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保用力拍胸脯的承诺刚落下。
梁进被惹得笑了起来:
“你刚当上官,兜里能蹦出几个钱?”
他粗粝的手掌在赵保崭新的玄色蟒袍肩处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语气亲昵却戳破现实:
“打点上级、疏通关节,哪一步不得雪花银铺路?”
“京里的宅子?那就是个吃金吞玉的无底洞!没千八百两的硬货夯下去,连块像样的砖都摸不着!”
“莫非你刚戴上这顶乌纱,就想当个大贪官刮地三尺捞回本啊?”
赵保脸上果然掠过一丝窘迫,耳根微微泛红。
确实,新官印刚焐热,哪来的油水?
但这窘迫也仅一闪而逝。
他微扬下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笃定:
“进哥放心,钱……不是问题。”
权力,就是最硬的通货。
他昨晚刚升任三档头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住处门槛便差点被各式拜帖和礼单淹没!
曹贤今日禀报的名单上,尽是些跺跺脚京城震三震的名字。
赵保还不太习惯应对这种情况,所以才暂时将这些人给晾着。
官位便是磁石,银子自会长腿朝他怀里跳。
不过是时间问题。
“给我点时间。”
赵保语气郑重。
苏莲在一旁拍手笑道:
“好啊好啊!正好咱们仨一起攒!小钱买小窝,大钱买大宅子!”
“只要咱们的窝够暖够亮堂,大小都好!”
她眼眸弯弯,对“家”的模样充满质朴的憧憬。
赵保看着她单纯的笑脸,心头一阵柔软。
“走了!今天我带你们出去逛逛!”
赵保兴致勃勃:
“小莲,别回去点卯了!进哥,岗也甭站了!”
“有我这张脸在,进出这深宫大内,还不是抬抬脚的事儿?”
他一甩袖袍,就要引路。
只打算带这两人去京城之中,好好吃喝玩乐。
可突然。
他手腕却猛地一紧,被梁进铁钳般的大手攥住。
“等等!”
梁进面色少有的严肃,将他扯到几步外的廊柱阴影下,压低嗓音急促道:
“兄弟,你这身衣服……太扎眼!”
“往后有外人在场时,最好别和小莲靠太近了。”
赵保听到这话,心中涌起怒意,不由得甩开梁进的手。
什么意思?
自己当了大官。
就不允许自己跟小莲接触?
这什么狗屁道理!
进哥一向明事理,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赵保忍不住想要辩驳。
然而下一秒,他陡然一惊,醒悟过来!
没错!
现在他已经是三档头,这个身份非同凡响。
别说以后他注定满世界树敌,就现在缉事厂之中眼红他希望他倒台的人也数不胜数。
慢慢的,会有无数双眼睛开始盯着他,时刻关注着他,企图发现他的弱点,找到他犯下的错误!
若是被人发现,堂堂缉事厂三档头,和一个小宫女关系非同一般。
那么……
这会害了苏莲的!
他能挡得住来自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暗箭吗?
不能!
毕竟赵保不可能时时刻刻在苏莲身边,对她进行保护!
瞬间的后怕让赵保指尖冰凉,掌心泌出冷汗。
“进哥……多谢!”
他声音微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是我……险些酿成大祸!”
他懊恼地捶了下自己额头。
方才那股意气风发已荡然无存,只余下沉甸甸的警惕。
这两日升迁带来的飘飘然,险些将他推向深渊。
梁进拍拍他紧绷的肩膀,笑容带着安抚:
“没事就好。”
“咱们日后行事,多留几分心眼便是。”
此时。
苏莲凑过来,小脸满是困惑:
“你们俩在这鬼鬼祟祟嘀咕什么呢?”
赵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带着深深的歉意:
“小莲,那个……抱歉,今天恐怕不能带你出去玩了。”
“我……还有些手尾事得去安排妥当。”
“改天!改天我一定给你补上,玩个痛快!”
