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一棵黑树开花结果后,黑铁岭便像无尽之森内的树木一样,开枝散叶,势不可挡。
次年,黑铁岭的领地已经逼近当地公爵。
按理说,领土由国王封赐,彼此之间不得吞并,但奈何黑铁岭过于强大和富有,周边的小领主早已投靠了黑铁岭。
而当所有人都以为洛兰将把目光投向公爵时,洛兰停止了扩张,与公爵井水不犯河水。
因为洛兰准备去找雅蒂娜了。
“和我一起征服这个世界吧!”
那是雅蒂娜临走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现在,洛兰有自信带着雅蒂娜去征服这个世界了,因为他已经摸清了自己的天赋——复制。
除了生命体,附带魔力的魔石和死灵装外,其他的几乎都可复制!
只要有足够魔力,便可以无限复制。
他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同时他也利用得很好。
他通过自己的能力换来了无尽财富和权势,而他则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将这些转化成了魔石和魔法卷轴,来提升自己术的实力。
效果是显着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东西,而洛兰不仅有钱,还能钱生钱,而且他魔法悟性很好。
因此,即使最初他的魔力再如何薄弱,如今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次他重回学院,一是为了找雅蒂娜,二是为了学习更多的魔法,毕竟民间虽然能收集到一些魔法和魔石,但资源有限。
想要学习更高级的魔法,还是需要去魔法学院。
不过这次他并未以原来的身份前往洛斯魔法学院,而是改头换脸,他花大价钱从一位领主手上买下了一套帕鲁西亚死灵装,穿上它可以变成任意模样,唯一的缺点是少了一副面具,听说如果集齐一整套装,可以变成真正的“空气”,实现隐身的效果。
失去了面具的帕鲁西亚死灵装,虽不能隐身,但改头换面足矣。
这次,拥有术和大量资源支持的洛兰,以“凯尔”的身份顺利进入了诺兹魔法学院,并且在入学测试中便引起了轰动。他的魔力控制精准得如同教科书,对魔法理论的理解更是远超同龄人,这让他迅速成为了新生中的焦点。洛兰知道,只有足够优秀,才能被重视,届时能获得的资源也就更多。
他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学院内的层层涟漪,其中最大的一圈,自然荡漾到了雅蒂娜·冯·海因里希的脚下。
当雅蒂娜第一次端着点心,带着那抹熟悉的、恰到好处的微笑出现在图书馆时,洛兰的心中猛地一缩。
“你好,凯尔同学,我叫雅蒂娜。我看你每天都在这里苦读,真令人敬佩。”她的声音温柔动听,一如当年。
洛兰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当的惊讶与羞涩,但内心深处久久不能平静。这场景,这语气,这开场白……与记忆中的那个夏天惊人地相似。
可现在的他,是凯尔,不是洛兰。
“是么……”
“凯尔”冷淡地回应了雅蒂娜,便在雅蒂娜几分困惑和几分玩味的眼神中离开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洛兰无心学习魔法,而是在学院里不着痕迹地观察和打听雅蒂娜的信息。
事实往往是残酷的。
雅蒂娜在学校里绯闻无数!而且,都是天赋出众的学员。
即使如此,学院的人对雅蒂娜也充满幻想甚至崇拜,很多人渴望得到对方的垂青。
原因无他,雅蒂娜是公爵之女,本身天赋超群,还长得格外有魅力。
因此,学院里雅蒂娜的追随者无数!
这个事实,彻底击碎了洛兰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他心中那座名为“回忆”的琉璃雕像,终于彻底崩塌,碎成了一地粉末。
此刻,洛兰心中只有愤怒,他一宿未眠,而第二天时,他内心已然归于平静,就如同平静的海面一样,海面之上平静无风,海面之下深不见底。
他的眼神也不再清澈,但是深邃,深渊之中,有无形的野火在燃烧。
在那之后,洛兰便在学院里利用各位导师对他的青睐,疯狂地学习魔法。
他不再执着于雅蒂娜,因为他不再需要雅蒂娜,他是黑铁岭的领主,他注定成为一个征服者,他要征服这个世界,女人不过是世界里微不足道的角色。
他会是一个伟大的英雄,是这个时代的主角——他有这样的自信。
当然,不再执着于雅蒂娜,不代表他会原谅雅蒂娜。
他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雅蒂娜自认为时机成熟的那一刻。
终于,在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学院的观星台上,雅蒂娜再次上演了她最拿手的好戏。
“凯尔,”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微醺的醉意,和一丝难以抗拒的痴迷,“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特别的人。你的才华像黑夜中的星辰,让我无法移开视线。我……喜欢你。”
她期待着看到少年受宠若惊、羞涩无措的模样。
然而,洛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伪装成褐色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波澜,反而透出一丝让她感到陌生的……怜悯。
“雅蒂娜小姐,”洛兰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她精心营造的浪漫氛围,“同样的话,你对多少人说过?下一个目标,你又选好了吗?”
雅蒂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你说什么?”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洛兰向前一步,逼近她,那股无形的压力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你的喜欢,未免太过廉价了些。是每一个展露出些许天赋的男人,都有资格得到你的这份‘垂青’吗?还是说,你身后的海因里希家族,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来为未来铺路,网罗所有值得投资的学员?”
