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他们一行人离开那天,陆朝留下的心腹已经俨然是一副掌柜的模样,张罗了一些木匠瓦匠,让他们带着工具进入客栈开始忙碌地修缮起来。
祝余知道,这里以后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客栈,陆卿和陆朝的打算从来没有瞒过她。
两个人豢养的暗卫也需要有一个稳妥的落脚之处。
这个客栈开在澜地,距离锦国一带也不算远,一日之内的路程罢了,处在各地商客往来的必经之路上,是一个获取消息和进行消息中转的绝佳地点。
五个人再次启程,依旧是做道士的打扮,沿着锦澜两国临近的地带,朝更西边的梵国行进。
这一路上,严道心都在和陆卿商量该如何进入梵国的事情。
这梵国在锦国的一众藩国当中,算是比较独特的一处存在,与其他几处大不相同。
首先就是在最初选择归顺锦国,成为锦国梵国的时候,梵国是几乎没有做任何抵抗的。
当初的几个藩国当中,老澜王与锦帝拐弯抹角算是沾了些亲的,所以成为梵国算是顺风顺水,没有费一兵一卒。
朔国虽然是大而化之的民风,却没有结果那般彪悍,因而归顺得也还算爽快。
而羯人当初的不驯服,也让锦帝狠狠头疼了一阵子,所有的精力都在与羯国的缠斗上,暂时无暇顾及其他。
而就在锦羯两国之间的战事从胶着,到锦国隐隐有了占据上风的优势时,一直悄无声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梵国忽然上书,主动归降,甘愿为藩。
也正是因为它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的主动归降,让锦帝龙心大约,锦国的军队也是士气大振,全力以赴与羯人战斗。
很快羯国就有些顶不住了,在几番折戟之后,终于不情不愿地鸣金收兵,提出愿意用归顺锦国来换取羯人的太平日子。
正因为如此,锦帝那边许多年来都没有太介意过梵地的一举一动,没有像防着羯国那样处处提防。
其次,梵国的独特还在于它那里民风。
如果说羯人是豪爽彪悍,朔人是大而化之,澜人是温和细腻,那梵国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恐怕就没有人能够归纳得出来。
梵国人甚少到其他地方去活动,其他地方的人对他们本就缺乏了解,再加上梵地地貌特殊,导致气候湿热异常,让那里盛产各种蛇虫鼠蚁,梵地的百姓许多都笃信一些稀奇古怪的巫医巫术,饮食上也会吃一些其他地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这样的特立独行,也让外界对他们的人有些发怵。
久而久之,梵地似乎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其他地方的人对梵地只有各种不知道有没有根据的猜测和传闻,实际上的东西却是无从得知的。
严道心常年四处游历,一说到梵地却也有些心里打突。
“他们那地界的人,并不喜欢僧道,这一次咱们穿着道袍可不一定能像去朔地那样顺顺利利就混过去。”严道心对陆卿和祝余说,“之前我有一次拿着度牒想要去那边寻一种传说中的奇异药材,结果到了关隘那里,他们的人竟然不给我放行,说什么梵地不喜僧道,让我去别处云游化斋去!
你听听这叫什么话!
这一回,咱们还是五个人,就算是想要混过去,恐怕都不太容易。”
“爷,那咱们要不然扮做商客?”符箓在一旁开口提议,他过去与哥哥一同随陆卿外出的时候,扮客商也算是驾轻就熟的看家本事了。
符文却在一旁开口小声提醒道:“八成行不通,那梵地鲜少与外头有什么商客往来,你何时听见过什么人去梵地贩货回去售卖的?”
符箓一听的确在理,抓了抓后脑勺,没了主意。
“不喜僧道……”陆卿倒好像并不是特别发愁,看了看严道心,又看了看祝余,“那云游的郎中,他们总不至于也讳莫如深,不愿意放过去吧?
梵地向来多得是奇花异草,蛇蝎毒虫,那些东西虽然听着看着颇有些骇人,却不乏正儿八经可以入药的好东西。
作为游方的郎中,专程到梵地去想要寻些好药材,这说得过去吧?”
“似乎也只有这一条道可以试一试了!”严道心表示赞成,但却并不是特别乐观,“毕竟读书赶考的不需要途径梵地,押送走镖的……谁没事儿能往那儿押送什么正经东西去他们那种鬼地方啊!
行!那就游方的郎中好了!
再往前走一走,找个热闹点的县城,趁着咱们还在澜地,该置办什么就置办什么,该换衣服换衣服,不然到了梵地附近,恐怕想买你都买不到了。”
祝余听着他们的议论,心里面也忍不住对梵地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充满了好奇。
五个人前行,到了一个县城里面落脚休息的时候,符文出去张罗了几身衣裳回来,样式简简单单,他自己和符箓的依旧是随从的打扮,陆卿和严道心的则是青灰色宽袖长袍外面加上一件靛蓝襕衫,头上是黑色方帽。
而祝余的则是一身浅色窄袖短打扮,没有帽子,只有一块用来包住发髻的布巾,很显然是郎中身边小徒弟的打扮。
祝余在女子之中倒也并不矮,但是站在陆卿和严道心跟前就显得有些娇小了,若是和他们两个人一样都穿着那身襕衫,两厢一对比,看着就非常乍眼且别扭。
而换成了这一身短打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十六七岁,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半大小子,又有白净好看到仿佛天上仙人下凡一样的严道心,甚至都不会让人觉得她生得过于女相了。
陆卿对符文办事的周全感到甚是满意,祝余自己也挺喜欢那一身短打扮的,穿在身上特别利索,行动起来都显得格外方便。
就这样,他们拾掇停当便继续赶路,不过又走了两三日的功夫就来到了梵国关隘。
通关文书自然还是出自严道心的手笔,效果看上去足够以假乱真。
不过才刚到关隘处,老远他们就看到在那城墙上张贴着一些东西,许多人围在那里指指点点,好不热闹。
“走,过去瞧瞧有什么稀罕事!”严道心冲其他人勾勾手,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