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军”里几个调皮的家伙身上披着花布,裤裆里裹着白布,脚上穿着从日军尸体身上搜罗出来的木屐,装扮成日本浪人的模样,在唢呐的伴奏下,跳着蹩脚的阿波舞。
这一幕把镇里的日军气得七窍生烟,打出了最后的几颗炮弹,总算把那几个调皮孩子给吓退了,炮声一停,他们又出来折腾,主打一个侮辱。
谷俊宇现在也顾不上百姓的房子了,大不了以后再给他们盖新的,命令从后面赶来的炮兵部队冲着镇子开火,不留一颗炮弹,不留一间房子,不留一个活口。
胡传勇的队伍来得比炮兵还晚,也难怪,他们还要牵着羊,撵着猪。
这一幕看起来实在可笑,谷俊宇都忍不住调侃起来:“让你带兵真是屈才了。你这不是妥妥的地主老财吗?”
胡传勇却难得认真地说:“谷老大别说笑了,这可是俺全部的家产了。今天,全送给你了!”
谷俊宇眉头皱了起来:“别,我可不敢要,你比我还会占便宜,你先说,到底有啥让我帮忙的?”
“真的啥都哄不住你!”胡传勇非常恭敬地给他点上一根烟,开口说,“这不是听说日本人要完蛋了么,你看哈,我这人从来没帮日本人干坏事,你现在是代表山城的,到时候,你可别把我当汉奸给报上去,当然了,也最好别说我是起义的。”
谷俊宇不解了:“那说你是啥?养猪的?”
胡传勇一脸谄笑:“潜伏的,跟着你一块潜伏的。”
谷俊宇笑了:“你可真会蹭功劳!到时候你升官发财了,可别忘了我的恩情!”
这就算是答应下来了,胡传勇感恩戴德:“谷司令对兄弟我真是恩同再造,不光是救命了,连前程都给安排好了!到时候,老四回来了,也不会把我当汉奸给揍死了。”
一提到生死未知的闫老四,谷俊宇不说话了,只是轻轻叹口气。
还有一个人挺让他担心的,就是夏雨林了。
真让谷俊宇给说中了,石阁勤寿被上万人围困了三天之久,当真就没有一兵一卒的援兵过来。
给郝朋举打了好多电报,确实有成效了,郝朋举派给杨运通一个师,不过不是来救鬼子的,而是来打鬼子抢功劳的。
只是很可惜,他们这一个师被拒绝进场,而且要求他们退后三公里。
鬼子队伍携带的给养只能坚持五天,连续的败退途中又丢失不少,剩下的一点粮食压根就无法继续支撑下去了,鬼子兵把镇子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搜索了一遍,只是很可惜,连一粒粮食都没找到,当地老百姓跑反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不带,粮食和衣物是肯定要带走的。
饥饿像一片厚重的阴云笼罩在日军的头上,石阁勤寿不得不把所剩不多的粮食实行限量配给,一个人一天只能分到一两。在被围困的那段时光里,镇子里面的炊烟一天比一天少,当炊烟消失的时候,说明粮食已经告罄。
墙头上长出来的草,从洞里挖出来的老鼠,腰带和皮鞋,都成了鬼子兵的食物。
本地没有援兵,石阁勤寿把电报发给了驻扎在皖北的第六军司令十川刺郎,请求援助,言辞恳切,使用的词语是求援,而不是要求战术指导。
十川刺郎也很给面子,派出仅剩的一架运输机来给他们空投物资。
飞机从头顶飞过,谷俊宇这边的机枪也开始对空射击,吓得飞行员不得不拉升高度,要求石阁勤寿放烟标注空投地点。
镇子里刚升起浓烟,谷俊宇就看穿了他们的意图,立刻下令在外围也点起几处火堆,还让一群官兵站在空地上挥舞着衣服引起飞行员的注意。
这一招果然好用,日军飞行员上当了,冲着人群所在的位置扔下了物资之后就飞走了,看着降落伞吊着箱子落在了镇子外,石阁勤寿的眼睛都快能喷出火来了,随即下令尸米克朗出兵去抢物资。
结果可想而知,一队人马刚跑出镇子,就被迎面而来的猛烈火力打得人仰马翻,只能再度撤回镇子,连尸体的伤员都不管了。
空投物资摆放在谷俊宇面前,有子弹,有枪油,千把斤粮食,还有激励鬼子兵继续为圣战卖命的宣传册。
“唉,真可怜!”谷俊宇摇头叹息,转头对杜建说,“去,杀一头猪,煮得香点,抬到前沿阵地来,我得让老朋友闻一闻香味。”
三口煮着猪肉的大锅被安排在上风口,还有士兵不停地用蒲扇往镇子方向扇风,生怕里面的人闻不到味道。
已经被饥饿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日本兵闻道这隐约传来的香味,口水都能淹了脚脖子,趴在墙头努力向外查看香味的来源。
越闻越饿,心里也越崩溃。
老六在谷俊宇跟前说着风凉话:“你这人,太不地道,不管怎么说,石阁勤寿也是你的老相好了,你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谷俊宇白了他一眼:“你想当好人是吧?给你机会,去,带两个人,这几天吃剩的猪骨头给他们送过去!”
老六马上打起退堂鼓:“我才不去呢!”
看到谷俊宇发狠的眼神,他只能悻悻地去执行了。
几筐猪骨头被放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石阁勤寿听到了谷俊宇的声音通过大喇叭传了过来:“石阁勤寿你个老龟孙听着,我也不是绝情的人,朋友一场,知道你没粮食了,今天特地杀了两头猪,你们慢慢享用吧!”
一群日本兵疯狂地跑了出来,抬着筐跑回了镇子,掀开上面的破布,发现里面只是一些猪骨头,也不管不顾了,争抢着抓起骨头就往嘴里送,可怜那些骨头上面连一丝肉都没有留下,甚至骨髓都早就被吸干净了,这些日本兵依旧像见到山珍海味一样,把骨头舔了一遍又一遍。
甚至为了这点骨头还打得头破血流。
山下长川捧着一根猪腿骨递到石阁勤寿面前,劝说道:“司令官阁下,为了胜利,委屈你了!”
石阁勤寿直接把猪骨头扔到地上,恶狠狠地说:“他这是把我们当成狗一样耍了!传令下去,把这些骨头全部扔回去,我们帝国军人的荣耀不容受到损害!”
山下长川弯腰捡起猪骨头,一脸忧伤地说:“骨头都已经被煮汤喝了,大家太饿了!”
说着把骨头放在石阁勤寿面前的桌子上,转身出去了。
石阁勤寿见左右没人,立刻抓起猪骨头贪婪地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