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剑出鞘，仅片刻，左左便接连斩下敌兵首级。
空手抓住迎面刺来的长枪，猛地往后一拽，枪头直直刺入从身后袭来的士兵，左左抬手挽剑，剑身划过枪柄的同时，划过持枪者的脖颈，其瞬间被夺去了生息，喷溅出的鲜血洒了左左满脸。
脚下踩着一具具尸首，左左两侧不断倒下的身影亦为她铺路。
眼看没了退路，士兵相视一望，齐声道：“杀！”
面对来势汹汹的数道锋光，左左依旧从容。
只见她侧身，与剑锋擦肩，而转手却已然收割。
那手中顺势夺来的长剑，也被左左使得眼花缭乱，一角衣玦飘起又落下，一道接一道深壑骇人的伤口，在空中开出一朵接一朵娇艳鲜红的血花，它们盛开、凋谢。
相较于左左的行云流水，平日偷懒，只学了些许保命招数的右右，就显得吃力不少。
在左左快要杀尽眼前敌兵，仍毫发无伤时，右右不仅被人团团围困，身上还被砍了十几道大可见白骨，小而淋漓的伤口。
待右右的膝盖被长枪刺中，时刻留意，却念其要强的性子强忍住心疼的左左，终是忍不住开口：“妹妹！”
比疼痛先来的，是右右不肯服输，而强行抬起的手。
用尽全力，右右挥剑将长枪砍断，撑着一口气站直腰身，她抬手，看似随意地抹去嘴角的血：“我……我没事……我……还能……”
话没说完，左左用剑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她箭步跑向右右，揽住她的腰，扶着她站稳。
“还是……还是不能放开你。”左左的眼眶早已通红，烫人的泪珠拼了命地往下坠，“姐姐不能放开你，哪怕你不喜欢，姐姐……姐姐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受伤。”
右右低下头，疲惫地抵着左左的颈窝：“姐姐，我好疼，我真的好疼……好疼……”
左左感觉到，一滴湿润掉进了她的衣领，接着，两滴、三滴。
轻轻拍了拍右右的肩，左左小声哄道：“别怕，别怕。”
“姐姐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手抱紧怀里的右右，一手不停挥动着长剑，左左慢慢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每杀一个，就会立马有人顶上，南习这是打算活活把人耗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上布满了残骸，甚至有了一个个用血汇成的‘水’坑。
长剑落地，在左左快要失力倒下时，右右托住了她。
左左抓住右右的手腕：“跑，快跑。”
“姐姐在。”右右摇头，“我哪也不去。”
死死咬着牙关，右右硬生生把几乎要插穿膝盖的枪头拔出。
瞪大眼睛，左左惊呼出声：“妹妹！”
额间渗出的冷汗掺着脸上他人的血渍缓缓滑下，恍若泣血，右右缓了好一会儿，笑道：“姐姐，我为你打了一把剑鞘。”
以身体挡在左左身前，右右挨了一剑又一剑。
“妹妹……”
筋疲力尽的左左，连站起身都做不到。
如今，只能睁眼看着右右受伤。
“妹妹！”
右右被一箭穿透胸腔，没等倒下，又是一箭补上，这次是心脏。
不远处坐在马背上的南习，手里握着弓箭，笑得肆意灿烂。
“妹妹！”左左爬起跪在地上，探手却只碰到了右右倒地时飘起的发丝，“妹妹！”
右右倒在血水中，最后看着左左，脸上带着笑，慢慢没了气息。
“妹妹……”
“妹妹！！”
左左伸手抓住遗落的剑鞘，上面沾满了不知何人的血。
一摸到上面的刻花，左左便知那是她曾无意画下的图纹，原是想着给右右打一面又亮又大的铜镜。
‘姐姐，你对谁都好，可却每次都忘了对自己好。’
‘姐姐，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告诉妹妹，妹妹如今有钱了，什么都能给姐姐买来。’
‘姐姐，你这剑鞘都用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换换，等哪天我偷偷给你丢了，换一把新的。’
‘姐姐……’
‘她们不会留我一个人。’
恍惚间，左左又听到了右右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可抬眼，右右却在那里安安静静的躺着。
左左抱着剑鞘，歇斯底里地喊着、叫着：“妹妹——啊——啊——”
南习收起弓箭，见左左如蝼蚁，轻飘飘就决定了她的生死：“玩累了，都杀了吧。”
撑着剑鞘，左左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南习。”
已经勒马掉头准备离开的南习，闻言转头：“若是你愿意领我去寻你家殿下，我可以饶你不死。”
刚说完，南习忽然背后一痛。
“她的生死，还轮不到你来犬吠。”
慕厌拉满弓，紧接着朝南习又射出一箭。
随着羽箭飞出，慕厌身后的女子军御马狂奔，直冲南习。
“左左！”
翻身下马，慕厌小心翼翼地抱起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的左左：“我来晚了，对不起。”
眼角的眼泪，像是怎么都流不干，左左哽咽道：“慕将军，我没有妹妹了……我……没有妹妹了……”
慕厌为左左擦去眼泪：“马上，我便叫他下去给你妹妹磕头。”
“你们今日所受的，定要他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南习被士兵搀扶着站起，他看着赶来的慕厌及那些昔日的女子军，非但不为自己的性命忧心，反倒笑出了声：“好啊，都来了。”
“想来，殿下那边应是已经成了。”
拿出竹哨，吹响。
接着，四周再次涌出大量士兵。
将左左抱至马背，又把右右放上，由她背着。
慕厌往左左怀里塞了一张假面，轻声说道：“去酒楼。”
说着，慕厌攥紧手中剑：“我杀出去，救殿下。”
言尽，慕厌吹了一声口哨，左左胯下的马立即撒腿而出。
左左回头，望着越来越远的慕厌，无声道：多谢。
南习推开身边的士兵，白着脸：“你放她走了，你可就走不了了，慕将军。”
慕厌将身前的发尾，撩去身后，回道：“你都没走，我怎么甘心就这么空手离开。”
替左左收好剑鞘，别于腰间，慕厌对身后的女子军喊道：“看清楚了，别让他跑了。”
“我，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