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伦比亚,平平无奇的一间酒吧内。
一只戴着老式厚木框眼镜、鼻梁下架着伪装粗胡须、头戴褐色高礼帽的神秘黑风衣人坐在吧台边,身旁放着一个皮箱。
对此,查德希尔的评价是——如果这位纯水精灵小姐能和博士互相交流一下衣品,那么说不定能够伪装的更像。
“查德先生,好久不见,不知近来如何?”
听着这故作老气的声音,查德希尔斜眉看着这位前同事:“缪尔塞思,我记得你可是哥伦比亚时尚杂志的风头人物,这么老气的服装可不适合你啊。”
“诶,并非老气呀。”
身份被戳穿,神秘黑风衣人摘下眼镜,露出了如水一般灵动的双眸,就像是在初晨间嫩叶上的水珠一样,淡金与翠绿交汇于一处之向。
与此同时,对方身上的服饰突然如同液体一般荡漾,转瞬之间就扭曲变色,由厚重沉淀的棕褐木变成了脆嫩初开的翡翠绿。
正是莱茵生命的生态科主任——这片大地上仅剩的纯水精灵,缪尔塞思。
纯水精灵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这可是蓝卡坞的新风尚,最近火遍哥伦比亚的特工电影《碟中谍9》,主角的叙拉古服饰可是限量款售卖呢。”
这部电影之所以火,倒不是因为足够还原经典,而是内容足够史与烂...
毕竟现在的观众太难打动,总是把着名女明星雅拉搬出来能消费的情怀也是有限的,影视创作者们不得不另辟蹊径。
当一部电影只是单纯的史,那么大家都会避之不及。
但如果它是众史之史、无与伦比的史,那么一定就会有人想要尝尝咸淡。
和哥伦比亚特工打过交道的查德希尔可以证明,特工根本不这么穿,而且这烂片已经拍到第九部了吗?
不过看着缪尔塞思一脸的分享欲,查德希尔还是没有开口打断对方的心情。
毕竟想想特工头子锡人那种脑袋闪光到都能发摩斯密码的独特造型,那么电影里那种浮夸的穿搭倒也没有非常不合理。
不过,拥有变形能力的人好像都挺喜欢这种趣味?
变形者要是在场的话,大概会一比一复刻接头人,和缪尔塞思当场上演电影的经典桥段。
不过,查德希尔对于史一般没有什么品鉴的兴趣。
之所以抽空前来会面,还是因为提斯娜接到了缪尔塞思的请求,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抽出一个小时过来看看是怎么个事?
“啊,确实很久不见,所以这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确实是有点小事。”
缪尔塞思拎起一旁的皮箱,放在吧台上打开,取出一叠文件交给查德希尔:“你看了就知道了。”
他伸手接过,浏览了一下后皱起了眉头:“斐尔迪南勾结军方?安东尼奥家族阴谋垮台?海德兄弟买凶杀人?这都是哪跟哪?”
“我知道这虽然看起来很复杂,但实际上一点也都不简单。”
缪尔塞思叹了口气:“就像你看到的这样,现在莱茵生命一团糟,光靠我一个是完全没招了,思来想去只能来请你帮忙。”
“我?为什么是我?”
查德希尔听着这位前同事的请求,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记得自己已经物理辞职快要两年半了,莱茵生命连我的工资都不给发的。再说,莱茵生命人才济济,应该不至于请外援吧?”
“呵,是啊,为什么呢?”
莱茵生命以前确实人才济济,但那是以前的事了。
查德希尔不说起这还好,一说起来缪尔塞思就要抓狂。原本鲜活的表情都换上了一双死鱼眼,整个人的情绪就好像一片在太阳下暴晒后蔫巴了的叶子。
回想一下吧——
原本就不管事的总辖,在那之后就更不管事了。
查德希尔死遁撒丫子跑路,留下哥伦比亚安全局的烂摊子。
塞雷娅三天两头往罗德岛跑外驻,现在还干脆直接出差萨米。
帕尔维斯没什么好说的,该吃的牢饭一口没少吃。
结构科的几个人才如赫默、乔伊斯直接一起跳槽罗德岛了。
工程科的女妖娜斯提,以及其他主任要么漠不关心要么持续掉线。
就剩下斐尔迪南和缪尔塞思两个人办正事,撑着偌大的莱茵生命维持状态,这还打个集贸啊!
