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航班头等舱里面只有赵山河和谢知言以及喵喵三个人,谢知言在看电影,喵喵在睡觉。
唯有赵山河正在安安静静的看书,越是心乱如麻的时候,越是只有看书才能静心。
上海的一切都充满未知,却也让赵山河有些期待。
谢知言已经给头等舱空姐叮嘱过他们不需要任何服务,没有事情不要打扰他们,当然最重要的是别打扰赵山河。
空姐倒是乐得清闲,这种乘客是她们最希望遇到的。
当飞机降落在虹桥国际机场以后,赵山河就带着谢知言和喵喵直奔思南路而去,周姨给他发的位置就在那边。
赵山河已经给林若影说过他今天来上海,不过却并没有让林若影接他,谁让他得先去周姨那里报到。
等见过周姨以后,赵山河再去找林若影。
这段时间他跟林若影虽然没有见面,不过每天依旧会发消息打电话,只是季敏的事情让赵山河对林若影充满愧疚,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现阶段只能这样了,至于以后的事情再说吧。
等到了思南路以后,赵山河就让谢知言和喵喵先回酒店了,酒店就在陆家嘴公寓的旁边,也方便他们联系。
思南路旧称马斯南路,民国时期法租界向西扩展,此路便随着法国公园也就是如今的复兴公园的兴建而诞生,路名取自法国音乐家儒勒·马斯南。
梧桐掩映,洋楼错落,成就了一段凝固的欧洲风情。
思南路最多的就是老洋房,这些老洋房大多都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所建,其时上海正值黄金时代,中外名流纷纷择此筑巢。
这些建筑风格各异,英式法式西班牙式兼而有之,红瓦坡顶卵石墙面,花园宽敞铁艺精巧,每一扇窗后似乎都藏着一个时代的故事。
这些洋房不仅是居所,更是历史的容器,因为你随便走两步就能看到那是历史名人的故居。
而今,这些老洋房多数已被列为保护建筑,有的改为博物馆,有的成为精品酒店或咖啡馆,老时光与新生活在此交织,延续着思南路的不朽传奇。
周云锦就住在这些老洋房里面的其中一栋,当然这也只不过是她在上海的其中一个住处而已,比如她时常都会住在佘山那边的庄园别墅里面。
上海老城区这些老洋房,随便挑出一个背后的主人都绝不是泛泛之辈,而周云锦肯定是其中的佼佼者。
赵山河按照周姨给的地址找到了这栋独立花园洋房,老洋房外面高墙耸立,外围都是参天大树,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任何情况。
老洋房的大门是双开的黑色铁门,赵山河按响门铃以后就在门口等着。
大约过了两分钟,黑色铁门突然缓缓打开道缝,只见一位穿着黑色毛衣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走向了赵山河。
这中年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留着精干的短发,从这体型和脚步就可以看出绝对是位练家子。
当走到赵山河面前以后,中年男人那双细长眼不加掩饰的打量着赵山河,随后声音低沉的问道:“你是赵山河?”
赵山河听到中年男人这话,显然是周姨已经打过招呼了,不然也不会有人贸然打扰。
赵山河不卑不亢的点头道:“嗯,我就是赵山河。”
中年男人没有再问什么,直接说道:“进来。”
说完他就率先转身走进老洋房,赵山河不动声色的跟着中年男人。
等到穿过那道沉重的黑色铁门后,仿佛瞬间从喧嚣的现代都市跨入了一个被时光精心封存的静谧领域。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足有数百平米的前院花园,与其说是花园不如说是一座微型的、充满仪式感的西式园林。
一条宽大的米白色花岗岩步道笔直通向主楼,步道两侧是修剪得一丝不苟绿意盎然的方形草坪。
花园的布局极具法式风格的对称与几何美感,边缘处则由高大的常青树和精心打理过的低矮灌木丛勾勒出清晰的边界,确保了私密性。
最前方是栋典型的三层法式洋房,目测至少有五六百平方米,建筑外墙采用浅灰色的石材与淡黄色的拉毛墙面相结合,底层部分则以厚重的花岗岩砌筑,显得沉稳而坚固。
赵山河目光快速扫过主楼侧面的绿篱间隙,还能瞥见后院更为葱茏的绿意,显然后院的花园面积要更大,感觉这老洋房只是花园面积就足有上千平了。
赵山河也注意到旁边停着几辆豪车,一辆沪A牌照的迈巴赫S680,浙A牌照的劳斯莱斯库里南,以及两辆同样是沪牌的黑色路虎揽胜。
这时候中年男人已经带着赵山河走进了老洋房里面,踏入屋内挑高近四米的客厅豁然开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旧书的气息。
