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尖锐的、如同钢铁摩擦般的起床号声,粗暴地撕裂了集装箱板房里那短暂而珍贵的宁静。
没有柔和的晨光,只有从厚重防爆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萨拉热窝冬日特有的、灰蒙蒙的惨淡天光。
露娜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睛,战斗本能让她的心脏在几秒内就从休眠状态调整到警戒频率。
肋下的伤口经过一夜的温暖休养,从麻木中苏醒,传来阵阵清晰的抽痛。
她深吸一口气,板房内经过一夜循环的空气依旧带着金属和消毒水的味道,但至少是温暖的。
上铺传来窸窣声,夜莺也立刻醒了,动作轻盈地开始整理床铺。
对面,深蓝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挣扎着坐起身,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
蜂医已经穿戴整齐,正就着昏暗的小夜灯检查乌鲁鲁的绷带。
乌鲁鲁则骂骂咧咧地抱怨着这该死的起床号和他浑身的酸痛。
没有多余的交谈,五人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再次让人彻底清醒)、穿上厚重的防寒作战服和工程外骨骼基础框架(为了节省能源,夜间关闭)。
每人领到了一份标准的高热量早餐棒和一瓶功能饮料,匆匆塞进嘴里,便推开沉重的金属门,踏入了室外的冰窖。
寒风如同冰冷的刀子,瞬间刮在脸上。
昨夜的新雪又覆盖了一层,营地却早已苏醒,甚至比昨夜更加繁忙。
车辆轰鸣,人员奔跑,各种指令声在寒冷的空气中传递。
一种紧绷的、即将投入工作的急迫感弥漫开来。
一名同样裹得严实、拿着电子平板的中尉早已等在门口,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列兵露娜,列兵蜂医,列兵深蓝,列兵乌鲁鲁,上等兵夜莺,”他机械地念出名字和军衔,仿佛在清点工具,“你们的任务区域是c7区后勤保障中心,具体坐标已发送至你们的战术板。任务是协助工程部队,在今日内完成该区域餐食自动化烹饪与供应系统,以及模块化净水装置的基础搭建和试运行。负责人是乌鲁鲁列兵,他有过相关工程经验。有问题吗?”
乌鲁鲁浑浊的眼睛里难得地亮起一丝光:
“妈的,GtI总算舍得把好东西往前线塞了?就是这鬼天气和哈夫克的破飞机太碍事!”
“物资昨夜凌晨已经冒着炮火运抵,堆放在指定区域。”
中尉无视了乌鲁鲁的抱怨,冷冰冰地说,“敌人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预计明天就会有第一批大规模撤离平民和轮换部队抵达,需要基本的热食和饮用水。这是死命令。立刻出发!”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五人跟着中尉,踏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营地的核心区域。
所谓的c7区,是一片相对开阔、被临时平整出来的土地,周围用沙袋和铁丝网粗略地围着。
此刻,这里如同一个刚刚遭遇轰炸的工业废墟现场!
大大小小、各种形状的金属集装箱和板条箱堆积如山,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和防雨布。
许多箱体有明显的凹痕、弹片刮擦痕迹,甚至有几个箱子被撕裂开大口子,里面的精密零件散落出来,冻在冰里。
起重机、叉车等工程车辆在一旁轰鸣着,试图将这些沉重的模块移动到预定位置。
几十名GtI工程兵和技术人员正在雪地里忙碌着,呼出的白气连成一片,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紧迫。
“这就是‘拼尽全力’运来的……”
深蓝看着这片狼藉,倒吸一口凉气,左胸的伤口又疼了起来。
“妈的……这是被哈夫克拿炮筒子亲过吧?”
乌鲁鲁骂了一句,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如同老猎人看到了值得一搏的猎物。
“都别愣着了!蜂医,你眼神好,带夜莺去清点核对物料清单,对照图纸,看看缺什么损什么!露娜,深蓝,跟我来!先把主框架的积雪清掉,定位基准点!”
乌鲁鲁瞬间进入了状态,他粗犷的嗓门和不容置疑的指令,竟然在这片混乱中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秩序感。
他庞大的身躯和那只还能用的、戴着工程外骨骼手套的手,成了最好的指挥棒。
露娜和深蓝拿起铁锹和扫帚,开始清理预定区域那冻得硬邦邦的积雪。
工程外骨骼提供了助力,但寒冷的空气依旧让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
蜂医和夜莺则钻进那堆冰冷的集装箱里,借着战术手电的光,艰难地辨认着箱体上的编码和里面的零件,与战术板上复杂的电子图纸进行比对。
“b-43号箱!恒温搅拌缸!找到了!但有凹陷,需要检查内胆!”
