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璐的反应很激烈,“我不要,我就要妈妈长长久久地陪着我。”
她难得哭出声,豆大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打湿了枕头。
柳岚的双手环着她的头把人抱到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抚,“好好好,小宝不爱听,我们就不说了。”
凌璐的手一直轻轻拍着凌璐的脊背,等到她情绪稳定下来才接着开口,她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
有些话不说出口,她怕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开口了。
“妈妈知道你平时拍戏辛苦,但是也要按时吃饭,睡觉,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她的手一直贴着凌璐的脸颊,动作轻缓地给她擦眼泪,凌璐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鼻音很重。
“你小时候是我没照顾好你,让你跟着我过了十几年苦日子。后来还识人不清,把你送到凌家人手里,害得你被白白磋磨了三年,是妈妈对不起你,小宝。”
她只要一想到凌璐一个人在凌家受的那些欺负,她心口都是痛的。
每次想起这件事她都想揪起凌家人的衣领质问,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干脆把她送回来?
他们不愿意养,她愿意。
为什么要这么对一个可怜的孩子?
凌璐小时候受欺负,差点因为霸凌死掉,为什么长大之后还要吃那么多苦?
柳岚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个,眼泪就止不住。
“如果有下辈子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就好了,我一定从你出生起就无微不至地照顾你,不让你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
凌璐拿过纸巾给她擦眼泪,“好啊,我愿意做妈妈的亲生女儿。”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她一定要从小就陪着柳岚,永远不分开。
凌璐边给柳岚擦眼泪,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掉。
她不记得自己最后究竟哭了多久,只依稀记得最后是听着柳岚哼的安眠曲睡着的。
梦里她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小雪人边跑边笑着朝她招手,凌璐兴冲冲地想追上去却发现怎么也追不上。
她追在后面跑很久,终于雪人停了下来,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她,可就在凌璐要触摸到它的一瞬间,雪人消失了,它飘向天边化作了一片云雾。
纯白的云朵映照出柳岚的温柔的脸,风一吹就散了个彻底。
凌璐被吓得猛地睁开眼睛,瞬间从床上惊醒!
她的手摸向床边,被子是凉的,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她浑身的冷汗一下冒出来了。
打开灯她才发现柳岚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条没织完的红围巾。
刚被吓离体的魂魄在半空中绕了一个圈又回来了,凌璐心里松了一口气,走过去轻轻地问。
“妈妈,你怎么起来了?”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的凌晨三点多。“晚上这么冷,为什么不躺着?”
柳岚没抬头,手里依旧摆弄着那条围巾。
“小宝的围巾还没织好呢?我打算让她今年过年的时候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看不清针线?小姑娘,你能不能帮我开一下灯啊?”
凌璐整个人都愣住了,医生说过柳岚这个病到了后期可能会出现幻听,幻视,记忆混乱的情况,但是她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凌璐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她白着一张脸走向柳岚,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脸颊边。
“妈妈,我是你的小宝啊,你认不出我了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潮湿的眼泪落在手心,像熔岩一样滚烫,柳岚的眼中闪过一片清明,瞬间就清醒了。
“小宝?对,这个声音就是我的小宝。”
“快试试妈妈给你新织的围巾,红色的过年带着喜庆。”她以为已经到了年关。
凌璐看着她手里的半成品,眼中含泪,笑着开口,“我很喜欢,妈妈亲手给我戴上吧。”
柳岚的眼睛看不见,凌璐就带着她的手把围巾套到自己的脖子上。
做完这一切柳岚似乎很高兴,“红围巾是保平安的。”她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希望我们小宝啊,以后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凌璐握着她的手,眼圈泛红,“妈妈也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柳岚没应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温和地笑着,即便是病发了,脑子糊涂,她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要交代的都交代得差不多了,柳岚半个身子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像是终于坚持不住了。
“我昨天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朵云,散开了。”
“妈妈要走了,小宝,不要哭。”
“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按时吃饭睡觉,好好照顾自己,妈妈会化成风雨变成雨雪陪着你……”
凌璐死死抓着柳岚的手,脸上全是泪,“妈妈你能不能不走?我不想要你走。”
“小时候,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海吗?我们还没一起去过呢?你从来不骗我的,你从来不骗我……”
凌璐一个人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话,但是过去很久,室内都没人应答,她感觉到一直握着自己的手无力地松开了。
她轻轻地晃了晃柳岚,后者眼睛已经闭上了,躺倒在椅子上,脸色平静得跟睡着了一样,她又叫了几声柳岚,还是没有回应。
许久,室内都没再传出一点声音,空气仿佛静止了,只有冷风吹动着树梢打在窗台上,过去许久这撞击声里才缓缓掺和进一些细弱呜咽的哭声。
同一时刻,医院的门口停了好几辆商务车。
凌焰野身后带着一堆人,有男有女,个个拿着话筒,扛着摄像机,蜂拥进入医院,保安拦都拦不住。
“干什么的!你们站住!那里是会员病房,你们不能闯!”
凌焰野充耳不闻,一脚把人踹开。
要不是收到江家人的消息,知道了柳岚是个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他还真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呢?
一个柳岚是这样,其他的柳家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凌璐就是被他们骗了才会离家出走,他主动带着人过来曝光他们柳家的恶劣行为,凌璐应该感谢他才对。
“人已经进去了。”躲在暗处的眼线悄悄给江太太汇报情况。
电话另一头的江太太唇角勾起笑。
蠢货也有蠢货的用处,正好拿来当枪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