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宇宙的真空中失去了意义。
在这颗荒芜、死寂的行星上,没有白昼与黑夜的交替,只有永恒的黑暗和冰冷的尘埃。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年,或许是十年。
安娜的躯体早已在严酷的环境中化为乌有,只余下一枚朴素的戒指静静地躺在尘埃之中。
在它们旁边,是三只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微小的蝙蝠。它们一动不动,仿佛早已死去,只有身上那若隐若现、如同红色烙印般的微弱火焰,证明着它们依旧“存在”——以一种永无止境的酷刑存在着。
业火,永燃不息。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每一分,每一秒,它们的灵魂都在被撕扯、焚烧。这足以让神明都彻底疯狂的痛苦,却也像最严酷的熔炉,将它们那破碎不堪的意识,锤炼得只剩下最坚韧、最纯粹的核心。
终于,在第五年的某一天,其中一只蝙蝠的翅膀,微微颤动了一下。
意识,如同一缕风中残烛,在狂暴的痛苦风暴中,重新被点燃。
我是谁?
我在哪?
无尽的空白和剧痛是它所能感知到的一切。它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悲伤。
它挣扎着,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勉强抬起头。然后,它看见了另外两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正在承受着同样痛苦的同伴。一种莫名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联系,让它本能地向它们靠近。
紧接着,另外两只蝙蝠也相继苏醒。三道破碎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第一次建立了微弱的共鸣。它们不明白为何会在一起,但彼此的存在,似乎让那焚魂的痛苦,减轻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
然后,它们看见了那枚戒指。
那枚戒指是如此亲切,仿佛是它们灵魂的一部分。三只蝙蝠本能地聚集到戒指周围,将它们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魔力,一同注入了进去。
嗡!
戒指上的光芒骤然亮起,一本陈旧的手札从中缓缓浮现,静静地悬停在它们面前。
那本手札的封面已经磨损,却被保护得很好,没有沾染太多尘埃。一种无法言喻的亲切感和熟悉感,牵引着它们。
当第一只蝙蝠用它微小的翅-膀尖,轻轻触碰到手札的封面时——
一股温暖而柔和的意念从手札中流淌而出,将三只蝙蝠轻轻包裹。它们感觉到,那折磨了它们十年的业火,在这股温暖的意念下,竟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平息。
在它们的意念操控下,手札在无风的真空中,自动翻开了第一页。
一行行熟悉的、属于“自己”的字迹,映入了它们空白的意识中。
“小时候我经常欺负一个叫安娜的女孩,她是个孤儿,现在,她成为了牧羊女,她长得很漂亮。今日我去向安娜道歉了,她却说道歉没用,需要赔偿,让我赔偿她魔法,我答应了她,起初我压根没在意,可谁知她却觉醒了天赋!我心中既欣喜又有几分嫉妒……”*
画面在脑海中浮现。达斯镇,那个倔强又善良的牧羊女,一种名为“悸动”的感觉,跨越了十年的时光和破碎的灵魂,重新注入进来。
“今天,我教安娜使用风刃魔法,不得不说,她的天资很出众……她突然叫我摘面具,要知道,我已经毁容了,现在的模样我自己都害怕,我拒绝了她。话说,我为什么要在意呢……我终究还是在安娜面前摘下了面具,我想,我应该是喜欢她。让我难以置信地是,安娜并未感到害怕,她还给予了我安慰和鼓励……也是在那个星光璀璨的夜晚,湖边的篝火旁,安娜先向我表白了,其实,或许我比她更早喜欢上了她,但我却没有勇气向对方表白,好在,安娜是个勇敢果断的女孩,她先向我表白了,我知道,人在不该沉默的时候选择沉默,会失去很多东西,因此,我也向安娜表露了我的心意。那真是永生难忘的一晚。”
记忆的碎片开始拼接。篝火的光芒,少女温暖的眼眸,那份名为“爱”的情感,如同一股清泉,洗刷着被业火灼烧的灵魂。
手札一页页地翻动着。
“我被父亲救醒,达斯镇消失了,安娜被老师选中,进入了魔法学院。我会去找你的,安娜,等我!”
