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枯剑台」上,丁青盘腿而坐,缓缓眯了眼睛。
霎时间,落在他身上的剑气锋芒,瞬间减少了一大半。
他长呼了一口气,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松了一些。
然而下一刻。
一道异常凌厉且霸道异常的剑光突然凭空出现,毫无征兆地朝他斩了过来。
他心神俱颤,顿时生出一种魂不附体的感觉。
他刚刚才闭上的双眼,猛地睁开。
他面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伤。
他这才意识到,刚才那极其可怕的一剑只是幻象而已。
可这时……
他的后背却已经吓出了一层冷汗。
他抬起手背,一边擦拭着额头上和两边脸颊上的冷汗,一边忍不住在想,刚才那一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忽然,他眼睛一亮。
他暗自觉得,刚才那凌厉霸道的一剑,很有可能是这剑冢无数柄剑中的一柄。
意识到这一点,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那颗仍旧怦怦直跳的心,重新闭上眼睛。
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刚一闭上双眼,又是一道剑光朝他斩了过来。
不过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以及自己心中的猜想,这一次他没有被吓倒。
他仍旧闭着眼睛,静静体会刚才这一剑的精妙之处。
约莫五六息的时间之后。
第三剑降临!
接着是第四剑、第五剑……速度越来越快。
原来这就是剑阁剑冢的秘密!
如果他猜测的没错的话,这一道又一道凭空出现的可怕剑光,极有可能就是剑冢中这些剑的主人生前最可怕的一剑。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
丁青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平静,那些从四面八方朝他袭来的剑气锋芒,也变得越来越弱。
不知过了多久。
丁青的两侧脸颊和下巴,都生长出了浓密的胡子,看上去老成了不少
而这时候,他脸上的表情近乎完全消失。
他一动不动,就像一尊立在这座「荣枯剑台」上的雕塑一般。
又过了很长时间。
丁青的胡子又长长了不少。
这时,已经没有剑气锋芒朝他袭来了。
相反。
他的身上开始有微弱的剑气锋芒往外溢出。
一道道极其可怕又炫丽无比的剑光如走马灯一样,不断凭空出现,又迅速消失,宛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闪而逝。
不知从何时开始,丁青突然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
他感觉,那一道道凭空出现又突然逝去的剑光是他亲手斩出的一般。
他沉浸其中,如痴如醉。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
那一道道一闪而逝的剑光终于不再出现。
就在丁青以为,这一次参悟已经结束的时候……
突然!
他又见到了两道相互交战的剑光。
这两道不断碰撞的剑光,就像两位顶尖剑修,正手持长剑在激烈交锋。
而他,则如同一名置身其中的旁观者,目睹这两位顶尖剑修,倾尽自己所有的招式。
时间继续流逝。
丁青的胡子变得更密更长了,甚至就连他的头发也变长了不少。
不仅如此,他的身上爬满了藤蔓,看上去更像一尊雕塑了。
这时……
他身上散发的剑气锋芒已经完全不亚于剑冢中的那些利剑了。
或者说,此刻他已然成为了剑冢的一部分。
当一场场无比激烈的剑光交锋彻底结束之后,丁青下意识地想要睁开眼睛。
然而他却震惊的发现,自己的眼皮如坠重铅,根本睁不开。
他开始有些惊慌。
也就在这时,他的神念突然被一股凭空出现的可怕力量拽向无尽的黑暗。
他拼尽全力想要让自己睁开眼睛,立即苏醒过来,可是已经太晚了。
他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中断。
…
丁青的意识再度恢复之时,已是身处一片山脉之中。
他皱了皱眉,举目四望,震惊的发现,这片山脉竟是一处枯山。
山上无花无草,无木无根,唯有怪石嶙峋,藏于云雾之间。
他身前不远,有两条清澈见底的溪流竟然逆流而上,从山脚流向了山顶。
丁青沿着其中一条溪流往山顶走去。
俗话说站的高看的远,他想要登上山顶,看一看此地的全貌。
然而他刚行至半山腰,耳畔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咦,这一次怎么来了一个这么年轻的小家伙。”
丁青一怔,当即四下张望。
却始终不见人影!
“有意思,有点意思。”
刚才这个略带俏皮的稚嫩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丁青再次四下张望,仍旧一无所获。
因为这个声音并非从一个方向传来的,而是来自四面八方。
“小家伙,你在找我吗?”
丁青深深皱了皱眉头,缓缓转身,警惕地留意着周身的任何动静。
突然,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惊得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这才发现,对方是一名身材矮小的小老头。
此人站在他身前,高度还不到他的脖子。
不对!
他定睛一看才注意到,对方虽然白发白须,但是模样却是十一二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寻常少年独有的那股玩世不恭。
“敢问前辈是……?”
即便对方一副稚嫩的少年模样,丁青却也丝毫不敢怠慢,深他深一礼,欲言又止地问道。
「小老头」见他这副毕恭毕敬的认真模样,噗嗤一声,直接笑了起来:
“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我叫「吾丘」,只是被困在这「境云山」中的一道剑奴残魂而已,你叫我小吾或者小丘就行,不用喊我前辈。”
丁青愣了一愣。
他没想到眼前这满脸稚气的「小老头」竟然如此随和。
“你口中的这「境云山」是何来头?”
沉吟了片刻,丁青问道。
他暗自觉得……
自己首先得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吾丘:
“这里是我主人羽化飞升之际留下的一处神念空间。”
“你主人?”
丁青再次一愣,问道:
“你主人是谁?”
吾丘面带微笑,眼神迷离,似乎在回忆某些美好的画面,足足五六息的时间,他才一脸自豪道:
“我主人尊号独孤白,他天赋绝伦,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仅仅是天虚剑阁的开创者,更是这片天穹之下最后一位羽化飞升者。”
“主人羽化飞升之际,担心我这位一直侍奉在他身边的剑奴老死之后,神魂无处安放,这才分出一缕神念炼出了这片境云山脉,同时,也在这里为他所开创的剑阁留下一点传承的东西。”
认真听完这番话,丁青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没想到,剑阁的开创者竟然是这片天穹之下的最后一位飞升者。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丁青突然问道。
“多久?”
吾丘愣住,旋即苦笑地摇了摇头:
“记不得了,记不得了。”
“对了,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稍稍顿了顿,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丁青,继续说道:
“我记得主人曾经说过,想要进入这里,修为至少得达到七境才行,可你的修为明明才五境而已。”
“两点。“
丁青朝他伸出两根手指,缓缓说道:
“其一,我修炼的功法有些特殊,五境的时候,体内真气的强度已经达到六境的程度;其二,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差一点就死了。”
“你不怕死?”
吾丘问。
丁青苦笑地摇了摇头:
“怕,是人都怕死。”
“那你为何……”
吾丘话说到一半,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你有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丁青沉默了一会儿,道:
“差不多。”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主人留下的东西。”
说罢,他拍了拍满是碎石和尘土的屁股,自顾站了起来。
丁青见他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
就在他还在想,眼前的吾丘到底要带着他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吾丘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他的腰上。
紧接着,他顿感一阵眩晕,再次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