雅蒂娜的脸色略微苍白,她有些尴尬道: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洛兰低声笑了,笑声中满是嘲弄,“那么,请问尊贵的雅蒂娜小姐,你还记得一个叫洛兰·伊拜耳的白发少年吗?那个被你用一个吻和一卷修炼术就骗得神魂颠倒的傻瓜。你对他说的话,和今晚说的,可有半点不同?”
“洛兰……”雅蒂娜的瞳孔猛地收缩,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黑发少年,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另一张面孔的影子。
洛兰没有给她揣测的机会。他抬起手,【帕鲁西亚死灵装】的光芒在他脸上流转,墨色的短发褪去,变回了那头耀眼的、如火焰般燃烧的白发。湛蓝如宝石的瞳孔,在月光下冰冷地注视着她。
“是我。”
雅蒂娜如遭雷击,瞪大了双眼,却并未失去分寸,甚至还有惊喜之色,她开口道:
“是你?你真的又回来了?”
“我本以为,”洛兰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当我带着足以与你并肩的力量回来时,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你。我曾天真地以为,那句‘和我一起征服这个世界吧’,是你我之间的约定。”
他摇了摇头,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现在我明白了,那只是你对所有猎物都会撒下的诱饵。雅蒂娜,你让我看清了一件事——所谓的情感,不过是弱者自我安慰的幻梦,是强者用来操控人心的工具。”
他看着她除了惊讶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洛兰心中也再无半分涟漪。那个曾经让他患得患失、让他心跳不已的女孩,已经在他心中彻底死去。连同那个天真的自己,一同被埋葬。
“征服世界……这么宏大的目标,怎么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喜欢’之上?”洛兰转身,背对着她,望向星空下的广袤大陆,“它应该建立在最坚实可靠的基础之上——绝对的力量,和无尽的资源。”
“而这两样,我都有。”
说完,他不再看雅蒂娜一眼,径直离开了观星台。
“喂!白毛小鬼!你说话可真伤心啊!好歹是我给了你机会呀!”
见洛兰就这样离去,雅蒂娜终于有些生气了,在背后喊道,但是洛兰并未回头。
他沉默地离开了,不仅是观星台,还有学院。
他甚至没有办理退学手续,就如同他神秘的出现一样,又悄然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这一次的学院之行,对他而言,已经结束了。他找到了比魔法更强大的力量,也彻底斩断了心中最后一份软弱。
他回到了黑铁领。
从那一刻起,历史的车轮开始以一种令人战栗的速度疯狂转动。
洛兰不再有任何顾忌。他心中的那句“和我一起征服世界吧”,不再是与某人的约定,而成了他自己唯一的、至高无上的野心。
他开始疯狂地使用自己的“复制”能力。金币、钢铁、粮食……这些构成一个国家命脉的东西,在他手中被无限地创造出来。黑铁领不再满足于吞并周边的小领主,它的兵锋直指公爵,然后是整个洛斯王国。
旧的秩序在洛兰恐怖的财力和军事实力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脆弱。推翻洛斯王国,建立伊拜耳帝国,然后向整个大陆扩张……一切都进行得顺理成章。
在接下来的五年里,“伊拜耳”这个姓氏,成为了大陆的梦魇和福音。因为他带来了战争,但同样也带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帝国盛世!
洛兰成为了大陆唯一的帝王,洛兰一世。
而雅蒂娜,在被洛兰冷落后,却依旧做出了最聪明的选择。她返回家族,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说服了她的父亲,在洛兰崛起最关键的时刻,第一个向他公开宣誓效忠。凭借着这份“远见”和她过人的政治手腕,海因里希家族在改朝换代中成为了帝国新贵中的佼佼者。
似乎是洛兰给了她家族这个机会,也因此,雅蒂娜以为,时间已经冲淡了一切。
直到帝国建立的第五年,庆典日。
皇宫的宴会厅里,灯火辉煌。洛兰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看着下方那些曾经的王公贵族,如今都成了他卑微的臣子。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人群中那位依旧美丽优雅的女公爵身上。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雅蒂娜·冯·海因里希公爵。”
雅蒂娜心中一凛,优雅地出列,躬身行礼:“陛下,我在。”
洛兰从王座上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停在她面前。
“雅蒂娜,”他轻声说,“我记得,你曾邀请我与你一同征服世界。现在,我做到了。”
他的目光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你曾经是让我痴情的女人,你对我所助甚大,可以说,我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你对我的帮助。”
说到这时,下面的雅蒂娜眼神微亮,不过,洛兰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僵住。
“但是,我的帝国,不需要一个平起平坐的‘同伴’。它只需要最忠诚的基石,念在你对我的背叛,又念在你对我的贡献,我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成为我的第二十位妻子,这是你的荣幸,我需要你跪下,接受这份宠幸。”
此时的雅蒂娜已然愣住,脸色煞白。她身体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悲伤。
最后,在整个大陆权贵的注视下,骄傲的雅蒂娜·冯·海因里希,缓缓地、艰难地弯下了她的膝盖,将额头贴上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
这一跪,是她为当年的游戏付出的代价,也是洛兰为自己那段死去的纯真,举行的、迟到了五年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