“液压管路包!c-17箱!包装破损,快看看接头冻住了没有!”
“控制主板!在恒温箱里!谢天谢地!这玩意儿要是冻坏了,咱们全都得抓瞎!”
呼喊声、工具的碰撞声、引擎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工作缓慢而艰难。
手指暴露在空气中几分钟就会失去知觉,必须不停地活动呵气。
精密零件在低温下变得脆弱,安装时必须异常小心。
乌鲁鲁如同一个暴躁的工头,一边骂娘,一边用他丰富的经验解决着一个个突发问题:
用喷灯小心地烘烤冻住的精密阀门口,用备用垫片弥补箱体变形带来的缝隙,强行校正变形的传送带支架……
“这玩意儿可比摆弄炸弹精细多了!”
乌鲁鲁一边拧着一个细小的螺丝,一边嘟囔,“妈的,以前老子炸楼,现在老子盖厨房……这他娘的世道!”
露娜负责协助安装一条复杂的调味剂和食用油自动输送管道。
她需要根据图纸,将一节节不同口径的不锈钢管连接起来,确保密封和角度精确。
这工作需要耐心和细致,与她习惯的迅猛突击截然不同。
冰冷的金属管粘手,扳手经常打滑。
但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全神贯注,仿佛手中不是油管,而是需要精心组装的高精度枪械。
深蓝体力不支,更多的是负责传递工具、固定零件、以及用扫描仪检查线路连接。
他的脸色一直很难看,但咬着牙坚持着。
蜂医则成了临时医疗站,不断有工程兵因为冻伤、划伤或扭伤过来寻求处理。
他还要时刻关注着乌鲁鲁、露娜和深蓝的状况,防止他们的伤势恶化。
夜莺的学习能力强得惊人。
她很快看懂了图纸,熟悉了各种零件的名称和功能,成了蜂医最得力的助手和物料调度员,娇小的身影在巨大的集装箱和零件堆里穿梭,准确地将需要的部件送到工程师手中。
时间在严寒和忙碌中飞速流逝。中午只是匆匆啃了几口冰冷的压缩干粮。
随着太阳渐渐西斜(虽然依旧被阴云笼罩),一个庞然大物的雏形终于在这片雪地上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由多个标准化集装箱模块拼接而成的、充满未来感的自动化厨房系统。
巨大的原料冷藏\/冷冻库、自动清洗切配区、核心的智能烹饪单元(拥有炒、炖、蒸、烤等多种模式)、成品保温配送区、以及复杂的能源、供水和控制系统……
虽然还有许多外部面板没有安装,裸露着线缆和管道,但主体结构已经巍然屹立。
“接通能源!”
乌鲁鲁吼道,声音已经沙哑。
露娜合上了主电闸。
嗡——
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响起!
系统控制中心的指示灯依次亮起!
巨大的液晶屏幕上开始滚动启动代码!
“启动自检程序!”
乌鲁鲁在满是油污的触摸屏上快速操作着。
各个模块的电机开始发出轻微的响声,传送带缓缓转动,锅炉开始预热……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屏幕和各个部件。
自检进度条缓慢而坚定地前进着……
90%……95%……100%!
“自检通过!无重大故障!”
夜莺兴奋地喊了出来!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短暂的、如释重负的欢呼声!
“别高兴太早!”
乌鲁鲁泼了盆冷水,“试试实际运作!上料!测试最简单的炖菜模式和口粮包生产线!”
预先准备好的、冻得像砖头一样的土豆、胡萝卜、肉类罐头和被粉碎后的谷物原料被投入进料口。
智能烹饪单元内,机械臂开始按照程序运作,翻炒、加水、调味……
另一边,成袋的营养粉和清水被注入口粮包生产线,封装、加压加热灭菌、冷却……
十几分钟后,烹饪单元的出餐口,一股浓郁滚烫的、带着油脂和香料气息的白雾喷涌而出。
机械勺将一大份热气腾腾、冒着泡的炖菜舀出,装入保温餐盘!
同时,口粮包生产线的末端,一个个包装完好、还带着余温的、标准GtI制式野战口粮包咔哒咔哒地掉落下来!
成功了!
浓郁的食物香气,在这片冰冷的、充满金属和硝烟味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带来一种近乎奇迹般的温暖和慰藉。
许多忙碌了一天的特战干员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脸上露出了疲惫却真实的笑容。
“该死……总算有点人样了……”
乌鲁鲁用脏兮兮的手套抹了一把脸,长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丝难得的、扭曲的笑意。
露娜看着那冒着热气的炖菜,闻着那久违的、属于正常食物的香味,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这比摧毁一个敌人据点,更能直接地触摸到生命的温度。
然而,还没等他们稍微享受一下成功的喜悦,那名中尉又如同幽灵般出现了。
“看上去,系统很好。但水呢?”
