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月5日。
——16:05。
悠按着手机里夕弦发来的消息,来到了风待宅附近。
大概是因为是周五的缘故,街道上的车辆不少,行人颇多。
天色此刻大亮,
炙热的光照到地面上,不过对戴着白狐半面的表面是,实际已经不是人的悠来说,也没什么。
悠安静地等着绿灯。
同样等着的还有一个男人,戴着帽子,橙色的发很乱,身材也很高,不过站的端正,就是有点无力似的。
他也在等绿灯,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黑色手提包。
不知为何,悠总觉得这人的眉眼里有那么些悲愤。
好像被人抛弃了似的。
“嗯……兄弟,回家?”对方搭话。
不过,说话的时候,那种哀怨的气息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有点软软的,像二哈的气息。
“……”
或者说猫科动物……等等——总不可能是狮子吧?
“嗯,今天放假,明天学校有外出旅行的活动,来找同学玩,顺便邀请她一起去旅行。”悠答。
“嗯……你学校也放假,而且也露营啊,也对,今天星期五。”他点点头,“说来也巧,我女儿也说她学校放假,明天她要去旅行……啧,我就被我老婆赶回来了。说家里没人要我陪她。”
“这不挺好的吗?”
“好什么啊。”他说,“难得全家人一起的活动,我一个女儿不去,我也只好陪她,可我也就一个,再怎样做,我也会有女儿没我陪着,这样,虽然说吃不到自助餐是让我有点不爽,可我这样的话,我觉得作为父亲很不称职的吧。”
“哪有。这不挺好的吗?”悠说。
“哦?细说。”男人看过来,棕色眼眸里有些探究。
“直到此时此刻为止,我都觉得我父亲对我没有爱。”悠随意地说,“他一直出差,到处跑地方,赚钱,可家里明明不缺钱,但除了在带我去另一座城市的时候以外,我见都见不到他。
不过也是因此,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了自己上下学,并且习惯没有人在的家,虽说以前因为一开始我不会开空调,家里也没有柴和被炉。”
“所以在冬天的时候,我很冷,只能厚点就是了。”
“不能和他说吗?”他问。
“不行哦。”悠答,“父亲给了我张卡,每月会定时给我打钱,除非钱不够了或者说我要死了,不然他都不许我打电话给他的,只有他给我。”
“……”
男人摸了根烟。
“那他是比我还不负责。”
他说。
“这是公共场所,不准抽烟啦。”悠看了他一眼,“而且,我只是说说,吸烟有害健康的。”
“…行吧。”
似乎是想到了谁的他愣了愣,把烟给收了起来。
“兄弟你也是,在这点上和我大女儿有点像啊。”
他说。
“我大女儿、二女儿、三女儿、四女儿,就连我老婆都是,她们都不让我这个大男人抽烟。”
“毕竟抽烟有害健康啦。”悠笑起来,“而且您愿意听,没有像某些人一样选择家暴、或者坚持自己想法,死命就是要抽,这就已经很好啦……”
“好什么……
身为一个男人不能抽烟喝酒,那还是男人嘛?!”
他愤愤不平的样子。
“当然是啊,烟酒啊,很多时候都是工作的需要,为了升职和,和客户交流必须要抽、必须会喝,这没有办法,因为是男人所以要养家。”
悠说。
“但是在家里的话,无论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自己的妻子,那最好还是不抽、不喝的吧?毕竟。烟酒除了工作的需要,是为排解烦恼。
可是,作为父亲,作为一家之主,如果说,回家都不能够放松、不能开心点,不能和家人快乐的交流、在一起玩的话,那家还怎么算家呢?
妻子和孩子应有对丈夫和父亲陪伴的义务,而父亲也应有享受,同家人一起玩的放松的权利。”
“至于抽烟喝酒就是另一个问题,您想抽无伤大雅,毕竟工作一定很累,但是您不抽,或者说听劝那就是责任,意识到烟酒应远离家人。”
“这么说吧。”悠说。“您都愿意听我这个陌生人的劝,那您对家人是怎样的态度那还用想吗?”
