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都市永不熄灭的灯火与车流,勾勒出一片璀璨而冰冷的天际线。
喧嚣与热闹被厚重的隔音玻璃阻隔,只剩下模糊的光影流动,如同另一个与他无关的世界。
而窗内一片死寂的漆黑。
傅谨深深陷在宽大的沙发里,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双眸布满血丝,猩红得吓人,原本一丝不苟的短发此刻凌乱地垂在额前,透着一股浓重的颓败感。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个夜晚,像这样被无边的寂静和思念吞噬,无法入眠。
他甚至抗拒回到那栋位于半山的别墅。
那里太大,太空,曾经属于弯弯的气息:她喜欢的香薰、她随手放在茶几上的小说、她养在阳台的多肉……
每一个角落都在无声地提醒他,她早已不属于他,而在另一个遥远而陌生的世界,被那么多强大、优秀的雄性环绕着,爱慕着,疼惜着。
心口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绞痛,仿佛被无形的绞肉机反复翻搅,只有借助酒精的麻痹,才能勉强获得片刻的喘息。
他将杯中残余的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灼烧感从喉咙一路蔓延至胃部,却丝毫无法温暖那颗冰冷的心。
强烈的、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思念,像毒藤般缠绕着他。
他疯狂地想要再次回到那个时代,哪怕只是远远地再看她一眼,哪怕是自虐般地看着她对其他雄性展露他再也无法拥有的笑颜。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喂?”
“技术团队那边,有结果了吗?”傅谨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切。
“傅总!”对方似乎彻底清醒了,赶紧清了清嗓子,语气变得恭敬,“我这边一直在跟进。但是……团队说那块黑色石头的能量波动已经非常微弱,预计最多只能再支撑一次不完全的穿梭。技术团队正在全球范围内紧急寻找可能的替代能量源,但目前还没有突破性进展。”
“还要找到什么时候?”傅谨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我已经等了太久!”
这一次回来的时间太久了,他不知道弯弯在那边的生活怎么样了。
那样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他不放心!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沉冷下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让他们继续找。在那之前,先用剩余的能量,送我过去。”
“傅总!这太危险了!”对方急忙劝阻,“团队负责人反复强调,剩余能量无法稳定支撑穿梭过程,您很可能无法回来!最稳妥的办法是等到找到替代能量……”
“回不来?”傅谨深低低地重复了一句,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虚假的繁华,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弧度。
这个世界没有了弯弯,对他而言早已失去了所有色彩和意义,不过是一座华丽的囚笼。
甚至连他曾经不惜代价、耗费心力才夺到手的傅氏掌权者的身份,此刻也显得如此索然无味,激不起他丝毫的兴趣。
“给你们最后一周时间。”他打断对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带着最终通牒的意味,“如果一周后还找不到替代能量,就用剩下的所有能量,送我过去。”
挂了电话,他将手机随意丢在沙发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既然很可能这是一条不归路,那他必须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做好所有的安排。
接下来的日子,他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
他亲自面试了数位顶尖的职业经理人,最终选定了一个能力与忠诚都经过考验的团队,将傅氏集团的日常运营全权托付。
同时,他以雷霆手段,对他那些虎视眈眈、曾经不断给他使绊子的所谓“亲人”进行了最后的清算。
搜集证据,送进监狱;制造危机,逼其破产,签下股份转让协议……他做得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他对这些人,早已没有了半分亲情,只有积压了二十多年的、浓稠的恨意。
如果不是这些豺狼虎豹一直觊觎家产,互相撕咬。
他当初就不会为了保护弯弯而选择将自己的弱点隐藏。
他不想让弯弯暴露在危险之下,一直用各种烟雾弹麻痹他们,甚至不惜让她误会……
想到此,心脏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
他原本的计划天衣无缝。
在他即将完全掌控大权之前,却被弯弯意外察觉了端倪。
为了不让她卷入家族斗争的漩涡,确保她的绝对安全,他只能选择暂时隐忍,甚至刻意疏远,准备等到彻底扫清所有障碍、稳稳坐上掌权人之位后,再向她解释一切。
那所谓的“未婚妻”,不过是家族安排的、他从未承认过的联姻对象,他早已暗中布局让其家族自身难保。
而那枚被她看到的戒指……是他特意从国外拍卖会拍来的稀有粉钻,花了无数个夜晚,亲手绘制图纸、监督打磨,在上面刻下了他们名字的缩写。
他原本打算,在夺权成功的那天,用它向她正式求婚。
弯弯“离开”后的半年里,他用了比原计划更激烈、更冷酷的雷霆手段,以摧枯拉朽之势震慑了所有竞争对手,最终得到了他那位一直冷眼旁观的爷爷的肯定,正式成为了傅氏说一不二的掌权人。
当他坐在那个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办公室里时,巨大的喜悦笼罩了他。
从此以后,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弯弯在一起,没有人敢不长眼去伤害弯弯。
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弯弯!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听到的却是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
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反应过来,他明明早被拉黑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拿起车钥匙直接开车去了她后来租住的地方。
他早就知道她搬到了一个条件很差的出租屋。
他的小姑娘那么倔强,分手后和他断得干干净净,仿佛要抹去所有他存在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