梁进也温声道:
“小莲,你先回去吧。”
“眼下……不太方便久待。听你保哥的。”
苏莲虽然不懂其中复杂的关窍,却能感受到两人言语里那份真切的关怀和无奈。
她乖巧地点点头:
“那好吧,我先回去啦!”
“你们两个都是当官的,懂得多,我都听你们的!”
“不过说好了啊,下次能出去的时候,可不准又丢下我!”
她轻快地蹦跳了两步,忽又回头,明眸皓齿,指着赵保脆声道:
“保哥!你亲口答应的!我可记着呢!不准耍赖!”
直到赵保郑重地连连点头,她才像只雀儿般,轻快的身影消失在宫墙转角。
目送那抹明媚彻底消失,赵保紧绷的神经才略略松弛。
他与梁进迅速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廊柱、转角,确认再无窥伺的耳目。
随即。
赵保的视线,如冰锥般,精准地刺向院落深处那个锈迹斑斑的巨大铁笼!
笼内,淮阳王赵御那臃肿的身影隐约可见。
他的眼中,有杀机跳动。
若是这世上谁还能知晓赵保、梁进和苏莲之间的关系,那非赵御莫属!
而赵保,自然具备杀赵御的能力。
以赵保现在的职位,恐怕进出新宅,甚至接触皇帝也并非难事。
只要能够在皇帝面前挑拨两句,那赵御可就彻底完蛋了。
梁进凝视着赵保眼中毫不掩饰的凶光,心中五味杂陈。
眼前这个手握生杀大权的青年,分明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兄弟,升官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带着他和苏莲享福。
那份赤诚,做不得假。
梁进的分身,见过赵保另外一副面孔:卑鄙、阴险、恶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让梁进也无法确定,这两副面孔,到底哪一副才是赵保的真正样子?
可梁进没有在这种事上纠结。
因为他何尝不是如此?
甚至更严重。
他不仅有多张面孔,甚至有着多具分身。
每一具分身都在扮演着不同的身份,体验着各自的人生。
有时候,梁进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内心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不解。
但是也不在乎。
这,或许就是生活。
他既然视赵保亲如兄弟,那他就不会轻易放弃赵保。
“淮阳王赵御,他不是疯子。”
梁进的声音打破沉凝,如落石入水。
赵保微微一怔,随即了然。
疯子不过是他苟延残喘的面具。
赵御若是不装疯卖傻,恐怕早就被皇帝当年猪给杀了。
可梁进这样说,又是什么意思?
莫非套与赵御已经有了某种关联?
赵保知晓,梁进的性格一向沉稳谨慎,不像是轻易卷入这种麻烦之人。
果然。
梁进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心头剧震!
“此刻,我在为他办事。”
梁进坦然道。
赵保眼中瞬间涌起惊诧与不解:
“进哥!你糊涂了?这是滩要命的浑水!朝廷上下避之唯恐不及!”
“我马上找你们南禁军第一统领,给你换个清贵差事,远离这个赵御!”
他语气焦灼,生怕梁进卷入这场注定凶险的风暴。
梁进却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沉静如渊:
“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我兄弟联手。”
“就犹如上一次,我们联手扳倒张贵妃一样。”
他吐字清晰,带着某种决绝的邀请。
赵保急欲劝阻,这岂是扳倒后妃那么简单?
这是与皇权叫板!
然而,梁进的下句话如同炸雷,瞬间将赵保所有劝阻的心思轰得粉碎!
“皇上……只剩十天寿数了。”
梁进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幽灵絮语。
嗡!
赵保只觉脑中轰鸣一片!
血液都仿佛瞬间凝固!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梁进!
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的低级禁军旗总,如何得知这足以翻天覆地的绝密?!
他每日要在皇宫偏僻站岗,想要见到皇帝一面简直千难万难。
而皇帝如今又没有住在皇宫,而是住在太液池畔的新宅之中,梁进就更不可能知晓皇帝的消息了。
是了……赵御!
