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之王的介绍在空旷的教堂内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
楼羽、陈伶、嬴覆、张可凡四人目光再次交错,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块。
无极君楼羽,白银之王,【皇帝】嬴覆,灭世陈伶,死神张可凡。
这五个关系错综复杂、彼此间或为仇敌、或为胁迫者、或为神秘关联的存在,被迫聚集在这座阴森的教堂内,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
楼羽与白银之王的篡权之恨。
陈伶、张可凡与白银之王的绑架胁迫之仇。
陈伶与嬴覆的复杂关系,张可凡自称与嬴覆未来的盟友关系.......
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笼罩其中,谁也无法轻易挣脱。
白银之王似乎很满意这种沉默的张力,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而虚伪的绅士笑容。
仿佛刚才外界焦黑的尸体和眼前的暗流涌动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看来,大家彼此间还不够熟悉.......”
白银之王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在教堂穹顶下产生轻微的回音。
“这样吧,今晚我会在教堂深处举办一场晚宴,除了四位之外,还会邀请界域内其他几位骨干前来,也算是给各位接风洗尘。”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四人,那眼神深处是绝对的掌控力,语气虽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四位......没异议吧?”
陈伶面无表情,红袍下的手指微微蜷缩。
晚宴?这无疑是探查情报,了解白银之王势力构成的绝佳机会,尽管充满危险。
他看了一眼张可凡,后者隐匿在阴影中,微微颔首。
两人默契地明白,此刻的妥协是为了更好的周旋。
“......没有。”陈伶的声音干涩冰冷。
张可凡沉默,等同于默认。
楼羽脸色难看,他紧握着黑袍下仅存的那颗贤者之石,指节发白。
失去界域控制权,力量受损,面对深不可测的白银之王,他根本没有反对的资本。
他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嬴覆则始终低垂着眼帘,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又仿佛一切尽在算计之中。
他牵着阿浅的手,对白银之王的提议不置可否,那种超然的淡漠,反而更显神秘。
“很好。
”白银之王的笑容加深,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在教堂内显得格外突兀。
“既然如此,今晚就恭候四位大驾。
楼羽,带陛下和陈先生、张先生去休息室稍作休整吧。”
楼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屈辱与怒火,僵硬地转过身,对嬴覆、陈伶、张可凡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位,随我来。”
他率先向着水银月光照耀下的另一条侧廊走去。
嬴覆牵着阿浅,步履沉稳地跟上。陈伶与张可凡对视一眼,也默默紧随其后。
穿过几条更加幽暗的回廊,空气越发阴冷。
楼羽在一扇雕刻着繁复炼金符号的木门前停下,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布置简洁却足够宽敞的房间,有座椅和简单的卧榻。
“几位暂且在此休息。”
楼羽的声音依旧沙哑,说完,他便转身欲走,似乎一刻也不愿多待。
“楼羽。”张可凡忽然开口。
楼羽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看来你的处境也不是很好啊......?有没有兴趣出去走走。”
张可凡微微一笑。
楼羽背影僵硬了一下,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不必,如果不是你和姚清,我现在的处境又怎么会这样。”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厌恶,说完,便快步离开,消失在走廊的阴影中。
房间内只剩下四人。
阿浅怯生生地坐在卧榻边缘,嬴覆则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死寂景象,不知在想什么。
陈伶和张可凡则走到房间角落。
“阿宴。”陈伶在心中默念。
几乎瞬间,一道只有陈伶和张可凡能感知到的灵魂波动出现在两人之间。
阿宴一直呆在陈伶的剧院里,而且可以随时回到张可凡的精神世界,所以两人都是通过阿宴传话的,毕竟如果两人当面或者背面交流,肯定会被白银之王听到。
白银之王估计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还有阿宴这个灵魂的变数。
阿宴的存在,是他们之间最隐秘的沟通渠道,足以避开白银之王的窥探。
【哥,可凡哥,你们没事吧。】阿宴担忧问道。
【没事,阿宴。】
张可凡通过灵魂链接回应,【白银之王蹦跶不了多久。】
【嗯!】
【晚宴是个机会。】 陈伶通过阿宴传话给张可凡,【重点观察白银之王的核心手下,还有他和嬴覆、楼羽之间的互动。】
【明白。】 张可凡的回应简洁冷静,【白银之王的空间规则很麻烦,需要找到克制的方法。楼羽的状态也很奇怪,他的贤者之石......】
【嗯,他只有一颗,实力大损,这对我们未必是坏事。
但需小心狗急跳墙。】
短暂的交流后,阿宴的波动悄然隐去。房间内恢复了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细微风声,更添几分诡异。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缓缓流逝。
嬴覆这时候走了过来目光落在陈伶二人身上,准确来说是张可凡身上。
“张可凡,朕有一事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平白无故的帮朕,又为何自称朕的盟友。”
这事嬴覆想不明白,毕竟一个跟你毫无瓜葛的人突然出现,不仅保住了你的命,还帮你掠夺准皇命格。
张可凡轻笑一声。
“你会知道的。”
张可凡自然不会解释,实际上包括他自己有些事情也不是很清楚。
在时代存档嬴覆对他说过的话,以及自己看到的一些未来片段,都足以说明未来的他,一定知晓了什么事情才会跟嬴覆合作。
既然如此,那张可凡索性顺水推舟。
嬴覆听到张可凡的话,眉头一皱,随即看向陈伶。
“陈伶,朕很好奇,你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朕就能说出朕的名字,朕与你从未见过,也从未认识,为何对朕抱有如此大的杀意。”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陈伶压根懒得搭理对方,毕竟对方第一次见到自己就把自己打到濒死,自己对付对方也算是另类的还给对方了。