他冷冰冰地问,指向旁边另一堆看起来更加复杂、体积也更大的模块设备,“别忘了,这里还有净水装置,必须在入夜前完成基本组装和试运行。没有水,一切都是空谈。”
众人的心立刻又沉了下去。
比起相对“单纯”的烹饪系统,净水装置涉及到的化学处理、精密过滤、压力调节和细菌控制等问题要复杂得多,对环境和安装精度的要求也更高。
净水装置的模块看起来受损更严重。
几个关键的反渗透膜组件箱体有明显的渗水后又冻结的痕迹。
超滤装置的外壳甚至有一道可怕的裂缝。
“这个……这玩意儿……”
乌鲁鲁检查着损坏情况,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得专业的净化连来处理……咱们这半吊子……”
“没有专业队伍了。他们都在更前线抢修主干管道。”
中尉打断他,“你们是唯一可用的、有工程背景的小组。这是图纸,这是可用的备用零件列表。尽快。”
命令就是命令。
净水装置的搭建过程远比餐食系统更加折磨人。
精密的水泵和压力阀在低温下极易卡死。
滤芯的安装需要无菌环境,但在野外风雪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连接各种水管的接口型号繁多,稍有偏差就会导致泄漏。
乌鲁鲁的暴躁指数直线上升,骂声几乎没停过。
蜂医不得不动用了一些珍贵的润滑剂和防冻液来处理精密部件。
露娜和深蓝负责管道的连接和固定,在冰冷的泥泞中跪着工作,很快膝盖以下就湿透了,冻得失去知觉。
夜莺则成了人形说明书,不断对比着实物和电子图纸上的复杂图示。
最大的麻烦出现在最后的核心单元——反渗透加压系统。
无论他们如何调试,系统的压力始终无法达到额定值,警报灯疯狂闪烁。
“见鬼!肯定是哪里漏了!或者哪个阀门冻坏了!”
乌鲁鲁急得满头大汗(汗水瞬间在额头凝结成冰霜),粗暴地拍打着冰冷的金属罐体。
蜂医仔细检查着压力表和密密麻麻的管路:
“压力建立缓慢,稳定不住……不像是大泄漏,更像是……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塞了……或者膜组件的密封出了问题。”
“拆!赶紧拆开看看!”
乌鲁鲁吼道。
但拆卸反渗透核心单元需要专用的工具和极其洁净的环境,否则整组昂贵的膜组件都可能报废。
他们现有的条件根本无法满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越来越暗,气温急剧下降。如果不能尽快产出合格的饮用水,不仅明天的平民和部队无法安置,他们自己这个营地也可能面临断水的风险。
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一直半跪在那冰冷刺骨的地面上、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泵体声音的露娜,突然间猛地抬起头来。
她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紧紧地锁定在乌鲁鲁身上。
“声音……乌鲁鲁,你快听听这泵体的声音!”
露娜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示意乌鲁鲁保持安静,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以免干扰到她对声音的判断。
乌鲁鲁见状,连忙俯下身来,将自己的耳朵几乎紧紧地贴在了那冰冷的泵体外壳上,仿佛要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上面。
与此同时,蜂医和夜莺也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一点细微动静会影响到露娜和乌鲁鲁对声音的捕捉。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整个空间都被一种紧张的氛围所笼罩。
终于,在持续不断的水泵低沉嗡鸣声中,乌鲁鲁隐约听到了一种极其细微、但却明显不正常的声音——
一种断断续续的金属刮擦声!
就像是有什么小小的东西被卡在了泵体里面,随着水流的转动而不时地发出这种刺耳的摩擦声。
“妈的!!!”
乌鲁鲁猛地跳起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不是堵塞!是他妈的有异物!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在运输或者装箱的时候,把什么小螺丝或者碎渣掉进进水口了!现在卡在高速叶轮或者精密阀门里了!”
这个判断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这意味着问题可能极其棘手,甚至需要将整个核心单元拆散才能排除,而这在野外几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能不能……反向冲洗?或者提高压力强行冲出来?”
蜂医提出设想。
“不行!压力过高可能直接打穿反渗透膜!或者让鬼东西卡得更死!到时候更麻烦!”
乌鲁鲁绝望地抓着头发。
露娜看着那不断报警的冰冷机器,又看了看周围同伴们焦急而疲惫的脸庞,以及远处已经亮起灯火、开始飘出食物香气的烹饪系统。
热餐已经有了,难道就要因为这点“小麻烦”而让所有人陷入缺水的困境吗?