脚下是繁复拼花的柚木地板,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墙壁上并非时兴的装饰,而是挂着几幅意境深远的油画,家具的款式都颇为古典,处处透露出不经岁月沉淀无法拥有的底蕴与格调,而非浮华的财富堆砌。
中年男人停下脚步示意赵山河在一组宽大的沙发落座,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道:“周姨在会客,你就在这等。”
说完便如同雕像般静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赵山河安静地坐着,视线却不着痕迹地继续打量老洋房的环境。
他看到靠墙立着一架古老的斯坦威三角钢琴,琴盖打开着谱架上还放着乐谱,也看到周围摆放的各种收藏品,每一件都恰到好处,仿佛本就长在那里。
赵山河并没等待太久,就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谈话声从内侧的走廊传来,只见穿着身墨金色旗袍的周云锦从里面走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三十多的年轻男人,男人不管是长相还是穿着看起来都非常的有气质,嘴角含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透着一股历经世事的从容与老钱风特有的低调奢华。
周云锦正与他低声说着什么,对方微微颔首,浑身散发着强大的自信。
赵山河这时候已经欣然起身,看向周云锦喊道:“周姨。”
周云锦自然也注意到了赵山河,她的目光在赵山河身上短暂停留,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随即侧身对那位年轻男人说道:“景辰,这件事就先这样吧,回头等你爸爸到上海了再说。”
叫景辰的年轻男人笑容和煦声音醇厚道:“周姨,您所说的,我会告诉老爷子的。”
他自然也看到了赵山河,但目光只是一掠而过,并未流露出任何好奇,教养极好。
不过心中却略显疑惑,因为这个年轻人他从来没有见过,要知道不是谁都能见到周姨的。
这时候周云锦对着静立的中年男人吩咐道:“阿忠,替我送送景辰。”
“是。”
名为阿忠的中年男人躬身领命,恭敬的对景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景辰则对周云锦微笑点头道别,在阿忠的引领下离开了老洋房。
等到他们走出老洋房以后,周云锦这才缓缓走向赵山河。
等走到赵山河面前的沙发后姿态优雅的坐下,淡淡的说道:“坐吧。”
赵山河虽然对周云锦已经不陌生,可是接触的并不多,再者也大概知道了有关周云锦的事情,所以略显拘束。
周云锦这时候盯着赵山河眼神复杂的说道:“赵山河,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再是西安的那个赵董,就只是赵山河,明白吗?”
周姨的意思赵山河当然名表,他非常平静的回道:“一切从零开始,我明白,周姨。”
周云锦却轻笑道:“不算是从零开始,那只会浪费你我的时间,你要做的是成为一条鲶鱼,还要当我的眼睛和耳朵。”
这让赵山河有些疑惑,一条鲶鱼他懂,那就是把水搅浑了也搅活了。
他的出现,必然会引起周姨身边所有人的警惕和关注,如果周姨再对他委以重任的话,那目的就达成了。
可是这眼睛和耳朵赵山河就不懂了,难道周姨现在所处的环境非常危险,下面那些人都开始欺骗蒙蔽她了,而周姨也意识到了这种危机,这才要让他破局?
周云锦看出了赵山河的疑惑,她饶有兴趣的说道:“听说你喜欢历史?”
赵山河再次疑惑不已,周姨怎么突然会问这话?
赵山河思索片刻后才说道:“读史明智,所以对历史比较感兴趣,历史总会重演,因为人性永远不变。”
对于赵山河的回答,周云锦并没有什么惊喜。
她紧接着就说道:“那你可曾知道历史上很多帝王将相到了晚年,为什么总会出现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昏招?最终断送了自己的江山或者性命?”
这是周云锦在给赵山河出题,就看赵山河能不能解题了。
赵山河这次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联系着周云锦前面所说的话陷入沉思认真思考。
大概两分钟后赵山河才再次开口道:“因为这些帝王将相到了晚年,都会变的刚愎自用,下面的人害怕他们而不敢直言劝谏,这才会导致他们认不清现实而错误决断,最终断送了江山或者性命。”
当赵山河说完这番话以后,周云锦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她似乎在等待赵山河继续说,可是赵山河却没有继续说的意思,这让周云锦有些失望。
周云锦盯着赵山河皱眉道:“只是如此?”
