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队长站在旁边不敢出声,他是第一次要亲眼见到这种玄学场面。
但白瑜动了动就又收了手,她仿佛将什么东西握进了掌心,便将东西还了回来。
“可以了,谢谢。”
白瑜站起来,“这案子我会抓到凶手,今晚我通知你时间地点,你过来一起。”
“好”,赵队长见白瑜没当场招魂松了口气,但听说晚上要抓不是人的凶手,不安当中又有点期待。
毕竟案子可以破了。
赵队长小心地加上了白瑜的微信,感觉自己认识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白瑜看出他神情当中的紧张,便开起玩笑来:“我只是个酒吧老板而已。”
“改天我去……”
赵队长本来是想说改天去酒吧捧捧场,白瑜却摇摇手打断:“你暂时还来不了,你福泽深厚,寿元百年,而我的酒吧,只招待死人。”
赵队长默默把后面半句话给憋回去了,差点呛得咳嗽。
白瑜看他一身不敢吭的模样很是开心,逗小孩真开心啊。
现在就是要把那个背后搞事的人揪出来了。
白瑜心里这么想着,一出刑侦支队的门口,就看到霍云川站在车旁边等她,他身后阳光晕开着,一如当年记忆中宛若神明的模样。
白瑜一路小跑奔向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样的场景让她莫名怦然心动。
霍云川将她接了个满怀,向来平静如水的表情上也有了骄傲得意的神色,“怎么了?”
“我找到了她”,白瑜靠在霍云川的臂弯里感慨,“可惜,她又死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那群愚蠢的人类,他们该死。”
世上的一切都是有因果的,就算血魂杀人作恶,但有些人也是恶有恶报。
“如果世上真有拔舌地狱就好了”,她叹了口气,那些不分是非就辱骂网暴的人,都该送去让他们感受一下乱说话的下场。
“她前生杀戮太多,总归是要还的”,霍云川摸了摸白瑜的头发,拉着她把她塞进副驾驶,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还过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白瑜对这样的安抚很是受用,她任凭霍云川给她系上安全带,点了点头,“她还没彻底离开,或许有机会,我们可以见一面。”
“好”,霍云川上了车,很平常地问起来:“你想去哪儿吃饭?”
“我在网上看到一家很好吃的螺蛳粉”,白瑜笑起来,很是期待的模样,“先陪我去买衣服,晚上尝一尝,然后……”
她扒拉着手机,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狩猎,应该蛮有趣的。”
鎏金跑车一路沿着繁华的城市疾驰而去,身影没入喧嚣的钢铁森林当中。
天很快就黑了。
白瑜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拎着打包的螺蛳粉,不疾不徐走在宿舍的走廊当中。
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在空旷里荡开,宿舍楼道的声控灯像是垂危病人的呼吸,亮得迟缓,灭得仓促。
她看着窗外迅速沉落的夕阳,手一挥就推开了张淼宿舍的门。
床上张淼的身体还在安静沉睡,一动不动,宿舍没人回来,张淼的朋友也不多,恐怕她就算死在这里都要等尸体腐烂了才会被人发现。
房间里的书本发霉潮湿味道与外卖袋里酸笋的浓烈气息撞了个满怀,白瑜倒是很喜欢,吸溜着享受的很。
她放下外卖,从窗口往外看,就看到霍云川站在楼下,身边是他的那辆拉风的摩托车。
她朝着他挥挥手,霍云川点了头道别,才转身骑上车离开了。
白瑜目前似乎是对螺蛳粉这个东西有点上瘾,她捞过方便筷子,打开外卖又投入的嗦起粉来,一边打开了张淼的电脑开始看剧。
举止如同一个真正的大学生。
她随手挥动了一下,床上张淼的身体便悄无声息的隐去,而如果有人此时经过,只能看到寝室里是“张淼”在吃螺蛳粉追剧,没有任何异常。
“这剧真烂”,白瑜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舒适地瘫在椅子上,摆弄手机给赵队长发了微信,让他过来宿舍汇合。
天终于彻底黑下来。
晾衣绳上的衬衫拍打着玻璃,发出招魂幡似的哗啦声。桌上的外卖盒晃了晃,吃剩的红油在汤面晕开,像一滴血坠入静水。
“终于来了。”
白瑜放下手机,歪头盯着面前的电脑。
血影从电脑屏幕当中冲出的刹那,几乎是铺天盖地的尖叫声和辱骂声充斥了整个世界,血魂一只生着尖锐红色指甲的爪子直奔白瑜而来,却被白瑜徒手拽住了手腕,她反手一扯,将整个血魂从屏幕当中硬生生拉出来,用力砸在地上!
