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烟惊怒交加,手中长剑挽起层层清光,试图逼退许长卿。
然而许长卿身法却如鬼魅般贴了上来,双拳双腿化作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拳风刚猛暴烈,腿法刁钻狠厉,专攻下盘。
“砰!”
柳寒烟格挡的剑脊被一拳砸中,巨力震得她虎口崩裂,长剑险些脱手。
“无耻之徒!有本事用剑!”
她咬牙怒骂,侧身避开一记扫腿,反手剑削对方肋下。
许长卿却不闪不避,左臂硬生生格开剑锋,袍袖撕裂,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右拳已如重锤般轰向她小腹。
“呃!”
柳寒烟闷哼一声,被打得踉跄后退,气血翻腾。
短短几个回合,她竟被这纯粹的的近身搏杀完全压制,剑法的精妙全然无法施展,只能凭借身法狼狈闪避,口中斥骂不止,却丝毫无法扭转颓势。
最后一个回合,许长卿卖了个破绽,柳寒烟一剑刺空,旧力已尽。
他如同猎豹般揉身而上,左手闪电般扣住她持剑的手腕,用力一扭。
“铛啷!”长剑坠地。
右手则已如铁钳般扼住了她雪白的咽喉,猛地将她整个人掼在身后半截土墙之上。
墙体剧震,灰尘簌簌落下。
许长卿眼中赤红一片,杀意沸腾,另一只拳头已高高举起,凝聚着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眼看就要朝着她的面门轰落。
“咳……你……你果然是剑妖传人……”
柳寒烟被扼得呼吸困难,俏脸涨红,却仍死死瞪着许长卿:
“眼珠子……红成这样……我……定是妖怪……”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猛地炸响在许长卿混乱的识海之中。
他动作猛地一滞,耳边一阵剧烈嗡鸣,那几乎要淹没理智的狂暴杀意似乎消退了一瞬,露出一丝清明。
“土……土地!滚出来!”
他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声音沙哑异常。
话音未落,一旁的空地上黄光微闪,土地公那矮小敦实、愁眉苦脸的身影便连滚带爬地显现出来,吓得魂不附体
:“少、少侠息怒,小神在!小神在!”
“静心……凝神……”
许长卿从喉咙里挤出命令,扼住柳寒烟的手却丝毫未松。
土地公不敢怠慢,慌忙再次捧出那枚静心凝神璧,口中念念有词,温润白光如同清泉般涌出,笼罩向许长卿。
白光及体,许长卿身躯猛地一颤,眼中的赤红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劫后余生的惊悸与茫然。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从溺水中被拉回,扼住柳寒烟咽喉的手也无力地松开了。
柳寒烟滑落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一圈清晰的青紫指痕。她一边咳,一边怒骂:
“咳……咳咳……许长卿!你这疯子,不可理喻!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来啊!”
许长卿没有理会她的叫骂,他按着自己仍在剧痛抽动的额角,回想起方才那不受控制的暴怒与杀意,心底一片冰凉。
他也中了那惑心邪术,而且是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他面色阴沉地转头,看向一直蜷缩在旁边,似乎被吓傻了的阿树,声音嘶哑地问道:
“阿树,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靠近?”
阿树怯生生地摇头,小脸上满是惊恐:“没、没有……许大哥,你刚才的样子好可怕……”
许长卿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方才全神贯注与柳寒烟对峙,并未察觉到任何外人接近的气息。
这邪术……竟是凭空而来?总不可能是柳寒烟自己给他下了术,然后再等着被他痛殴一顿吧?
就在这时,缩在一旁的阿树忽然怯生生地开口,指着不远处一根歪斜的焦黑柱子:“许、许大哥……你看那上面……好像贴着东西……”
许长卿目光一凝,快步上前。
只见柱子上一张黄纸符箓在夜风中微微晃动,上面以朱砂潦草地写着一行字:
“欲救妖女,速离此是非之地,灵穗之事,非尔所能觊觎。若再插手,休怪某无情——届时,恐尔只能为她收尸矣。”
字迹张狂,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威胁。
柳寒烟捂着依旧生疼的脖颈,也凑近看清了字迹,蹙眉道:“灵穗……这东西我似乎听哪位师兄提起过……”
许长卿冷笑一声,指尖剑气一吐,将那符箓绞得粉碎:
“这点上,你们剑山倒是‘大方’得很,毫不掩饰。”
“没错,他们处心积虑,搞出这许多事端,最终目标之一,便是这地脉灵穗。”
柳寒烟下意识反驳:“那又如何?吴州地界,哪个门派敢扪心自问,对这等天地至宝毫无念想?”
“天地至宝?”
许长卿猛地转头,目光如电直视她,“你可知这灵穗究竟是什么?它并非无主的天材地宝,而是维系一方水土、汇聚大唐国运与万民生机的气运灵物,它是朝廷之物,是天下百姓之物,何时轮到你们剑山这等江湖门派来争抢窃取?你们凭什么?”
柳寒烟被他问得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师门从未教过她这个问题的答案,半晌说不出话来。
“也罢,”
许长卿收回目光,语气恢复冰冷,“与你多说无益,今日发生的一切,你若敢向外吐露半字,无论是对你剑山同门,还是其他任何人……”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气:“我许长卿定让你,还有你那位石师兄,死无全尸,魂飞魄散。”
柳寒烟被他话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与决绝震住了,一时竟忘了反驳,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许长卿不再看她,拉起阿树,转身便朝着镇外方向疾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