说完,陈伶转身朝门外走去,而当他想要出门散心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出不去。
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的挡住了他。
陈伶站在紧闭的房门后,指尖触及那层无形的屏障,一股柔和却无法撼动的阻力传来,将他与门外的世界隔绝。
他尝试加大力量,但那屏障纹丝不动,如同最坚韧的橡胶,将所有的冲击力吸收殆尽。
张可凡也走了过来,伸出手,黑影在掌心缭绕试探,但结果一般无二。
那无形的禁锢并非坚硬的墙壁,而是一种更接近于“规则”的界限,暴力难以突破。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白银之王所谓的“邀请”和“合作”,本质依旧是囚禁。
这座华丽的教堂,就是一座更加精致的牢笼。
就在这时,嬴覆牵着阿浅,面无表情地走向房门,随即眉头轻挑,当着二人的面走了出去。“看来二位跟那个楼羽一样,都是囚徒。”
在陈伶和张可凡的注视下,他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层屏障,身影出现在了门外的走廊上。
陈伶见状眉头一皱,“你为什么可以出去?”
嬴覆脚步一顿,侧过头,用陈伶刚才回答他的原话,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回敬道:“朕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句反问让陈伶的目光瞬间冰冷了几分。
但嬴覆并未立刻离开,他站在门外阴影交界处,目光扫过门内的陈伶和张可凡,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意味,却又保持着帝王的疏离:
“陈伶,张可凡,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现在你们与朕,皆身陷囹圄.......”
他的话语略有停顿,那双已然不同的威压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区别仅在于,枷锁的轻重,以及.......看似自由的多少罢了。”
说完这句意有所指的话,他不再停留,牵着似懂非懂的阿浅,转身消失在侧廊的拐角处。
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中渐行渐远,最终归于沉寂。
房间内,再次只剩下陈伶和张可凡两人。
张可凡见状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对方的话虽然没明说,但也差不多。
他也是囚徒。
只不过对比陈伶和张可凡更加自由一点罢了。
既然处境相同,也就意味着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那言外之意就是他们可以合作。
反正汉语博大精深,白银之王一看就是歪果仁,压根听不懂他们的深层意思。
就在这时,白银之王凭空出现在他们身后,轻声笑道。
“忘了告诉二位了,没有特殊情况,二位不能离开教堂,这是为了二位的生命安全考虑,如有打扰,请见谅。”
说完,白银之王拍了拍手。
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名穿着维多利亚时期风格长裙面无表情的女仆站在门口,她对着房间内的三人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得像是一具精致的木偶。
“两位先生,请随我来。”
她的声音平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陈伶与张可凡交换了一个眼神。
该来的,终究来了。
两人没有多言,默默跟上女仆。
女仆转身,迈着精准而一致的步伐在前引路。
穿过那些华丽而阴森的回廊,壁上的神话壁画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两人随着那名表情空洞的女仆,行走在教堂内部空旷华丽的回廊中。
四周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在穹顶下轻微回荡,衬得这座建筑愈发幽深死寂。
女仆将二人引至教堂深处,几扇厚重的拱形木门依次排列,门上雕刻着繁复的宗教图案,显得古老而肃穆。
她打开了其中一扇房门,侧身让开。
“这里是陈先生的房间。张先生请跟我来。”
陈伶迈步而入。
女仆见陈伶进入房间,便无声地关上了房门,厚重的木门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将内外隔绝。
“张先生,这边请。”女仆转向张可凡,继续引路。
张可凡面无表情地跟着她,又经过一段回廊,在另一扇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门前停下。
女仆用一把古老的黄铜钥匙打开了门锁。
“这是您的房间。
晚宴开始前,会有仆人来通知您。在此期间,请您在此休息。
若无必要,请不要随意离开房间,教堂内部结构复杂,容易迷失。”
女仆的语气依旧平直,但最后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意味,重复着白银之王的禁锢之令。
张可凡未置一词,迈步走入房间。
房内的空间比他预想的要宽敞,地面由大块光滑的石砖砌成,平整冰冷。
几扇狭长的教堂式拱形琉璃窗镶嵌在高墙上,透进外界灰界永恒不变的昏暗光线,为房间带来些许照明,却不驱散那股沉郁之气。
一盏造型古朴的西式煤油灯放置在房间中央的桌案上,灯焰稳定,昏黄的光晕照亮了屋角。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煤油和旧木混合的气味,确实让人有种置身于古老城堡塔楼房间的错觉。
他快速扫视了一圈,房间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再无他物,干净得近乎刻板。
女仆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门。
房间内彻底安静下来。
张可凡站在房间中央,黑色风衣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愈发暗沉。
他并未急于检查房间,而是先仔细聆听着门外的动静。
女仆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周围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整座教堂只有他一个活物。
他走到窗边,透过色彩斑斓但污渍斑斑的琉璃窗向外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模糊扭曲的灰暗景象,无法分辨具体方位和地形。
窗户是封死的,无法打开。
他伸手触摸墙壁,石砖冰冷坚硬,蕴含着某种微弱的能量波动,显然整座教堂都处于某种结界或力场的监控之下。
张可凡回到桌边,指尖轻轻划过桌面,没有灰尘。
这里的一切都被打理得一尘不染,却毫无生气。
他熄灭了煤油灯,让自己完全融入阴影之中,唯有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他需要思考。
白银之王,楼羽,嬴覆.......这几个被强行捆绑在一起的存在,各自怀揣着怎样的目的?
