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兰秀和风云在京城的生活越来越安稳了,他们逐渐习惯了这边的生活方式,风云还是第一次知道,生活还可以如此惬意,原来日子还可以这样过。
风野这几日观察下来,发现他哥向来苦大仇深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多了。
姜清不会每日都过来,但是经常使人送东西,只是这小院的位置在巷子深处,偶尔换了不熟悉路的人来,总要费劲解释半天,某巷某道第几家,如此不免有些费劲,姜清便想着给小院起个名字,这样称呼起来方便,还有就是要有人找不到路时,在那附近问个路也方便。
想着之前门口挂着的那个刻了“风”字的牌子,姜清想了想给它加上了一个“筑”字,合起来称为筑风小院。
特意提前刻好了牌子,今日是打算好要过去一趟的,因此出门时顺手放在了马车上。
这会儿马车停在小院门前,谢珩和姜清下车后,姜清从影四手里接过牌子,便对他说:“你今日就先回去吧,离得不远等下我和殿下自己回去。”
能得清闲,影四当然开心了,咧着嘴就驾车走了,谢珩顿了下:“瞧他那样儿!”
姜清笑了声:“这不挺好么,心思全写在脸上,多可爱!”
谢珩瞥他一眼:“很可爱么?”
自家殿下时醋缸,姜清很有求生欲,顿时沉下脸去:“不可爱、一点也不。”
谢珩哼了声,两手提着刚买的菜往里走去,真是想不通,影四哪里可爱了?
都没这样夸过他呢!
姜清跟在后头抿着嘴无声地笑,风兰秀听着脚步声从屋里出来,看他俩这样不由疑惑:“清儿,笑什么呢?”
谢珩只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往厨房走去,将蔬菜和肉都放过去,风兰秀顺着他的背影看去:“怎么买这么多菜来?”
“娘,没什么,晚上煮锅子吃……”姜清举起手里的牌子,“我给小院取了个名儿,家里有钉子嘛,我给钉到门框上去。”
风兰秀定睛一看,露出满意的神色:“还是我的清儿手巧,这字写的真漂亮!”
从厨房转身出来的谢珩顿时一默,诚然姜清的字写在纸上时,很灵动秀气,但是刻字的手艺就…… 唉,本来他要帮忙的,但是姜清非不让,就要自己来。
刻出来的东西,线条不够流畅,歪歪扭扭的,有几分稚气,看着倒是挺可爱,充满了童趣,但也称不上漂亮呀。
但姜清不这么认为,他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对呀,殿下也说很可爱呢!”
风兰秀引他们进屋去:“钉子倒是有,但你哪会做这个,等下风云回来,让他去,你别伤到手了。”
姜清有些无奈,只是钉个钉子而已,怎么可能会伤到手?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风叔做什么去了?”
风兰秀道:“风野带来的衣裳有些厚,这天儿穿着热,我让风云带他去买几身。”
姜清呀了声:“这茬我给忘了。”
“没事,风云带他买也是一样的,他哥俩也难得亲近。”风兰秀从桌上提起茶壶,“这是我泡的凉茶,尝尝看。”
姜清一连喝了好几杯,风兰秀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逃难来了。”
“娘不知道,我今日促成了一双好事呢!”姜清眨着眼睛冲她笑。
“什么好事?”
风兰秀倒也没什么好奇心,只是看出来儿子有说的意思,便顺着他的话问一问。
没想到姜清反而不细说了,只道:“一桩喜事,娘以后就知道啦!”
风兰秀也不追问,母子俩又聊些别的,谢珩就坐在一旁吃吃喝喝,默默听着,也不觉得尴尬或者吵闹,他们的相处十分自在,稍晚些时候,风云和风野才从外头回来,只是神色有些不对劲。
风云手里抱着个包袱,应该是给风野买的衣裳,脸上的表情有些沉,看着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风野跟在他身后,一副窝囊受气的模样,怀里抱着一只呜呜咽咽的小白狗。
姜清眼前一亮,连忙迎了过去:“哪里来的小狗狗呀,好可爱!”
风野将手臂抬了下,方便他摸一摸,低声道:“买来的。”
风云觑了他一眼,又看着风兰秀道:“我本来不让他买的,但这孩子站在人家摊位前不走,哭着闹着非要买!”
风野默默抬眸,瞥了一眼风云的背影,又看了看怀里的小狗,想了想还是忍了。
姜清不解道:“这不是很可爱么,买一只又怎么了?”
风云不说话,只看向风兰秀,后者摇摇头,无奈道:“行了,都买回来了,还能扔了不成,负责养好就行。”
风野顿时肩膀一松,风云悄悄回头对着他眨了下眼睛,姜清嘶了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一会儿风云就被风兰秀使唤着去挂木牌,姜清便跟着风野一起蹲到墙角去,他们琢磨着给小狗弄个窝。
谢珩在厨房里帮着风兰秀洗菜呢,他不怎么做这些事情,有些生疏,但也没添乱,风兰秀让他洗什么他就洗什么,风云将牌子钉好后,也去厨房帮忙了,懒得管风野和姜清。
见风云离得远,风野小声和姜清说:“你可别听我哥瞎说,明明是他自己喜欢要买的,怕大祭司骂他,才推在我身上,我又不是孩子,怎么可能哭闹?”