定是淮阳王父子苦心经营的消息网!
那赵御人脉很广,赵保也听人说过他的儿子一直在京城之中四处活动,想要救出赵御。
若是梁进从赵御处得知消息,那也很有可能。
赵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四周死寂如同坟墓。
他喉咙干涩,几乎是气音挤出低语:
“进哥……你……”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几不可闻:
“莫非……这位王爷是想要……”
他没有说出那两个字,但两人皆心知肚明——皇权!
那张即将无主的龙椅!
当尽皇上并没有指定皇储。
尤其皇上无子,唯独有一女康宁公主。
而那康宁公主,最近更是被太平道妖人大贤良师所挟持。
在这种情况之下,万一皇帝真的驾崩归天。
那么到时候……
最有资格继承那张龙椅的,莫过于京城之中的这几个王爷!
这赵御,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京城之内,宗室亲王为数不少,根基深厚。”
赵保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天倾若至,群雄逐鹿……以赵御如今这般境况,胜算微乎其微!”
京城之中常年在权力中心的那些个王爷,背后都有人支持,怎么看都比赵御这个外地藩王的成功概率要大。
梁进目光锐利,微微一笑:
“若非如此,又哪轮得到我等插手这改天换地的棋局?”
赵保默然,这话残酷却真实。
只有赵御这种落难王爷,才最需要帮手。
若是别的羽翼丰满的王爷,他们想要去合作,人家还未必会收呢。
“如今箭在弦上,所虑者唯‘时间’二字。”
梁进语速加快,直指核心:
“皇上大限将至,而赵御这一方羽翼未丰!”
“放眼朝野,唯有厂公……有能力在天崩之后,将这消息捂上数日!”
“若得厂公之手暂掩天听,便能偷得关键时日,赵御登顶之路,便有望铺就坦途!”
赵保心头一跳:
“你想说动厂公襄助赵御?!”
这念头太大胆!
不过……如今整个新宅都是在厂公的掌握之下。
若是厂公真的要封锁皇帝驾崩的消息,赵保觉得问题不大。
“若能得厂公青眼,自是上上大吉!”
梁进神色坦然,带着现实考量:
“可惜世子殿下,与厂公颇有嫌隙,始终未能叩开厂公门庭。”
“赵保,若你亦有心入此棋局,或许……你那三档头之位,便是撬动厂公的一枚奇子!”
梁进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赵保心湖,掀起滔天巨浪。
改朝换代!从龙之功!
这是泼天富贵,亦是万丈深渊!
抉择的分量太重,重得让刚刚经历血火与情感翻涌的赵保难以喘息,心乱如麻。
他需要独处,理清这千头万绪。
他更是无法理解,自己身为缉事厂三档头这等高位,都从未想过这种事情。
进哥一个小小旗总,却为何野心如此之大?
蓦地!
赵保敏锐的耳廓微动,捕捉到一丝微弱的风声!
“有人来了!”
他侧耳凝神,脸色凝重:
“脚步黏连地面,气息若有若无……是缉事厂的‘贴墙游壁功’!是冲我来的!”
“进哥,我先去应对。”
赵保语速极快:
“你说的这事……容我再思量,晚点给你答复!”
梁进自然也已觉察,点头示意。
赵保身形如鬼魅般原地一晃,便已闪入前方廊道阴影中。
当他离开梁进站岗的这片区域之后,迅速调整步伐,恢复成寻常三档头应有的沉稳速度。
果然。
一个缉事厂番子的身影匆匆拐出。
番子甚至在皇宫之中运起了轻功,显然是有紧急事务。
当番子见到赵保之后,立刻扑通跪地:
“大人!厂公有要事急召!请您即刻前往新宅!”
赵保心头一凛,知道此刻绝非延误之时。
他低喝一声:
“带路!”