这场晚宴,无疑是白银之王展示掌控力、观察乃至分化他们的舞台。
而他和陈伶,在这囚笼之中,又该如何应对?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杨宵博士他们没醒来,他现在根本没法拥有九阶的力量。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张可凡如同雕像般静坐,将所有的线索和可能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再次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门前。
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恰好三下。
张可凡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仿佛从未陷入过沉睡。
阴影在他周身自然流淌,将最后一丝气息也收敛无踪。
“进。”
门被推开,依旧是那名表情空洞的女仆,她微微躬身:“张先生,晚宴已备好,请随我来。”
张可凡起身,黑色风衣下摆拂过冰冷的石砖,无声地跟在女仆身后。
走廊依旧幽深,壁上的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绘满宗教壁画的墙壁上,仿佛有无声的戏剧正在上演。
与来时不同的是,空气中隐约飘来了食物烘焙的香气与淡淡的酒醇,混合着教堂本身古老的石木味道,形成一种奇异的氛围。
越是靠近教堂的核心区域,人声便逐渐清晰起来。
虽然谈不上喧闹,但与之前的死寂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一位位穿着统一素色长裙的女仆,端着覆盖着银质餐盖的托盘或是盛满深红色酒液的水晶杯,步履轻盈而迅捷地穿行在长廊之间。
她们低眉顺目,彼此间没有任何交流,只有裙摆摩擦的细微声响和杯盘轻碰的脆音。
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金碧辉煌的巨大门厅出现在前方,高耸的双开大门敞开着,门扉上雕刻着繁复的天使与圣徒像,在内部璀璨灯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两名专门负责迎宾的女仆恭敬地站立在大门两侧,每当有新的客人抵达,女仆便会动作优雅地为其拉开沉重的大门,并微微屈膝行礼。
张可凡的目光淡淡扫过门厅,很快便锁定了另一个方向刚刚出现的陈伶。
他也在一名女仆的引领下走来,大红戏袍在珠光宝气的环境中依旧夺目,脸上是惯常的平静。
两人视线交汇一瞬,皆是无言,默契地走向大门。
张可凡正准备与陈伶一同直接进入会场,无意中察觉到了什么,脚步突然停下.......
一个身影恰在此时出现在他面前。
门外是灰界永恒阴沉的夜色,细密的雨丝不知何时又飘洒下来,在门厅倾泻出的光晕中如同银线。
就在这朦胧雨幕下,一个穿着笔挺执法官风衣的身影,正缓步踏上门前的石阶。
风衣下摆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摆动,隐约可见八道精致的银色纹路在衣摆边缘闪烁,如同裁决的刻度。
最为醒目的是那一头如火焰般的红色长发,在带着湿气的微风中轻轻飘散。
随着她的到来,门口那两位原本表情恭顺却略显机械的女仆,同时深深地恭敬鞠躬,动作比迎接其他客人时更加标准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红袖大人。”
是她........
红袖。
如果张可凡没记错的话,对方就是不久前被人类界域联合派出的五位裁决代行人之一。
但随后,便传来了他们集体叛变,转而投靠无极界域的消息.......
几乎在张可凡的目光落在红袖身上的同时,后者便敏锐无比地察觉到了这道审视的视线。
红袖脚步未停,甚至没有转头,瞬间锁定了人群中的张可凡。
不过她的目光在张可凡身上停留了不足半秒,便漠然地收回,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她面无表情地从张可凡与陈伶身旁经过,带起一阵淡淡的风,径直走入喧嚣起来的会场深处。
她不认识我?
张可凡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按理说,当时在极光界域他可是当着红袖的面救了檀心的命,红袖按理来说不可能不认识自己。
但这种漠然,又不似伪装。
对了,张可凡似乎想到了什么。
之前看报纸是说五位人类裁决代行人都集体背叛了人类界域,檀心下落不明。
那么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