“安娜为了救我,担下了罪责。”
“我为了安娜,变成了怪物,好吧,大部分时间,我会变成小猫依偎在安娜怀中,绝对不是我喜欢这样,是因为安娜喜欢猫。”
“风息堡一行后,我和安娜替达斯镇的人们报仇了。那之后,我们度过了一个非常难忘的蜜月,而且,安娜怀孕了,我还欠安娜一个婚礼……”
“婚礼终于要举行了,是星空下的婚礼,我把能喊的人都邀请了一遍,雪芙琳老师,雷佳娜老师,希斯一家和伊娃一家,希望安娜不会觉得星空上的婚礼会冷清……”
“婚礼顺利举行了,非常热闹,非常温馨,安娜很高兴,我也很开心。那个晚上,我带着安娜留连于星辰之间,真是美妙的一晚……”
一幕幕温暖的回忆,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它们干涸龟裂的灵魂。那些被业火烧得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在这些文字的引导下,开始重新拼接、愈合。
它们想起来了。
是“我”写下了这一切。
是“我”爱着这个叫安娜的女孩。
阅读至此,蝙蝠们感到莫名的悲伤,同时,它们感到一阵恍惚,遥远的记忆浮现脑海,那是让它们倍感熟悉,却又让他心痛到几乎窒息的声音。
“……夏尔,你知道吗,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她叫夏娜……你要记得我们的约定,一定要醒过来……”
“安娜……”
“夏尔……”
两个名字,在三道破碎的意识中同时响起,清晰而深刻。它们终于想起来了。它们不是三只蝙蝠,它们是夏尔!
而安娜……已经不在了。
一种比业火焚烧更为剧烈的痛苦,瞬间攫住了它们。那不是来自灵魂的痛,而是来自“心”的、无法弥补的空洞与悔恨。
“夏尔。”
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直接在他的精神空间中响起。是薇奥莱塔,她的意识一直沉睡在夏尔的灵魂深处,直到此刻才被这剧烈的情感波动所唤醒。
“薇奥莱塔?”夏尔的意识有些恍惚。
“是我。听着,我们没有时间悲伤。”薇奥莱塔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安娜的死,洛兰的手段,我都看见了。那个男人,洛兰,他有一种诡异的复活手段。安娜本来已经杀死了洛兰的,但洛兰不知为何,马上又过了过来,而且以瑞维斯的模样欺骗了安娜,他有复活的手段,还有易容的手段,你要小心。”
“我知道了。”
许久,夏尔的意识回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冰冷的平静。
三只蝙蝠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绝。它们扇动着燃烧着业火的翅膀,缓缓飞起,在空中盘旋,最终,义无反顾地撞向了彼此。
光芒之中,一个赤裸的、修长的身躯缓缓凝聚成型。正是夏尔的模样。他的身上,流淌着暗红色的业火纹路,那火焰不再是狂暴的折磨,而是化作了一件充满毁灭与重生气息的、威严的“外衣”。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眸子里,燃烧着坚定与无尽思念的、深邃的火焰。
他将手札和戒指小心翼翼地捧起,护在胸前,撕开空间裂缝,毅然决然地踏入了其中。
鲜花镇。
这个建立在星空之上的小镇,依旧宁静而美丽。城堡后方的花园里,花团锦簇,蝶舞蜂飞。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正蹲在花圃前,好奇地看着一只停留在花瓣上的七彩蝴蝶。她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眼神明亮,却总带着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安静。
她叫夏娜。
不远处,芙莲娜正带着自己年幼的儿子瑞克在草地上玩耍,时不时地看一眼夏娜,眼中满是慈爱。而凉亭里,雪芙琳、雷佳娜,希斯和瑞维斯四位女士正在品着下午茶,闲聊着。雪芙琳是安娜的老师,雷佳娜是夏尔的老师,而希斯,这位曾经的女王,则是他们共同的朋友。瑞维斯的身份倒是有些尴尬,毕竟她曾经是敌人,但现在她是夏尔的眷属,也渐渐被小镇的人接受了。
她们都是夏娜最亲近的人,她们告诉她,她的父母是拯救了世界的英雄,现在,他们也是去拯救世界了,短时间内不能回来。
突然,夏娜感觉到身后多了一个人。
她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衣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那个男人有着和她一样的金色头发,他的眼神很温柔,却又带着一种让她感到心疼的、深深的悲伤。
夏娜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陌生人,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但她还是怯生生地后退了一步。
这一幕,立刻引起了凉亭里女士们的注意。
“你是谁?”芙莲娜立刻警惕地站了起来,将自己的儿子护在身后,同时快步走向夏娜。
但当她看清那个男人的脸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夏……夏尔?”她的声音在颤抖。
凉亭里的雪芙琳、雷佳娜和希斯也闻声望来,当她们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全都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狂喜。
“夏尔!”
