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会是谁呢?”
李超原本还在思索,听到这一声,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瞪大了眼睛。
高继忠也在同一瞬间反应过来,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一字一顿地说道:“莫非…… 他是杨将军的后人?”
四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又惊又喜,旋即纷纷起身,快步走到少年身旁。郭遵整了整衣冠,恭敬地施了一礼,言辞恳切:“这位小将军,在下斗胆一问,不知您可是杨六郎杨延昭将军的后人?”
少年听到询问,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礼貌地回了一礼,声音清朗:“正是,在下杨文广。”清越嗓音如龙泉出鞘,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
角落里回鹘商队的诵经声忽地滞了半拍,老者枯手紧攥着玛瑙数珠,浑浊眼底掠过阴鸷寒芒。
“原来是杨家的三公子!” 四人闻言,眼中满是震惊与敬意,忙不迭再次行礼,连声道:“失敬失敬!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实乃荣幸!”
这里着重介绍一下这位杨家的后人杨文广。他身为北宋抗辽名将杨业之孙、杨延昭之子,虽未继承祖辈那般天生神力、勇猛绝伦,却也年少有志,心怀家国。后来,杨文广追随范仲淹、狄青,西征西夏,南定侬智高叛乱,屡立奇功,尽显将门虎子本色,真可谓是 “虎父无犬子” 。
杨文广马上起身作揖道:“岂敢岂敢,初次见面还望多多指教。不知各位英雄是?”
高继忠笑着回答道:曹太尉麾下指挥使高继忠!”
“郭遵。”
“王怀信。”
“李超。”
杨文广早就听说过四个人的故事,马上又激动的作揖道:“早就听说过你们在三都谷的战斗,个个都是万人敌,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请受兄弟一拜。”
说罢,杨文广又拜了三拜。
众人连忙扶起杨文广。
李超笑着说:“我们都是朝廷戍边的武夫,怎么像文人一般客套,快坐下来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说罢众人坐下,继续聊天。
而原来坐在西北角那十几个西域来的回鹘人听到众人的名字后,震惊不已。似乎有些慌张,但还是被那位年岁大的稳住了,他用回鹘语说道:“怕什么?他们又不能吃了我们!多休息一会儿,我们再出发。”
于是那十几个回鹘人继续诵经,吃饭,休息!
李超注意到了这些回鹘人的异常,但依然保持镇定,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郭遵长叹了一口气,神情凝重,缓缓道:“唉,令尊这一走,我大宋朝又痛失一员虎将,北疆星辰都黯了三分。”
高继忠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追忆,应和道:“是啊,犹记得雍熙三年,太宗皇帝御驾亲征,挥师北伐契丹。彼时,令尊杨延昭杨将军担任先锋,率军出雁门关,朔州城下血战八昼夜。激战中,他的胳膊被流矢射中,鲜血直流,可他全然不顾伤痛,依旧顽强地坚持战斗,最终成功攻克敌城。杨将军这般英勇无畏的表现,一直是前线士兵的精神支柱,激励着我们奋勇向前。”
王怀信听后,也是满心感慨,接过话茬:“杨将军不只武艺高强,他的智谋更是让人佩服。咸平二年冬,辽军十万大军南下,妄图一举攻克遂州城。当时城中兵力空虚,满城的百姓和官员都陷入了绝望,士兵们也士气低落,毫无斗志。唯有杨将军却临危不乱。他迅速召集城中的青壮年百姓,分发武器,让他们登上城墙,与守城兵士并肩作战。同时,他还命城中军民提水,往城墙上猛浇。一夜之间,城墙结了厚厚的冰,变成了一座既坚固又光滑的‘铁城’。辽军攻城多次都未能成功,还损失惨重,最后只能无奈的丢下上千具尸体后被迫撤退。遂城也因此被人们称作‘铁遂城’!”
李超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赞叹道:“对对对,还有羊山那场战斗,打得那叫一个漂亮!咸平三年冬,辽军又派数千骑兵前来进犯。杨将军早有防备,在遂城西面的羊山设下伏兵,然后派遣将领诱敌深入。待辽军被引至羊山脚下时,伏兵瞬间突起,如猛虎下山般冲向敌军。辽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大败而逃。当地百姓为了纪念这场伟大的胜利,将‘羊山’改名为‘杨山’。契丹人更是认为北斗七星中的第六颗主镇幽燕北方,是他们的克星,而杨延昭常年驻守北疆,威震边庭,成为辽军难以逾越的一道防线,故辽国人视他为天上的六郎星宿下凡,称其为 “杨六郎”,从那以后,大家都尊称令尊为杨六郎!”
高继忠说道:“令尊不只是智勇双全,忠义更是无双。契丹举全国之力南下进逼澶州,令尊独率精骑穿插敌后,风雪夜袭得辽主营帐!令尊坚决主张抵抗,并上书真宗陛下,建议趁契丹军深入,人马疲惫,扼其要路歼之。虽未获准合围之策,却生生将萧挞凛逼退三十里!收复重镇古城,可谓是忠义无双。”
就在众将军谈论的正热闹的时候,忽然西北角忽传来陶盏碎裂声。那回鹘老者正用枯枝般的手指蘸酒画符,诵经声里带着草原狼嚎般的颤音。李超余光瞥见他们怀襟处隐现的弯刀轮廓。
寒风卷着雪粒扑进酒肆,吹得油灯明灭不定。
杨文广也觉察到了异常,低语道:“有杀气!”
“老板,结账!”
回鹘老者领着十几名头缠白布的回鹘人,大步迈向柜台,随手抛下一锭金子,旋即转身,径直往门外走去。
杨文广猛地按剑起身,年轻的脸庞在光影交错中,一半明亮,一半隐匿于暗处:“诸君可知,那些回鹘人……”
郭遵见状,立刻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轻轻抄起铁鞭,蹑手蹑脚地挪到门外,小心翼翼地掀起毡布门帘,眯着眼悄悄向外窥探。
“嘚驾!”
“嘚哒,嘚哒!”
只见那些回鹘人飞身上了高头大马,扬尘朝着铜门关方向疾驰而去。
郭遵轻轻放下门帘,悄无声息地回到座位。
李超急切问道:“看清楚了吗?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郭遵点头应道:“看清了,他们朝着铜门关去了。”
高继忠眉头微蹙,若有所思道:“那就没错了,我几乎能断定,他们是喀喇汗王国的人。”
杨文广满脸疑惑,追问道:“你如何得出此结论?依我看,他们大半不过是西域来的普通客商罢了。”
王怀信微微一笑,解释道:“这很好理解,这客店前有三条路,一条通向麟州,一条通向铜门关,还有一条通向延州。若他们真是西域客商,理应前往麟州或延州的榷场,而非铜门关。”
杨文广恍然大悟,点头称是:“确实,既是经商,自然要去富庶之地,而非边防重镇!可他们去那里又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