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牛绣到一半时,便觉得眼睛有点干涩,他想放弃的声音回响在脑海中。可当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浣幻,内心的愧疚感再次涌上心头。无论如何,他都要绣完这个香囊,争得浣幻的原谅。
躺在床上的浣幻发觉耳边安静了好一会儿,便忍不住悄悄的睁开一只眼睛,微微歪头看向一旁,发现蓝舒正在指点奔牛绣香囊,奔牛认真的听着,还时不时的点点头。
坐在奔牛身旁的逗毅听着蓝舒的声音,看着奔牛缓慢的绣着香囊,觉得自己无聊至极,眼皮子止不住的打着架。他打了个哈欠,打算看向别处。忽然,他瞥见浣幻的头略微转动,他猛地看向了浣幻,随即睁大了眼睛。
浣幻发觉到逗毅的目光,连忙将食指放到嘴边,示意逗毅不要出声。逗毅看了一眼埋头绣香囊的奔牛,随后朝浣幻点了点头,然后他用胳膊肘撑着自己的脑袋,侧坐在椅上看着奔牛绣香囊。
………………
“小神医,给,这是从集市上买回来的艾草,你看看这些艾草的质量好不好?”冬藏将一捆艾草递到逗志面前,笑着说。
逗志从中抽到一点艾草,仔细的看了看,又闻了闻,然后点燃。等到燃烧出艾草特有的香气后,逗志点了点头,示意质量不错。
“小神医,我都帮你做出假肢来了,能不能后天陪我去大河边看赛龙舟啊?”冬藏忍不住问道。
逗志摇了摇头,用手轻拍了一下桌子上的医案,示意自己还有医案没有整理完。
“你整理得好慢啊,我帮你整理吧,争取后天早上前整理完。”冬藏从逗志手中夺来笔,接着逗志整理的医案继续整理着。
逗志本想拒绝,但看到冬藏很认真的书写着医案,又不好意思打扰到她,只得将墨石及砚台拿过来,给冬藏研墨。
时间在一笔一划间飞快流逝,又到了月亮值班的时候。逗志点燃了油灯,给冬藏照明。看着依旧奋笔疾书的冬藏,逗志觉得眼前的人是一个可靠的人,他不是他之前想象中邪教人的性格,或许,他不应该处处提防着他,用敌对的心理回应着他。
“小神医,可否帮我倒杯水,我有点渴了。”冬藏一边飞快的书写着,一边说道。
逗志站起身,走到茶桌旁,倒了杯茶水给冬藏。冬藏瞥见茶杯来了,微微一笑,一边写着一边问道:“小神医,你之前有喂过人喝茶吗?”
逗志拿起另一支笔,在纸上写道:没有。
“我现在腾不出手来拿茶杯,小神医可否屈尊喂我喝一次茶水?”冬藏看到逗志在纸上的回复后,笑着问道。
等了一会儿,见逗志没有回复,冬藏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逗志,紧接着,一杯凉的茶水便泼到了冬藏脸上。
“不是,小神医,你这人怎么能这样?!你不愿意就算了,干嘛要往我脸上泼水?”冬藏无奈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泛旧的青色手绢,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茶水。
逗志看到这个泛旧的青色手绢时,愣了一下,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自己小时候,那段他刚失去双脚的日子,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刚刚会坐,在他的眼前挥舞着青色的手绢,朝他露出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
他记得,那个青色的手绢上绣着一朵金色的蜡梅花,那是蓝兔干娘在鹿玖出生一个月后织出来的,作为小玖的满月礼物送给了她,随后鹿玖便一直携带着它。
逗志猛地将冬藏手中的手绢夺了下来,仔细地看着手绢,发现手绢上并没有金色的蜡梅花,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跌回谷底,他将手绢还给了冬藏,在纸上写道:不好意思,我把你的这个手绢当成我一个妹妹的手绢了。
“你还有个妹妹啊?那你妹妹现在在哪儿啊?我怎么来这里两个多月都没在这里见过她?”冬藏装作不知情,看着逗志的双眼问道。
逗志犹豫了一下,在纸上写道:你会为我保密吗?我深藏着这件事很久了,我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冬藏看到逗志写的内容后,笑了笑,在纸上回复道:“小神医,请放心,我会给你保密的。我发誓,你的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他人都不知。
看着冬藏信誓旦旦的神情,逗志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自己埋葬在心底的秘密写了下来:
我有一个妹妹,她叫鹿玖,小名叫小玖。那时的我,失去双脚,一只手只能拿轻便的东西。我本是一个健全的孩子,经过一番敌人的折磨后,变成了一个残疾人。我那时无法忍受这一事实,多次想寻死但都被家人救下。从那以后,表面上,我不想因轻生让家人操心,想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可内心,依旧觉得自己很没用。
也就在那时,小玖妹妹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每次看到她的笑容,我都有想好好活下去的动力。她的笑容,仿佛能治愈我心灵上的伤痛,在后面的一段时间里,她就陪伴着我背书。逐渐的,她成为了我生命中一道最为温暖的光。
可后来,她失踪了。干爹和干娘们找了许久,也没有得知她的半点音信。三年后,只有跳跳干爹、小鹿干娘、跳珩一直没放弃找她。我因为要跟随着我爹爹学习医术,没有时间去找她;等我学成后,决定出去历练一番,在历练期间,我一直在寻找她,可她却像在人间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
十多年了,或许不少人都认为她已经死了。可我和跳跳干爹他们坚信她没有死,只不过我们没有好好仔细的去寻找她。我曾幻想着我跟她重新相遇的场景,她依旧笑容满面的喊着我逗志哥哥,而我可以牵着她的手,陪她看日月星辰,山川大河,享受人世间的快乐。
但我也怕,我直到临终前也找不到她。我曾在梧桐树下立誓,一定要找到她,好好照顾她,弥补她童年的缺憾;可惜,直到今日,我仍然没有关于她的一点儿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