粘稠的血雾落地时,在水泥地上蚀出滋滋轻响,很快聚成模糊人形。
血魂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脖子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你逃不掉的……都得死……”
地上迅速聚集的血泊倒映着天花板摇晃的灯光,白瑜突然笑出声,将血魂又往地上按了按,“哟,还没认出来我是谁呢?”
她打量着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很是嫌弃,“怎么,血魂祭把你的脑子祭没了?”
血魂凝聚的血气猛地一滞。他这才认出,这人并不是张淼,他被她隐藏的气息给骗了!
白瑜话不多说,手腕一翻短刀出鞘,寒光劈开血雾直刺心口!
可刀刃距血魂三寸处,突然撞上青绿色光罩,那光罩上盘绕的纹路与霍云川之前击碎的青木珠子如出一辙,连光泽都带着同种腐朽的绿意。
“又是这破玩意儿。”
白瑜啧了声,刀背重重砸在光罩上,与血魂隔空对峙,“你是来给许曼报仇的,是吗?”
光罩震颤的刹那,血魂发出痛苦的嘶吼,周身血气翻涌如沸。
一张男人的脸竟然从血色当中凝聚成型,浑身缠绕着黑色煞气:“别多管闲事!”
“就管,你来咬我啊!”
白瑜再下一刀,径直将光罩劈开粉碎,她徒手从血光当中抵住男人的眉心。
铺天盖地的恨意便席卷而来。
……
医院走廊里,满脸疲惫,刚做完一台手术就匆匆赶去出专家诊的许曼被患者家属围堵,有人举着手机怼到她脸上,骂声接连不断:
“收红包的庸医!”
“治死了人还想跑?”
“你对得起身上的白大褂吗?”
“去死吧!”
微博热搜词条#无良医生许曼#后面跟着沸腾的红色“爆”字,评论区里的辱骂更是让人愤怒……
“人肉她住址”
“让她去死”
“开盒吧这种人渣!”
字眼密密麻麻,像蛆虫爬满屏幕。
……
她以为身正不怕影斜,以为自己只要勤奋工作一切总能过去,可是风波却越来越大,甚至连医院领导也劝她先不要来上班……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许曼站在天台边缘,手机屏幕亮着,女儿奶声奶气的语音透过听筒传来:“妈妈,他们为什么骂你呀?我怕……”
记忆最后最后是沉闷的撞击声,血色溅在楼下新粉刷的白墙上,染开一片无边无尽的血痕。
……
他们都该死!
都该死!
血魂嘶哑的声音里全是愤恨,白瑜收了手,看着血魂因痛苦而扭曲的轮廓,“你杀的七个人,有p遗照发微博的营销号,门诊大厅泼硫酸的患者儿子,还有伪造聊天记录的护士,哦,还有这个……”
她指着床上的张淼,“造谣许曼收了患者红包的愚蠢大学生。”
血魂的嘶吼陡然转成呜咽,血气剧烈波动,几乎要溃散成烟:“她没错……她只是想救那个心梗的老人……为什么没人信她?”
“因为比起真相,人们更关心自己的看法”,白瑜的声音沉了沉,“他们越是脆弱不堪,愚昧无知,越想要在虚幻的世界当中扮演裁断善恶的救世主。”
“凭什么!凭什么!”
血魂化作男人的形态,他是个老实高大的男人,神色黯然,满眼不甘。
许曼的丈夫李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