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这会儿确实有一肚子的疑惑想要同陆卿问问清楚,再加上陆嶂被送去栗园休养,她这心里头也一样是不踏实的。
祝成并不知道陆嶂的真实身份,自然并没有考虑那么多,但祝余却心知肚明。
那栗园里头,可还住着个燕舒呢!
幸亏这对“怨偶”之前因为种种缘故,阴差阳错地谁也没有见过谁的长相,这会儿陆嶂又是顶着一个“易将军”的名号住进来的,否则这热闹可就真的闹大了!
与祝成分开,祝余拉着陆卿快步往栗园走去,走到一半,就看到本来应该已经被安顿好的陆嶂就在路中间站着,身旁是两个一脸为难的亲兵。
看到祝余他们来了,那两个亲兵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似的,连忙迎上前:“二小姐,姑爷,这位易将军说什么也不肯随我们过去安顿,非要在这儿等着你们不可……”
看得出来,这两个亲兵是真的有点慌,毕竟这位“易将军”可是王爷的救星,是王府中的贵客。
贵客非要在路中间等人,他们不好不让,可是就这么让贵客在这里戳着,多少也显得有些失礼。
他们又怕怠慢了贵客,又怕王爷觉得两个人办事不力,正发愁呢,看到祝余他们来了,总算松了一口气。
祝余冲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下去了,两个亲兵如蒙大赦,赶紧回去给祝成复命了。
“兄长,嫂嫂……”陆嶂也上前同两个人打招呼。
嘴上虽然说是招呼着两个人,实际上他的眼神几乎就只往祝余一个人的身上瞄。
没办法,这个事实着实震惊到了他。
过去他一直以为陆卿和自己一样,并不满意那一门赐婚,所以才会在婚后依旧时常出入云隐阁,也从不带家中的新妇去参加什么抛头露面的重要应酬。
结果到了今天,这个坚定的认知忽然之间就被颠覆了——陆卿不但没有什么不满,甚至之前出入云隐阁、参加曹大将军寿宴等等,带着的一直就是这位被赐婚的逍遥王妃???
只是这个事情真不怪他陆嶂眼拙,哪个好人家的王爷会让自己夫人跟自己一起去云隐阁听曲儿啊?
之前在陆卿插手曹大将军侄子的那一档子事的时候,所有人也都是亲眼目睹了“余长史”是如何看破“障眼法”,一般人又有谁会相信,逍遥王妃竟然有这样的胆色和手段!
祝余被他打量得有点不大自在,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这种有些稀里糊涂的局势下,被人这么审视总让她感觉不踏实。
她喜欢的是知己知彼,而不是被对方知己知彼。
陆卿抬手示意了一下:“有什么话不急着这一时半刻讲。
你身上有伤,的确需要多休养,你嫂嫂这几日操心着朔王府内外的事情,也很疲惫。
不如我们都先养足了精神,有什么回头再说吧。”
说着,他也不等陆嶂回应,扭头对一旁的严道心道:“之前配的调养身子的药还有吗?若是还有,呆会儿叫符文煎一副送过去。”
严道心本来在旁边是一副对陆嶂一眼都不想多看的表情,听陆卿这么一说,眼神闪了闪,态度倒是爽快了不少:“行啊,我这儿正好还有两包,回头叫符文煎好了,大伙儿匀一匀,一人喝一碗。
这些日子这么个奔波法儿,就算是铁人都得起一身锈,不调养一下可不成。”
陆嶂见状,倒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一方面是陆卿摆明了这会儿并不想开口,另一方面这些天折腾下来,他也的的确确是累得够呛。
于是他便也点点头,随祝余和陆卿一道往栗园走去。
栗园这边距离主院并不算近,所以方才那边闹出来的动静,这边也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动静,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前头的事情都被按了下来,也没有人急着过来给这边报信儿,所以栗园中的燕舒和苗氏这会儿还什么都不知道。
她们俩只是先前听到主院那边有些吵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有些紧张起来,现在又听见栗园外头嘈杂地脚步声,都十分戒备。
燕舒让苗氏独自躲在屋里头,自己则手握长鞭从屋子里迎了出来,朗声喝道:“什么人?!”
这些天她的腿脚已经恢复好了,走路没有半点不利落,这会儿头发束起来,一身窄袖短身的劲装,握着鞭子杀气腾腾冲出来,本就高挑的身材,配上那利落的动作和一股子冲劲儿,那架势活像是一个飒爽的女侠一般,把祝余都给看愣了。
同样看愣了的还有陆嶂。
他过去在京城中见过的女子,要么是端着清高孤傲的所谓贵女、才女,整日端着一副矜持的姿态,说起话来拿腔作调,无时无刻不是在端架子的模样。
要么就是那种一心一意想要攀附权贵、飞上指头的小家碧玉,说话轻声细语,眼波流转,脉脉含情,看似温柔小意,实则矫揉造作,听多了她们捏着嗓子说话的腔调,只让人觉着有种说不出的腻歪。
但是今日面前这女子干练利落,眉眼之间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英气勃发,让他心头一震,眼珠子都忘了移开。
燕舒这会儿定睛一看,见是祝余和陆卿他们一同回来了,几个人都是全须全尾好得很,顿时松了一口气,微微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兴高采烈地转身又回去:“伯母,不用担心了!是祝余她们,人都回来了,平平安安!”
苗氏一听,也连忙从屋子里迎出来,看到陆卿好端端回来了,连忙上前去拉着他和严道心关切地询问起来。
燕舒这才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似乎一直都跟着自己,她抬头看过去,与对方的视线相交汇。
那个灰色袍子的年轻男子被撞破,一脸尴尬,慌忙之中想要对她拱手行礼,一抬胳膊才想起来自己一条手臂被吊在胸前,并不方便活动,只好一脸尴尬地点头示意了一下。
燕舒从小在羯国长大,向来也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好奇地也把对方端详了一番,看那人愈发窘迫局促,移开视线之后,被自己盯着瞧尴尬得都有些手足无措了,更觉得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