随即紧跟番子疾行而去,很快离开了皇宫。
不多时。
太液池畔那座熟悉的华美的新宅已映入眼帘。
番子带着赵保来到新宅中一座楼阁面前,这里正是他和厂公第一次见面之地。
来到大门口,番子躬身退下。
赵保稳了稳心神,快步登上二层。
檀香袅袅,王瑾端坐如渊。
阁内并非他一人,两名男子正跪伏在他座前,气氛凝滞。
其中一人面容憔悴惶恐。
另一人则……面色冷硬,眼神中透着一股压抑的不驯。
“小人拜见厂公!来迟一步,还望厂公恕罪!”
赵保没有半分犹豫,撩袍跪倒,姿态恭谨至极。
王瑾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露出一丝淡得难以察觉的笑意:
“赵保,来了就好。”
“给新晋三档头引荐一下。”
他轻抬手指向两人:
“这位是缉事厂理刑百户鲁振宇。”
他又指向那位神情倨傲的:
“这位,是缉事厂老资历的档头,梅凌云。”
赵保立即向两人拱手致意:
“赵保见过鲁百户,梅档头。”
梅凌云冷哼一声,敷衍般拱了拱手,冰冷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轻视。
尤其他一身三品武者的气机若隐若现,有意无意地朝着赵保压来。
赵保微微眯起眼,不动声色。
王瑾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无形的交锋:
“赵保,梅凌云,起身回话。”
两人应声肃立。
只剩下那位叫鲁振宇的百户,如同惊弓之鸟,身子抖得筛糠一般,跪在那里越发凄惶。
“鲁振宇把官印弄丢了。”
王瑾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本公给你们俩一个机会,说说看,如何才能稳妥地将官印寻回啊?”
赵保与梅凌云心头同时一震!
他们目光再次在空中相撞,无形的火星四溅!
他们明白过来,这是一场考核!
更是关乎三档头归属的生死局!
赵保赢,则脚跟更稳。
梅凌云赢,则此位易主只在厂公一念之间!
争!必须争!
两人的眼神瞬间被凌厉的战意点燃!
“下官愿为厂公分忧!”
梅凌云抢步上前,声音洪亮,锐目如电射向鲁振宇:
“鲁百户!官印何时何地丢失?细细道来!”
鲁振宇擦了擦额头汗水,紧张地抬头看了王瑾一眼。
王瑾微微点头。
于是鲁振宇回答道:
“卑职……卑职这三日奉命在诏狱内整理紧要卷宗,日夜赶工……心力交瘁。”
“今晨事毕,欲用印时……才惊觉置于案头的官印……竟不翼而飞!”
“卑职惶恐万分,立刻封锁消息,马不停蹄前来禀告厂公!”
说到这里,鲁振宇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若是找不回官印,那他就真的完蛋了!
赵保闻言,若有所思。
诏狱之中,乃是戒备森严之地。
鲁振宇的官印能在那里被偷,就说明绝对不会是外贼所为,而是内贼!
并且这个内贼能够在鲁振宇眼皮子地下偷走官印,恐怕大概率是个武者!
只要需要将当时进出鲁振宇办公室的人都调查一遍,必然能够从中找到窃贼。
但赵保随后微微蹙眉。
他能想到这里,梅凌云也一定能想到。
果然。
梅凌云显然也得出了相同结论,当即追问:
“期间都有何人进出过你的值房?!”
鲁振宇立刻报出十五个名字。
梅凌云转身,面向王瑾,自信满满:
“厂公!下官立刻将此十五人悉数拿下拷问!”
“一日之内,定能问出答案,寻回官印!”
“下官在审讯上技术可谓是炉火纯青,相信这天下就没有撬不开的嘴!”
他语气铿锵,带着刑讯高手的笃定。
赵保闻言,暗暗后悔。
这也是他的想法,没想到却被梅凌云抢先说了。
这下,他要失去先机了。
座椅上。
王瑾听了却只是轻轻吹了吹茶盏,然后头也不抬地问道:
“赵保,你意下如何?”
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赵保心中一动。
听王瑾这意思……他在期待更好的回答!
