俘的突厥人,主力大军连夜即刻向朔方开拔。
右谷蠡王手中还有六万大军,厉延贞他们必须尽赶到朔方。
此时双方的兵力,基本上势均力敌。只是,朔方军一战大胜,士气高昂,即便是和右谷蠡王一战,也未必不能取胜。
朔方军连夜向朔方开拔,苏墨麟派人送来了右谷蠡王大军的消息。
右谷蠡王大军在抵达南山之后,并没有直接对朔方大营进攻,而是扎营等待了一天半的时间。
正是这一天半的时间,给了厉延贞和郭澄他们,将鞠犁狐大军伏击歼灭的机会。
在契吴山的战斗开始之后,右谷蠡王在得知消息之后,才下令大军向朔方军大营进攻。
只不过,朔方大营已经是一座空营,其中只有留下的不到两千伤残的突厥俘虏。
右谷蠡王在得知朔方军主力,确实向契吴山而去,便下令大军向契吴山方向开进。
厉延贞所担心的朔方城安危,在右谷蠡王转头向北而去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
不过,右谷蠡王六万大军迎面而来,正好和厉延贞他们会遭遇。
在苏墨麟的消息送到厉延贞面前的时候,两军前锋军已经遭遇,并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双方前锋军皆为各三千骑兵,两军相遇之后,没有任何犹豫便碰撞到了一起。
朔方军前锋携大胜之威而来,士气高涨,全军皆凶猛勇悍。
只不过,朔方前锋军乃战后疲惫之师,突厥前锋军却精力旺盛,两军相遇势均力敌。
一番交战下来,皆损失数百人才各自撤退,驻足等待主力大军到来。
先行出现抵达战场的,是右谷蠡王的突厥主力大军。得知朔方前锋军就在当面,右谷蠡王下令停止前进,派出五千骑兵准备将当面朔方军击溃。
还未等突厥兵马出战,朔方军主力也紧随着出现在战场之上。右谷蠡王下令暂停进攻,等待查明敌情再行交战。
两军就这样在朔方和契吴山之间对垒了起来,此后的一夜之中,双方都并没有派兵出战。
直到天亮之后,两军才大军出动,准备进行一场生死决战。
两军遭遇,如今唯一的选择,就是进行一场决战。此刻,无论是右谷蠡王,还是厉延贞和郭澄,都不敢轻易的退却。
任何一方退却,定然会被对方乘势扑杀上来,皆是很有可能会令大军彻底的溃败。
嗵嗵嗵……
震耳欲聋的战鼓之声,将刚刚苏醒过来的大地,彻底的唤醒。朔方军踏足向前推进,黑压压如乌云压顶般,向突厥大军而去。
突厥大军同样,蜂拥向前推进。
很快两军便相隔不远,只要一通鼓声,大战瞬间就会展开。
朔方中军大纛之下的战车上,厉延贞和郭澄并肩而立。前者抬手搭起凉棚,向突厥方向眺望,远远的能够看到突厥大纛下的右谷蠡王身形。
“总管,我观突厥大军兵没有尽出。敌军是否在他处藏匿了兵力,关键时刻对我军进行突袭?”
厉延贞眺望了一番突厥人的情况,察觉出来敌军兵力不对,担忧的对郭澄言道。
郭澄面色凝重的眺望了一下,却对厉延贞摇了摇头说道:“厉大人多虑了,此地形势并没有能够隐藏兵马之处。若是末将猜测的不错,右谷蠡王肯定是在背后留了一部人马。”
“留在身后?”厉延贞诧异的道。
“他定是担心身后的苏将军,若是苏将军从背后袭击的话,突厥人必败!”
厉延贞恍然大悟,此前他一直在考虑,苏墨麟是否能够守住关隘。却忘记了,如今的局面,苏墨麟他们数千兵马,却成为了能够夹击右谷蠡王大军的奇兵。
“总管,何不传信苏将军,命朔方守军从背后夹击突厥敌军?”
郭澄脸上露出微笑道:“大人放心,末将一早就用信鹞给苏将军送去了消息,想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率兵前来。”
厉延贞闻言脸上露出安心之色,心里却吐槽自己,还真不合适做一名将领。如此浅显的问题,自己却在临战之时在郭澄提醒下才想到,而后者却一早就做出了安排。
呜呜呜……
就在厉延贞心中,对自己吐槽的时候,对面的突厥大军传出牛角号声。接着就看到,五千突厥骑兵冲杀过来,另外一部约五千骑兵,在相隔百步之后也紧随着冲杀而来。
“传令,陌刀军和前军两校人马前出御敌!”