“你回来了!”
她们快步跑了过来,将夏尔团团围住。雷佳娜和雪芙琳已经喜极而泣,而希斯也是眼眶泛红,远处瑞维斯则捂住了嘴,泣不成声,因为她一直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如果夏尔不是为了去救她,夏娜这五年里便不会失去她的父母。
夏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躲在芙莲娜身后,只敢探出半个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被大人们围在中心的、名叫“夏尔”的男人。
“她就是夏娜,”雪芙琳擦去泪水,指着小女孩,轻声对夏尔说,“夏尔,她是你的女儿。”
夏尔的心,被这几个字轻轻刺痛了一下。他缓缓走到夏娜面前,蹲下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有压迫感。
“夏娜,”他用自己能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说,“我叫夏尔。”
夏娜眨了眨大眼睛,往芙莲娜身后又缩了缩。她听过这个名字无数次,在老师们的故事里,在母亲留下的手札里。但当这个名字以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形态出现时,她感到的更多是陌生和畏惧。
夏尔没有再靠近。他知道,这需要时间。
从那天起,夏尔留在了鲜花镇。
接下来的五年,成了他生命中最平静,也最忙碌的时光。
白天,他是一个笨拙而耐心的父亲。他陪着夏娜,用空间魔法在花园里变出漫天飞舞的光之蝴蝶;他带着她,瞬移到一颗颗无人的、美丽的行星上,看壮丽的星辰瀑布;夜晚,他会坐在夏娜的床边,翻开那本他自己写下的手札,用低沉而温柔的声音,讲述那个名叫安娜的、勇敢善良的女孩的故事。
在日复一日的陪伴和一个个关于母亲的故事里,夏娜眼中的畏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依赖与孺慕。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当夏尔为她编织了一个漂亮的花环时,她抬起头,用清脆的声音,轻轻地喊了一声:
“爸爸。”
夏尔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感觉到,自己那颗被业火焚烧了二十年的、早已冰封的心,在这一声呼唤中,彻底融化了。
而当夏娜睡去之后,夏尔的“工作”才真正开始。
他的身影会消失在鲜花镇,出现在大陆的各个角落。他像一个沉默的拾荒者,攀上雪山,潜入深海,穿行于戈壁,将自己那些散落的、痛苦的灵魂碎片,一一寻回。
每融合一片灵魂,他的力量就恢复一分,那份焚魂的痛苦也加剧一分。但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因为他知道,每一次融合,都离为安娜复仇的目标更近一步。
五年时光,转瞬即逝。
在夏娜十岁那年的某天,最后一片灵魂碎片,从遥远的东方归来,融入了夏尔的身体。
那一刻,夏尔的灵魂能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无比恐怖强大的境界。毕竟这十年里,他的每一个残魂都在经历业火的淬炼,凡不能杀死他的,终究使他变得更加强大!