“就像您刚说的,您妻子告诉您家里没人,让您回来陪您的女儿一样,您这不也没意见吗?”
“所以我倒是觉得。您是很称职的人,是好父亲。”
“哈……”
男人却是叹了口气。
“可你这样说,我反而觉得有点惭愧,就觉得当不上,还对你的家庭有点莫名的愤怒呢。”
“…?”
悠便歪了歪头。
他正想安安静静的看一看男人的表情时,灯光由红转绿。
“不过算啦。那是你的家事,我是外人,不好说什么。不过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有意见。”
“毕竟嘛……以前就很不靠谱,不负责任了,现在女儿应该需要我,那我也该负责了……嗯,我是个父亲嘛。”
他笑了笑。
“不过。我很高兴你能这么看我,我们这也是有缘分,伸个手?我送你个我刚买的小礼物。”
悠就边伸手边看他。
开包。
拿——
是一瓶可乐,那种玻璃瓶装的,还沾着水滴的冰可乐。
悠目光动了动,还没说什么就看见男人提着包离开。
“这个——?”
他开口说了声,男人就扭头把手拢成话筒状的回了声。
“是我给我女儿买的小礼物啦!虽然奇怪,不过,都是男人,只是相遇,就一见如故,聊的很好。”
“所以离别的时候,送点小礼物也是很正常的吧?”
他扭头拎着包走入左边热闹的街道当中不知所踪。
他就只得面色复杂的拿着可乐,心说这可不见得是离别。
朝右边走。
六分钟后,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站在外门前,相顾无言。
“给。走这么半天,应该也累了吧,喝一口?”
悠递可乐。
“…行。”
他尴尬的接了过来。
“看来咱俩还挺有缘的。”悠歪歪头,“这位先生?”
“……哈哈,是这样的样子。”男人莫名有点羞耻。
扭头,想从兜里摸钥匙出来打开自己家的外门。
门却打开。
阳光穿入门中,形成一道透明光,照在开门的少女身上。
“……”
男人僵硬住了,悠则是很是平静的轻笑着看她。
——是耶俱矢。
得益于夕弦小姐的助力的缘故,她早就知道他要来。
所以她身上穿着的是整洁的校服,是理好的长长的发,是干净的袜,洁白在阳光下衬着诱人的色,还带着笑——她在网上查半天,被好心人回复的,充满作为『朋友』对男性朋友该有的笑。
很自然的,
幸福的笑。
她忽略了男人,只是盯着悠,眸光好似迎接丈夫的妻子,
“唔…来啦?”
只是声音有点像是马上要被给吃掉的兔子一样,弱弱的,
“嗯。”
“那……进来吧?”耶俱矢给他拉开门,“本宫都点好……”
开门。
然后,看到一个神情呆滞的,橙发男人的身影。
迷茫的表情,从她脸上浮现。
“…爸爸?”
——方才她脸上的幸福,瞬间就从脸上消失不见。
“……”
悠沉默不语,默默抬手捂住了眼睛,不忍直视。
“…你……?”
男人——风待修也浑身僵硬的扭头看悠,眨眼。
——仔细一想,他这个面相是有点眼熟的样子诶……
……
…这不就是之前跑来我家偷塔,被我隔着门要求快滚,最后从2楼跑路、还带我女儿一起跑,我女儿回来还什么都不说的那个家伙吗?!
……
——不久之前的记忆恢复了。
……
“您好?”
悠打招呼。
“……”
他盯着悠。
“……”
怎么……
这年头的小伙子都敢趁别人家里人不在直接越塔强杀了吗?!
……不。
不对!
风待修也先生意识到了一个可悲的事实。
刚才好像我还没开门,是我女儿自己开门的诶……
……
他看了看悠。
低头。
他又看了看耶俱矢。
……
嗯,一发现他以后,女儿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呢……
这是为什么呢,真是的……这种事情好难猜呀……
……
……
……
完辣!
我女儿没啦!!
咱和秋子辛苦养大的四女儿没了啦!!!
……
——短暂的沉默片刻后,他的心里只剩下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