她死死盯着那发出异常声响的泵体,大脑飞速运转。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
“乌鲁鲁!蜂医!”
她猛地开口,“如果……如果我们能知道那异物准确卡在哪里……甚至知道它的形状大小……有没有可能,不用大拆,就用现有的工具……把它弄出来?”
“怎么可能知道?!”
乌鲁鲁烦躁地说,“除非有内窥镜!但这荒郊野岭……”
“也许……不需要内窥镜。”
露娜的目光投向堆放在一旁的、他们领取的工程装备箱,“我们有结构扫描仪!虽然主要是用来扫描墙体和大地的……但它的高频超声波成像模式……也许能穿透这层金属外壳,看到里面的情况?”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蜂医猛地抬起了头:
“理论上……可行!金属外壳虽然厚,但穿透模式应该能模糊成像!至少能定位大致区域和异物形态!”
“快!快拿过来试试!”
乌鲁鲁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大吼道。
夜莺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板房,取来了那台沉重的地幔扫描仪。
蜂医快速调整着设置,切换到高频穿透模式。
乌鲁鲁和露娜费力地将扫描探头对准怀疑区域,紧紧压在冰冷粗糙的泵体外壳上。
屏幕上,显示出模糊不清的、由声波反馈构成的灰白色内部结构图像。
管道、叶轮、阀门的轮廓依稀可辨。
“慢慢移动……对……就是这里!停!”
蜂医紧盯着屏幕,指挥着。
在大概位于主进水阀后方的一个区域,图像上出现了一个不该存在的、细小的、不规则的高亮回声点!
“找到了!大概位置确定了!体积不大……像是个……m3或者m4的螺母?”
蜂医的声音带着兴奋。
“螺母?!妈的!”
乌鲁鲁骂了一句,但眼神却亮了,“知道是什么就好办!看位置……它没完全卡死,还能被水流带动旋转……说明有缝隙!”
他猛地转身,在工具箱里翻找起来,最后找出了一根长长的、顶端带有强磁铁的磁性探棒(通常是用来吸取掉落在狭小空间的金属工具的)。
“赌一把!”
乌鲁鲁喘着粗气,找到泵体上方一个预留的、平时用螺丝封死的检修口(口径很小)。
他拧开螺丝,将磁性探棒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伸了进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乌鲁鲁闭着眼睛,全靠手感慢慢操控着探棒向下探索。
时间仿佛凝固了。
突然,乌鲁鲁的手猛地一顿!
他感觉到探棒顶端传来了轻微的吸附感!
“吸住了!”
他低吼一声,脸上爆发出狂喜!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开始往外抽回探棒!
一寸……两寸……
当探棒的顶端终于从那小小的检修口里抽出时,上面赫然牢牢吸着一颗小小的、沾着水渍的、m4规格的六角螺母!
“成功了!!!”
深蓝第一个激动地喊了出来。
夜莺也忍不住跳了一下。
蜂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乌鲁鲁像捧着珍宝一样捏着那颗该死的螺母,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
重新封好检修口,再次启动系统。
嗡——
水泵的轰鸣声变得平稳而流畅。
压力表的指针迅速上升,稳稳地停在了绿色的额定区间。
警报灯熄灭了!
几分钟后,在出水口,清澈的、经过多重过滤和净化、达到直接饮用标准的水流,哗啦啦地喷涌而出!
清凉的水珠溅在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属于活水的甘甜气息。
这一刻,这水流的声音,比任何音乐都动听。
夜幕彻底降临。
探照灯将这片区域照得雪亮。
烹饪系统持续产出着热食和口粮包。
净水装置欢快地制取着清洁的饮用水。
露娜、蜂医、深蓝、乌鲁鲁、夜莺,五人瘫坐在冰冷的雪地里,靠在水箱旁,看着眼前这两个他们亲手从一堆废铁中搭建起来的、正在高效运转的庞然大物。
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每一个关节都在酸痛。
手指冻伤了,衣服湿透了,脸上沾满了油污和雪水。
但看着袅袅升起的热气,听着那哗哗流淌的清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而坚实的成就感,压过了一切疲惫和伤痛。
乌鲁鲁从怀里掏出那个被他捏得变形的m4螺母,嘿嘿地傻笑起来。
露娜接过蜂医递过来的一个刚刚封装好的、还烫手的口粮包,又用杯子接了一杯清澈的冷水。
她咬了一口温热的、味道其实很一般的炖菜,又喝了一口冰冷甘甜的清水。
在这一热一冷之间,她仿佛触摸到了这场残酷战争背后,那一点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属于生存和希望的温度。
这,是不同于前线的另一种战斗。
同样艰难,同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