如今的他,施展十阶魔法或许只需要一个念头。
他知道,是时候复仇了。
他没有立刻去找洛兰。十年的痛苦和沉淀,让他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冷静和谨慎。他知道,如何破除洛兰的复活能力是关键。
他秘密地找到了芙洛雅。
曾经雍容华贵的帝国皇后,千年的魔法师,如今只是一个灵魂空洞、守着女儿空荡荡房间的悲伤母亲。当夏尔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没有惊恐,只有麻木。
“你想知道洛兰的秘密,对吗?”芙洛雅的声音空洞而沙哑,“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也想让他死,真正地死去。”
她告诉了夏尔一切。洛兰的复活,是以牺牲自己子嗣的生命为代价。每一次转生,都会有一个孩子化为血肉,成为他重生的容器。妮诺,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但是,”芙洛雅的眼中燃起一丝怨毒的火焰,“这个能力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只要在他的脖子上戴上【禁魔锁】,再杀死他,他就无法启动转生,会彻底死去!!”
……
帝都,皇宫。
洛兰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庆祝他统治大陆三十周年。他身着华丽的帝王礼服,站在高高的王座上,享受着下方帝国权贵、各国使臣的朝拜与欢呼。他以为,那个时代唯一的威胁,早已化作了宇宙的尘埃。
突然,整个宫殿的灯火在同一时间熄灭,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紧接着,一束柔和的星光从穹顶之上投下,精准地照亮了大殿的中央。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静静地站在那里。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洛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那个身影,那张脸,即使过去了十年,也依旧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记忆深处!
“夏尔?!”他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响!所有宾客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与哗然。
“不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天啊!是那个救世主夏尔!”
“他……他要做什么?”
宾客中,薇薇安和梵妮拉看着夏尔,眼神有些复杂。芙洛雅麻木的眼神中却多了分光亮。
夏尔没有理会周围的骚动,他的目光,如两柄淬了万古寒冰的利剑,平静地锁定在王座上那个脸色变幻不定的男人身上。
“洛兰,我来要债了。”
夏尔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人的耳朵,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狂妄!”洛兰在极致的震惊后,被无尽的怒火所取代。帝王的尊严不容挑衅!他迅速镇定下来,十年的至高无上让他瞬间压下了恐惧。“就算你没死又如何?十年前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也一样!给我死!”
他怒吼着,没有丝毫犹豫,瞬间撕开了袖中早已备好、研究多年的,最顶级的复合型九阶攻击卷轴——【末日天灾】!
刹那间,大殿的穹顶化为虚无,陨石、雷霆、冰雹、死光……四种毁灭性的力量交织成一片末日景象,带着足以将帝都瞬间抹平的恐怖威势,朝着夏尔当头砸下!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攻击,夏尔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轻轻地抬起了手。
“禁!”
嗡——!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那狂暴的末日天灾,在距离夏尔头顶十米处戛然而止,所有的能量、光影、尘埃,都以一种违反物理法则的姿态,诡异地凝固在半空中!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神迹般的一幕惊得无法呼吸!
“怎么……可能……”洛兰脸上的狰狞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理解的骇然。
夏尔的目光,第一次从洛兰身上移开,扫了一眼那凝固在空中的“末日天灾”,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
“散。”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那片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末日景象,连同其中蕴含的所有狂暴魔力,在一瞬间,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无声无息地、彻底地消失了。
它们被转移了!
“不!”洛兰感受着自己与魔法卷轴之间联系的彻底断绝,终于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他毫不犹豫地启动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防御法器,同时疯狂地撕扯着储物戒指里的传送卷轴。
但这次,夏尔不再给洛兰机会。
夏尔的身影,如同瞬移般,鬼魅地出现在洛兰的王座前。他伸出手,无视了洛兰身上那层层叠叠、足以抵挡数十次九阶魔法攻击的护盾,如同穿过一层水幕般,轻易地探了进去。
洛兰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穿透了他所有的防御,扼住了他的喉咙!
“咔哒”一声,一个漆黑的、刻满了禁魔符文的项圈,凭空出现,死死地锁住了他的脖颈!