“所以没办法,无人可用。信得过的人没能力,有能力的人我信不过,思来想去还是只能过来拜托你这位‘亡魂’。”
缪尔赛思如今加班都快要加到皮肤缺水了,实在没有更多精力分出水分,身亲自潜入曼斯菲尔德监狱救人:
“而且不让你白帮忙,我作为现在唯两的主任,可以运作一下...给你们罗德岛提供相关医疗材料和仪器的路子...你懂的。”
查德希尔想了想,突然发现莱茵生命人才流失,自己好像还得背点锅?
虽然克里斯滕属于本来就开摆的那一类,帕尔维斯吃牢饭纯粹是自讨苦吃不怪他正当防卫,但是塞雷娅这个武力担当被ban好像真和他有点关系。
根据史尔特尔所说,萨米的异变和自己在那段被消去的记忆中留下的手段有关,塞雷娅没个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
一想到这查德希尔突然有点汗颜,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冷汗:“所以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其实也不费事,防卫科虽然暂时没有塞雷娅坐镇,但是相比起人才流失严重的其他科室,还是有人可用的。”
缪尔塞思在矮个子里挑了个高的,看那个叫做杰斯顿的队长实力还不错,就把他派到了曼斯菲尔德监狱卧底狱警。
根据杰斯顿的说法,他的水平在曼斯菲尔德基本上就是炸鳞,即使传奇重犯们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到时候悄悄地越狱,动手的不要,毕竟缪尔塞思也不是什么恐怖分子头目、莱茵生命更不是什么恐怖分子组织。
(嗯,只是总辖有一点点窃取国家资源、假公济私而已...)
请查德希尔来就是为了做个保险,在越狱时关照一下场面,人活着不崩盘就可以了。
“哦...我还以为你想让我去劫狱呢...”
听到缪尔塞思的解释,查德希尔的语气中居然隐隐约约有一点点失望。
他还想着干脆直接趁机炸爆整个监狱...好吧,其实是趁机捞一笔经费补贴罗德岛财政,现在看来缪尔塞思没那个意愿是行不通了。
听出了点什么的纯水精灵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干巴巴的笑了一声——罗德岛不会是什么恐怖组织吧?
怎么以前没有发现查德先生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坏了小提也去罗德岛入职了不会被带坏吧?
原本想着提斯娜这么优秀的人才,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补充下莱茵生命的人才库呢,现在看来是没指望了。
岂可修,罗德岛到底抢走了莱茵生命多少人才资源呀?
一想到这里,缪尔塞思就更是心情阴郁。
唉,好气啊,莱茵生命什么时候能站起来?
“总之,这个活就暂且交给我吧。”
正巧罗德岛去汐斯塔度假的路线,也要经过哥伦比亚补充物资,到时候自己就抽个把小时去看看。
嗯,回来的路上还能去约翰老妈进货,为接下来的度假时间做准备,给她们一点惊喜...
打定主意的查德希尔将杯中的柠檬水一饮而尽:“需要联络的话,随时发信息给小提。”
“行,拜托你了,前同事。”
...
查德希尔走出酒吧门口后就凭空消失了,来的快去的也快。
缪尔塞思摇晃着杯中的柠檬水,享受着自己最后一点休闲时光:“唉,真是一群大忙人啊,你说是吧娜斯提?来都来了,不如一起喝一杯?”
