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仙楼本是宋梁的产业。
宋谨央离开北疆嫁入皇城,宋梁直接把七仙楼充作她的嫁妆。
此刻虽未到膳时,但七仙楼仍高朋满座。
好些人早早占着座,专等着膳点。
宋谨央没急着进门,隔着台阶观望起来。
义父眼光可真好,胆子也大。
这里本来就是酒楼,因为主子犯了事,急等银钱用,挂了牌叫卖。
好些人虽眼馋,却不敢接盘,眼睁睁看着宋梁买了下来,还赚得盆满钵满。
前段时日,有人气不过,隔三差五来闹事。
被顺天府巡逻兵抓过几回,最近太平不少。
宋谨央戴着幂篱,但通身的气派极为打眼,引来不少打量的眼神。
她不得不抬步进了门。
小二识得阿留,知道是东家来了,立刻躬身迎了上来,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东家,楼上请,您专用的壹字号,日日有人打扫,干净得很,您放一万个心。”
两人进了房,宋谨央摘下幂篱,刚刚坐下抿了口茶,就听到后窗传来喧闹声。
一个年轻人高声嚷嚷。
“掌柜的,您出的题,我解出来了。您说好的,只要能解出题,就雇佣我,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掌柜的为难。
“小伙子,你解出了题的确没错,但咱们用人里还有一条,必须得有做过帐房的经验。
同时解出此题的有两人,另一个在老家做过三年帐房,这才留用了他。”
“可您刚才没说还有经验这一条啊!”
年轻人不依不饶。
掌柜的面有难色,此事的确该怪他。
他以为这么难的题,无人能解出,所以另一条规矩不提也罢。
谁料,这一场竟然有两人解出了题,但楼里只需添一个帐房。
他一个头两个大,好话说尽,对方就是不肯罢休。
“我白仲康平生最恨旁人欺骗,掌柜的说话不算,我白仲康便是舍了这条命,也要敲响登闻鼓告御状。”
宋谨央闻言色变,腾地站起身,疾步推开后窗,一个陌生的后生,脸涨得通红,气得胸膛一起一伏,眼里全是委屈与不甘。
是他,真正的白仲康!
鲜活、年轻,充满生命力的白仲康。
没有被白逐浪冒名。
前世,白淑宜也是等自己在崔承身边站稳脚跟,等武安侯府成为汝南王府,等白家的风头过了,才下手捞白逐浪。
今生,哼哼,她再也没机会使坏了。
掌柜的一听这话,急得要跳楼,打算咬牙留下他,大不了他的月份银从自己份额里出。
他真的后悔,一言之差,让自己每月白白损失不小。
突然,楼上传来一道有力的女声。
“掌柜的,把他带上来。”
掌柜的一抬头,见到宋谨央,就像老鼠见到猫,瞬间抖成一团,脸色难看到极点。
白仲康跟着掌柜着进了壹字号,看到宋谨央也不行礼,仍气鼓鼓的,不肯低头。
掌柜的拼命拉他衣摆,要他行礼,他冷哼一声,置之不理。
阿留火了,“我家主子并未得罪你,你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白仲康面色一尬,这才草草行了一礼。
宋谨央挥挥手,让掌柜的先出去,开口第一句话,就彻底震惊了白仲康。
“你打算攒路费,去北疆看堂兄?”
白仲康眸色猛地一缩,全身紧绷,警惕地看着宋谨央。
“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我是大乾大公主,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呢。”
白仲康摸了摸脸,腾地一声跪下。
“求大公主开恩,做错事的是白家家主,我堂兄向来胆小,此事与他无关。”
宋谨央反问他,“祸及子孙四字,历来有之。你以为凭的是什么?一句无关就能抹杀一切吗?”
宋谨央还说,既然白逐浪用了白家家主的资源,那出事自然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你该庆幸白家家主的刻薄,弃别支于不顾,让你们活得贫困潦倒,反倒救了你们一命。”
真天真啊,难怪被白淑宜骗,被白逐浪杀害。
白仲康尴尬至极,有心再替堂兄辩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对方的话该死的有道理!
救了自己一门的,正是堂叔父多年的不闻不问。
和他同族的人,当初有多恨,后来就有多庆幸。
他不觉得皇上判错,只是单纯可怜堂兄罢了。
见白仲康没再说话,宋谨央给了他两个选择。
“这里只需要一个帐房,你可以选择离开,拼去半条命,敲响登闻鼓。”
宋谨央顿了顿,端起茶抿了一口。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第二条路。我的庄子需要一个庄头,你可愿意?”
已然气馁的白仲康听说后,立刻挺直腰杆,兴奋地叫真烦,“愿意的,我愿意的。”
“不过,有一个条件,我不是雇佣你,而是买下你,你必须与我签定十年的合约,十年后,放你自由。”
宋谨央以为白仲康会犹豫,岂料他想也不想便点头答应。
“行,你去吧,三日后,找掌柜的签定合约,之后自有人送你去庄子。你若有家眷,可一同前往。”
白仲康没有说话,猛地连磕三个响头退了出去。
阿留嗔怪。
“殿下,您不问青红皂白,留白家人在庄子上干活,就不怕白淑宜知道了闹腾吗?”
她不会知道。
自己和白淑宜之间的矛盾,天下人皆知,白仲康稍一打听便能知道。
他生性仁厚,为免引起白淑宜不快,一定会隐瞒自己的身份。
白淑宜为了拉拢白仲康,一定会真诚以待,很多消息白淑宜嘴里得不到,白仲康嘴里还能问不出?
白仲康,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阿留,安排几个同样身世凄苦,年纪与白仲康相仿的人,进庄子干活。”
她不仅要探听白家的消息,还要给白仲康洗脑。
别傻乎乎的,全盘相信白淑宜的话,最后被卖了还在替对方数银子。
“是!”
掌柜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上齐了宋谨央爱吃的菜。
看着一大桌子的菜,宋谨央举筷的手一顿。
“阿留,派个脚程快的小二,去落夕园请孟琴笙过来,就说我无人作伴,让她临时来凑个趣。”
深夜传信,却无人应约之事,过于诡异,她必须要弄清楚才行。
孟琴笙收到消息,第一时间找到孟知秋。
“哥哥,去不去?”
孟知秋刚刚下了一场戏,正在卸妆。
“稍等,我和你一起去。”
孟琴笙一惊,“哥哥,你也去?”
“嗯,她已经起了疑心,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可是,万一她走漏消息,让孟家人有了提防,可怎么办?”
孟知秋瞥了她一眼,“琴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不该怀疑我的眼光。”
孟琴笙面色一凛,立刻道歉。
宋谨央看到孟氏兄妹,大吃一惊。
原因无他,孟知秋长得同孟济远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