他当即绞尽脑汁飞速思索。
下一刻,赵保整个人恍然大悟!
他明白了!
这个案子,想要寻找到窃贼不难!
难的是……如何处理好后续的影响!
诏狱内鬼偷印?
这事本身若传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话!
是清流言官攻讦缉事厂的绝佳把柄!
关键在于如何悄无声息、风平浪静地把事办了!
电光火石间,赵保眼中精芒一闪!
“回禀厂公!”
赵保朗声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鲁大人身为理刑百户,专司案件审讯。盗走您的官印,对于内部人员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唯独能够令鲁大人落下一个丢印的罪名。”
“下官推断,盗印之人,非为官印本身,实为报复泄愤!”
说到这里,赵保向鲁振宇问道:
“鲁大人,您在狱中……可有深仇大恨?”
鲁振宇思索着回答道:
“我才来担任理刑百户没几天,怎么会有仇人?要说得罪人……”
突然!
鲁振宇眼睛一亮,似乎记起了什么,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有!有!管狱官岳恺!此人贪赃枉法,被卑职狠狠参了一本!怀恨在心!定是他!”
他激动起来:
“怪不得!方才他竟一反常态,跑来与卑职套近乎,还……还故意引卑职分神!是了!他走后不久,官印就……肯定是他!”
听到岳恺这个名字,一旁的梅凌云眼睛一亮。
岳恺进过办公室,同时还是一个身手不凡的武者!
他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梅凌云当即说道:
“厂公,还请让我立刻将岳恺缉拿审讯!同时我会派人搜查他的住处。”
“一个时辰之内,我必定能够找回官印!”
王瑾依然只是微微笑笑,再度问道:
“赵保,你觉得呢?”
梅凌云闻言一愣,当他看向赵保的目光越发不悦。
赵保转向王瑾:
“厂公,下官有一计!”
“不需动刑,不需搜检,更无需搅得诏狱人人自危,鸡犬不宁!”
王瑾闻言,终于抬起头正视赵保:
“哦?”
他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翘起一丝弧度:
“说说看。”
赵保字字清晰:
“若我来办这个案子,我会让诏狱之中,起一场火。”
“鲁大人到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将封好的官印盒交给岳恺拿回家保管,令其看管好官印。而鲁大人则立刻去好好指挥救火。”
“明天官印盒交还之时,鲁大人当着众人将官印盒打开,若里头有了失踪的官印,那么鲁大人可得好好表彰一下岳恺的护印之功,以全同僚之谊!”
此计一出,阁内一片死寂!
尤其是梅凌云,眼珠子几乎瞪出来!
搞什么名堂?!
哪有这样破案的?
还要放火?玩闹吗?!
简直贻误刑侦时机!
唯有王瑾!
那淡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缕真正称得上愉悦的笑容!
那笑容里,是洞彻世情的玩味与欣赏!
“好!”
王瑾抚掌轻赞:
“就依赵保所言!”
“若明日官印‘失而复得’,赵保,你当记首功!”“若明日官印……”
王瑾微微一顿,意味深长地凝视着赵保,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直刺他灵魂深处,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丝残酷的审视:
“……仍未寻回,赵保你……”
尾音幽幽,悬而不决,却比钢刀更利!
阁内压力陡增!
赵保心念急转!
机会与风险并存!
这是能力证明,更是勇气和担当的表现!
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单膝跪地,斩钉截铁:
“若明日官印未能寻回,便是小人无能!辜负厂公提拔倚重!”
“小人愿即日交出三档头官印,退位让贤!”
掷地有声!
哗!
阁内除了王瑾,其余两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梅凌云眼瞳骤缩,震惊地看着脚下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同僚!
一注押上自己的前途?!
如此决绝狠厉?!
王瑾眼中,那原本微冷的审视,此刻却点燃炙热的兴趣!
“好!”
“好!好!”
他连道三个“好”字,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赵保!此事便依你之计行事!”
“本公……等你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