这时候,酒吧的后门内侧才又走出一道身影。
正是莱茵生命工程部主任,女妖娜斯提。
灰褐色头发的女妖坐在缪尔塞思身旁的位置,淡淡地回答道:“从各方面来讲,他都不普通,‘能力大的人往往都忙碌’。”
“那倒是。”
缪尔塞思对于这一点相当认可。
她在‘炎魔事件’发生后赶回去的第一时间,就去看了那个案发现场——根据不完全估计,当时的‘压缩太阳’温度至少上千。
如果她在现场的话,估计会直接被蒸发,最好的情况也是被烤成水蒸气精灵,而那位神秘又天才的查德先生居然能将其抑制。
这实力至少天灾级起步了吧?
不过,听说萨卡兹王庭好像确实也当得起这个名头,那些传说中活了千百年的长生者们都有裂天之能?
缪尔塞思看着情绪稳定的娜斯提,表情煞有介事:“能让你不对他动手,看得出来确实如此。”
“我?在那种力量面前,我也只不过是尘埃吧?更何况,作为一个学者,我是真心敬佩他。”
不仅是在学问上。
娜斯提每每回想起,那个敢于直面太阳的身影,心中总是忍不住泛起疑问。
古老传闻中,外族人在获得‘女妖之吻’时,往往会展现出超乎平常的勇气。
可是他...那个成熟而又天真的萨科塔,他心中的勇气似乎早就不需要外物去证明什么...
不,娜斯提本来从不相信那些古老传说。只是对于他的行为,却总是要反复斟酌与考量,怀疑自己对于源石技艺的判断力。
理想与牺牲、生命与死亡,这些似乎都能在那崇高伟大的灵魂中体现。她也许不能理解,但是大为震撼且尊重。
说是同事之间相互帮助的欣赏也好、单方面对他的利用也罢,总之她莫名希望他能够活下去。
所以当时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使用了那血脉中的法术‘女妖之吻’,想要给他留下更多的希望。
也许同样是为了给自己留下更多的希望...
浮空城,她也不会放弃去创造那么一个萨卡兹的应许之地。
“好了,缪尔塞思,休息时间结束,我要回实验室了。”
满脸八卦还想要说点啥的缪尔赛思只得挥了挥手:“好吧,再见啦。”
纯水精灵心中不由吐槽,这些纯粹的家伙都这么含蓄吗?
塞雷娅是这样,娜斯提也是这样,感情的表达总是如此的纠结。
能够把一个沉迷于学术研究的科学家,从实验室与厚重的课题中唤醒,并且让对方亲自出门走一趟...
只有圈内人才知道这含金量,真要说这两人纯同事情谊,那缪尔塞思倒是更宁愿相信塞雷娅那颗钻石裂开缝。
哎,不行。
说起塞雷娅,她就想到克里斯滕,又想到了如今的莱茵生命...
额,心好累。
缪尔塞思一瞬间感觉人生不值得,但是放松结束后还是要面对现实问题,就算大环境再怎么恶劣终究是要拼搏。
最糟糕也不过是斐尔迪南被送去蹲牢房,到曼斯菲尔德和帕尔维斯当狱友,说不定还能带点临终关怀过去...
然后留她缪尔塞思一个人上窜下跳,从此不仅要搞学术,还要负责员工们的工资问题。
啊,这么一想自己就更惨了。
现在撤回委托,请查德希尔和罗德岛直接劫狱还来得及吗?
此时的纯水精灵小姐,感觉心性和一条被太阳暴晒一面的咸鱼差不多了,唯一的动作是翻个面接着晒。
她也想挽回莱茵生命,挽回曾经各科室其乐融融的关系。
可是克里斯滕变了,塞雷娅也变了...大家都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现实理由而改变,谁还有功夫陪一个纯水精灵玩过家家呢?
就连她缪尔塞思,不也开始感觉人生不值得了吗?
明明还有生命的意义没有追求到、还有族群没有复兴、还有三个人的舞没有跳完...啊对,说到底...
缪尔塞思无力地抬起头,对着空荡荡的天花板露出了一个苦笑:“果然还是三个人的舞太难跳了呀...”
这低沉的感慨重重的砸在空荡的酒吧中,碎了一地。
这一个缪尔塞思也融化成水,碎裂了开来。
在场的一直都只是个水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