郭澄沉声下令,对突厥骑兵的冲杀,并没有选择迎上去进行厮杀,而是命陌刀军和前军步卒八千人马,进行抵御突厥骑兵的冲击。
“传令左翼窦正初,率五校骑兵冲击,从侧翼斩断敌军骑兵!”
嗵嗵嗵……
战鼓声响起,八千多前军将士,在来瞿陌刀军的引领之下,向前推进了数百步结阵。
陌刀军顶在最中间前端的位置,以六出阵迎战突厥骑兵。
前军两部各三千兵马,左右以方阵御敌。另外两千弓弩手,则列阵在陌刀军身后。
此时朔方前军的主将,乃是突骑施人胡将石墨咄。他本是朔方幕府的一个亲卫都头,朔方守城战的时候,他和柳彦初都获得了出头的机会。此刻,两人分别成为了主力大军的前后军主将。
石墨咄本是突骑施的王子,十几年前就被送到大唐做质子,后来经过一番运作之后,才得到前来朔方的机会。
作为西域出生的突骑施人,石墨咄对骑兵非常的了解,经过这些年在朔方的经历,更加清楚如何抵御骑兵的冲锋。
“八牛弩,放箭!”
在突厥骑兵进入到三百步距离的时候,石墨咄一声令下,二十多架八牛弩同时释放弩箭。
儿臂粗的弩箭从陌刀军头顶之上飞过,向突厥骑兵激射而去。
在威力巨大的冲击之下,弩箭瞬间将冲在前端的突厥骑兵翻到一片,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后边的突厥骑兵,并没有因为弩箭的出现,就停下了冲锋继续向陌刀军冲锋。
“弓弩手,抛射!”
在突厥骑兵进入百步之内,石墨咄便命弓弩手进行抛射。与此同时,突厥骑兵也在马背之上,开始向陌刀军放箭。
来瞿脸色紧绷着,握着一把两米来长的陌刀,矗立在陌刀军六出阵之中。对于突厥人的箭矢,他并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而那些箭矢似乎长了眼睛一般,贴着他的身体飞了过去。
陌刀兵左臂上扣着盾牌,突厥人的箭矢又是在远距离射出来的,对他们不造成太大的伤害。
“五步夺命枪!”
突厥骑兵接近于五十步距离的时候,来瞿就高喝一声。
陌刀兵踏步向前,借势奋力将手中的短枪投掷出去。短枪的粗细,虽然比不上八牛弩箭,冲击力也比不上八牛弩的威力。但是,陌刀兵的力量都不是一般士卒能够相比的,且还在数十步的距离之上。
近千支短枪飞射出去,将躲过弩箭和箭矢的突厥骑兵,再次放倒了一片。
“左右两镇,锐阵迎敌!”
当突厥骑兵冲上来的时候,来瞿中间三镇陌刀兵,以六出阵击杀敌军。此外,又下令左右两翼的两镇陌刀兵,以锐阵迎上去斩杀突厥敌军。
陌刀刀光再次闪现出来,血光崩现之下的惨叫之声,还夹杂着利刃砍进骨头的咯吱声。
正面来瞿的陌刀军,以及两翼石墨咄的前军,顶住了突厥骑兵的冲击。而前锋五千突厥骑兵身后的五千骑兵,在他们接阵的同时,已经冲到了近前。
就在此时,窦正初率领的五校五千朔方骑兵,从左翼杀了出来,挡住了这五千突厥骑兵前进的道路。
呜呜呜……
窦正初他们刚出现在战场,随着突厥主力的牛角号声响起,从敌军两翼又冲出来近万兵马,从两侧向朔方军杀了过来。
“传令,柳彦初后军左翼迎敌,左营张守圭右翼御敌!”
随着郭澄的命令传下,柳彦初的后军三千骑兵尽出,迎着左翼的突厥骑兵杀了过去。一万多步卒紧随骑兵之后,结阵向突厥骑兵推进过去。
而右翼的张守圭左营八千兵马,并没有主动迎上去,而是如中军一般向前推进之后,结阵抵御突厥骑兵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