那一刻,洛兰感觉到自己与魔力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了!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他复制出的无数底牌,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夏尔像提着一只小鸡一样,将这位不可一世的帝王从王座上提了起来,然后随意地、狠狠地掼在地上!
轰!
坚硬的大理石地面被砸得四分五裂,洛兰浑身的骨头仿佛都断了,喷出一大口鲜血。
真正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攫住了这位帝王的心脏。他想启动转生,却发现身体里的魔力如一潭死水,毫无反应!被禁魔锁锁住魔力和天赋的他,束手无策!
“不……不——!”
他趴在地上,狼狈地挣扎着,哪里还有半分帝王的威严。
“薇薇安,芙洛雅!梵妮拉,救我!你们在等什么!”
洛兰怒喊道,可是周围的人,都只是远远望着。
薇薇安神色复杂,但最终还是撇过了头。
那年洛兰设计杀害夏尔的过程,她都目睹了。在那之后,洛兰在她心中的地位,或者说她对洛兰的信仰,就崩塌了。
而芙洛雅眼中尽是兴奋和癫狂,她恨不得亲手将洛兰挫骨扬灰。
看着周围众人的反应,洛兰大笑了起来。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王吗!!”
夏尔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手中出现了一把由纯粹空间力量凝聚而成的、透明的长剑。
“住手!”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声音的洛兰愣住了,他看过去,发现一个红发的女人从人群中走出,她脸色苍白,但依旧保持着镇定,挡在了洛兰面前。
这人正是雅蒂娜!
洛兰此刻心中震惊万分,现在的他忘记了恐惧,也忘记了愤怒。
没想到,最后只有一个人为他站了出来,这人还是雅蒂娜。
“夏尔,他虽然有罪,但他统一了大陆,结束了纷争,没有他的能力,帝国将崩塌,千年后我们肯定不是白鬼的对手……”
“让开。”
夏尔的声音依旧平静。
“夏尔,你冷静些,洛兰不能死!”
但雅蒂娜却一动不动,而是拔出了剑,直指夏尔!
这一幕,洛兰看愣了。
“雅蒂娜……”
洛兰张嘴,可话没喊完,一道剑光闪过,他便看见雅蒂娜的头颅倾斜、掉落在了地上。
那一刻,洛兰感觉心如同被刀割了一般,尘封多年,或者是被他抛弃多年的回忆涌上心头。
“我喜欢你……
你的模样真好看……
洛兰,未来你的种子如果种出了金子,那么以后就你养我喽。如果种出了花,那你就送给我一朵花。如果,只是水这种没什么用的东西,那么也无关紧要……
我们一起征服世界吧……”
过往的回忆,扯破了洛兰坚硬如铁、冰冷的心,雅蒂娜滚烫的血液溅在他脸上,让他拾回了王的尊严和愤怒。
“夏尔,你不得好死!!!”
洛兰站了起来,怒不可遏喊道!
夏尔却并未理会洛兰的变化,他只是缓缓举起剑。
“这一剑,”他的声音冰冷,响彻整个大殿,“是为了安娜。”
剑光落下,无声无息。
在全场所有权贵、使臣惊骇的目光中,洛兰的头颅冲天而起,他脸上那愤怒的表情永远地凝固了。他的身体,也轰然倒下,血溅四周。
许久,一只只蝙蝠从殿外飞回夏尔的影子,它们监视着洛兰所有的子嗣。
现在,夏尔确定,洛兰没有重生。
一代帝王,就此彻底陨落。
接着,一道法阵展开,黑雾笼罩,将洛兰的尸体包裹,许久,洛兰的尸体化为了头盔、护手、盔甲、腿甲……
夏尔检查了一下这套死灵装,确定它确实继承了洛兰的天赋后,他便知道,洛兰彻底死透了,因为只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才能孕育出具备天赋的死灵装。
夏尔将死灵装收走,扫了眼众人。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全程,都无人敢说话,而如今被夏尔扫视,纷纷感到了心悚。
但夏尔只是收回了剑,没有再说什么。
他转身,撕开空间,一步踏入。
他要回去给他女儿做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