风野越说越气,觉得他哥这么说,有损他的颜面,不过看在小狗的面上,他就忍了这一回。
搭个狗窝倒是不费劲,但是差一些材料,风野说他明日上街去买,姜清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儿碎银给他:“我出钱、你出力。”
风野倒也不和他客气:“行!”
两人闲下来后,又把小狗抱去怀里,姜清特意去厨房晃了一圈,在风兰秀眼皮底下,偷了两块儿肉来给它吃。
风兰秀端着洗好的菜往外走的时候,正好看见姜清手里捧着肉喂小狗,还有风野原本整洁的衣裳上都沾了不少狗毛,这让她眉心一跳一跳的。
但他们实在喜欢,又说不出别的话来,只皱着眉喊了两声:“别惯着,放碗里给它吃!别总抱着,沾一身毛不好打理。”
两人连忙将小狗放下,故作淡定地起身拍了拍衣裳,姜清说:“要不给他取个名字吧?”
风野看着地上白白胖胖的狗狗,点点头说:“取个什么名字呢?”
“你养的狗你来取呀!”姜清道。
风野想这是他哥要养的,但锅是他背的,他来取名也是理所应当。
“就叫小白啦,很合适。”
姜清没什么意见,蹲下身去喊了好几声小白。
两人在院子里逗狗,感觉没过去多久,在山外楼订好的锅底就送上门了,风兰秀招呼着他们进屋去吃饭,特意取了皂角,让他二人多洗几次手。
姜清嘀咕着:“小白可干净了,一点也不脏呢。”
但在风兰秀的注视下,只好老老实实洗手。
傍晚风凉,支开窗子后倒也没有热意,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往锅里放菜。
风野还是头一次这么吃,觉得很新奇,也很美味儿,不知不觉就吃撑了,风云悄悄从袖子里摸出买来的狗绳,跟他说:“遛狗去,刚好消食。”
风野:“…… ”这是亲哥。
*
钱汶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屋里已经燃起了油灯,李英听着开门的动静,连忙走出来,见他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不由好奇:“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饭都凉了。”
钱汶道:“娘,没什么,我吃过了。”
“那我就不给你热了。”李英看他心情不错,又招呼他去正屋里,“今日街头的张媒婆又送了些小像来,你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钱汶一眼没看就推了回去:“娘,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不可能娶别人的。”
儿子的心思,她早就知道了,李英不免惆怅起来:“你……你虽得了探花,可人家曾经也是金枝玉叶,咱们家小门小户的,出身上就矮了一截,男女姻缘,更讲究门当户对…… ”
钱汶按了下她的手背,安抚道:“娘,她和别的女子不一样,你肯定会喜欢她的。”
李英道:“重要的是,她喜不喜欢咱家!你个呆子!”
钱汶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道:“娘就备好聘礼吧。”
李英一愣:“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钱汶不想她东想西想地忧心,便说:“太子殿下有意替我保媒,娘就放心吧。”
“真的?”李英面露喜色,她知道儿子不会说谎,只是太震惊了。
钱汶抿着唇点头,似有几分害羞。
李英也没空管他了,一个劲念叨着:“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能娶到心爱之人,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多少人求不来的。
冷静了片刻,李英才和他盘点一番家中的钱财,虽然不是高门大户,但也不能委屈了谢染,一切都要拿出他们最大的诚意来。
“郡主嫁给你,真是委屈了,你可要好好待她。”李英感慨道。
钱汶说:“娘放心,我知道的,今生唯有她一人,绝不纳妾。”
“合该如此。”李英想起这么多年自己过的日子来,不免热泪盈眶,一想到儿子如今出息了,又觉得一切都值得,她也是熬出头了。
钱家屋顶上,杨羽默默将瓦片盖了回去,抬头看着月色,欣慰地叹息了一声,谢染嫁到钱家,必然不会受到搓磨的,如此他便放心了。
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影七正在院子里等他,杨羽顿住脚步:“怎么有时间过来?”
影七扬了下手里的酒坛子:“怕哥伤心,特意告假陪你喝酒。”
杨羽无声一笑,抬手接住影七抛过来的酒,释然道:“如今有你这个亲人在身边,我还有什么好伤心的?”
两人在院中喝了许多酒,一直到月上中天,杨羽才带着几分酒意道:“再过几个月闲下来了,我带你回青州一趟吧,去看看尘封的祖宅、去给爹娘扫墓。”
影七撑着下巴,目光迷离地看天:“好呀,都听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