在周云锦观察赵山河的时候,赵山河也在观察周云锦,他也察觉到了周云锦眼神里的失望。
等到周云锦说完只是如此后,赵山河就知道周云锦想要的答案不仅如此。
于是赵山河就继续说道:“当然,这只是表象而已,真正的原因是内部派系林立,不同的利益集团会为了彼此的利益,裹挟着这些帝王将相做出决策,这些帝王将相最终会选择呼声最高,同样也符合他利益或者想法的建议,这才做出了所谓的决策,至于到底对错与否,这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
当赵山河再次开口以后,周云锦嘴角微微上扬,没好气的瞪了赵山河一眼,这小子显然故意只说一半。
等到赵山河继续说完这番话后,周云锦眼神里的失望逐渐消失,她再次说道:“继续。”
显然赵山河所说的这些周云锦很认可,于是赵山河就顺着先前周云锦所说的话说道:“周姨让我当一只鲶鱼,就是为了引起他们的危机感,有些人周姨可能知道他们是谁的人,有些人周姨却并不知道,而我的出现就会搅浑水也搅活水,他们自然就会露出马脚。”
“至于眼睛和耳朵就简单了,周姨既然这么问我,也认可我说的,那说明周姨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已经让周姨感觉到了危机,这些人所说的话已经完全不能信了,因为周姨也不知道他们在替谁说话,有些人都不知道是谁的人,或者说有些情况周姨根本就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这会影响周姨最终的判断和决策,而我不牵扯任何人的利益,才能帮周姨看清楚真相,同时也能听到下面的声音。”赵山河底气十足的说道。
这次他不再遮掩,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果不其然,等到赵山河把所有话说出来以后,从周云锦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她非常的满意赵山河所说的。
看来赵山河能坐在这个位置并不是侥幸,这小子还是有实力的,这也让周云锦对赵山河颇为期待。
只是周云锦并没有夸赵山河,反而直言不讳的说道:“我想你应该知道,当一条鲶鱼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这些人可都不是善茬,比你所想的要强大的太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赵山河不以为然的说道:“周姨,我既然放下西安的所有义无反顾的来上海,就肯定不会怕任何危险,不然我乖乖待在西安享受生活就是了,何必要来上海?”
周云锦眯着眼睛面带笑意的说道:“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赵山河也不再啰嗦,直接问道:“所以周姨,我该做什么,你只管吩咐就是了,至于该怎么跟那些人过招,我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了。”
周云锦沉声说道:“从明天开始,你就跟在我的身边,只听我的命令做事,等你彻底了解所处的环境以后,我会给你安排任务的。”
赵山河淡淡的说道:“那我等着周姨的任务。”
周云锦这时候缓缓起身说道:“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其他事情我已经给阿忠交代好了,他会给你安排辆车以及住处。”
赵山河却委婉的说道:“给我辆车就行,至于住处就不用了,我这边会自己安排好的。”
周云锦并不知道赵山河还带了人过来,以为赵山河是不相信阿忠,当然赵山河也确实并不相信。
不过赵山河既然这么说,周云锦也就没多说什么。
这时候周云锦就喊道:“阿忠,进来。”
那边阿忠在送完叫景辰的男人后就在外面等着,这些规矩他比谁都懂,听到周云锦的声音后才进来。
周云锦对着阿忠说道:“给他一辆车,以后他就是我的保镖兼司机了,明天早上过来报到。”
保镖兼司机自然是对外的噱头,等到赵山河彻底适应新环境后,周云锦才会有具体的安排。
阿忠脸色阴沉的看向赵山河,没想到这个陌生男人会被周姨委以重任,不过这个位置可非常的危险,因为这一年内已经换过三个人了。
两个是周姨直接换的,一个则是莫名其妙的出车祸死了。
阿忠还是那么冰冷的说道:“跟我走。”
赵山河对着周姨点点头就起身离开了,等到走到外面花园以后,赵山河发现那辆挂着浙A牌照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已经不见了。
显然刚才所见到的那位叫景辰的年轻男人是从浙江过来的,赵山河默默记住了他。
阿忠直接把一辆路虎揽胜的钥匙扔给了赵山河,赵山河知道以后这辆车就属于他了,随后就开着这辆路虎揽胜离开了周姨的老洋房。
当赵山河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黯淡下来,而他的出现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很多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