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城走近,在那伙计身旁蹲了下去,继续夹着嗓子:“这位郎君你伤得好严重啊!”
“这车子看着也不高,怎么摔得皮开肉绽的。”
说着,她温柔地伸手想要去扶那伙计,眼中还生出了些许心疼。
那伙计盯着倾城,心都要化了。
强忍着疼痛慢慢站了起来:“哎,多谢仙女妹妹关心,我这说来话长,都是我那铁石心肠的东家作的孽……”
听到“东家”两个字,倾城心里大喜。
太好了,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了!
少女一边帮那伙计坐回到他那驴车上,一边追问道:“敢问这位郎君是为哪家的主子做事啊,这么狠心!”
“哎,我那东家。”
那伙计咬着牙,为了在倾城面前表现得得体一些,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因此不能一次说太多话,以免忍不住痛叫出声来。
“不提也罢,他是大营里出来的。”
“捂不热,一言不合就打,跟训孙子似的。”
这家伙口风还挺严,不行,看来得下点猛的!
“那你就打算这么将就下去嘛。”
“郎君你伤得这么重,还让你一个人出门,已经不是单纯的心肠不好了,这恐怕都没把郎君您当人看呀。”
“下人的命也是命!”
少女观察着那伙计的反应,见他眼眸中微微泛起了泪花。
立刻拿出块布帕子,轻柔地给那伙计擦了擦额间的汗,娇滴滴地说道:“瞧瞧,这么热的天,又出了这么多的汗,我一个过路人都看不下下去了!”
那伙计哪里碰到过这等好事,被倾城又温柔又体贴的攻势弄得神魂颠倒,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少女,魂都丢了。
“哎,要是人人都像仙女妹妹你这般好,就好了。”
“可惜……”
倾城见有了成效,关心地问道:“郎君你这是犯了什么事呀,下次可定要仔细些,别再因为同样的错被罚了。”
说着,她装作无意地用布帕子扫过了那伙计的肩头,伙计一阵酥软,目光仿佛粘在了倾城身上,连眼睛都舍不得眨巴一下。
倾城乘胜追击,用布帕子在他胸前甩了一下:“就算是身子骨再硬朗,也遭不住这样的罚呀。”
一提到这个,那伙计满腹的委屈情绪一下就冲到了头顶,连话都说得利索了起来:“妹子,说来你可能都不信!”
“我不过是将请柬送错了人家,就挨了打!”
倾城故作吃惊道:“啊?请柬都写着大名,怎么会送错呢,是不是路不熟,迷路了?”
那伙计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我明明记得我是拿的孙府的请柬啊,结果到了孙府之后,却变成了太史局的徐少监夫人的请柬了。”
“结果孙大夫不高兴,把我轰撵了出去,徐府的请柬还没送到,两边得罪。”
“哎,我怎么就看错了呢?!”
听到徐少监的名字,少女心头一紧,这么说因为送错请柬因祸得福的是徐夫人了。
真会有这么巧的事么?
得到了答案,倾城想要尽快离开,敷衍地安慰道:“哦,那可能是眼花了吧!下次仔细点就好了。”
谁知却正戳中了那伙计的痛点:“别人还有下次,可我却没了!”
“不过也未免不是好事,听闻我那东家想让兄弟们接下来的几日,日日都去送请柬,每日的都是临时通知地点,真是折磨死人了!”
“啊?”倾城狐疑道,“你们东家是做什么生意的?怎会日日宴请呢?”
伙计冷哼一声:“啥宴请啊?!”
“他就是一生意做得大一些的房伢子!他给那些人发请柬不是要宴请人家,是想给人家挖坑使绊子。”
“不过你也不用心疼那些当官的,我跟着东家也见了不少了,他们也都不是好物!”
那伙计瞧了瞧倾城,又马上找补道:“不过妹妹你别怕,我与他们可不是一样的人。若不是为了糊口,他家的缺德事我是一件都不想干的!”
倾城大眼睛扑闪扑闪,露出了俏皮的神色:“我不信!”
“你方才说去请的都是大官,一个房伢子还能坑着他们了?”
伙计见倾城不信,一下来了精神,神神秘秘地说道:“妹妹别不信。”
“我那东家虽只是个商人,但脑子可好使了!”
“他请那些大官来,是为了让他们自己钻进圈套里。先拿几个宅子出来便宜卖,有便宜谁不捡啊!他们就自己上钩了,不但上钩,还争先恐后呢,因为虽是日日邀请,但那金额是一日比一日高。”
“那些大官看着体面,但一个比一个精打细算,同样的东西,谁愿意多花钱啊!”
“可等他们一个个地全都交了我东家的宅子的定金,我东家再提高总价,他们就只有摔跟头的份儿了!”
原来如此。
倾城闻言,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含蓄道:“郎君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
“哎,我在这耽误太久了,我家夫人还等着我呢!不然我也要挨打了!”
说罢,就急匆匆地要走。
伙计见倾城走得匆忙,努力地扭过身子对她的背影喊道:“仙女妹妹,你叫什么名啊?是谁家府上的丫鬟啊?!”
“改日我上门去谢你!”
“不用了!”倾城头也不回,答得干脆。
伙计还不甘心,摇晃着方才给他擦汗的那布帕子:“仙女妹妹!你的帕子落下了!”
“送你了!”
夕阳下,伙计望着倾城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美美的:“这定是上天给我安排的缘分,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甜甜的爱情终于轮到我赵四了。”
想到这里,他将那布帕子小心翼翼叠好,塞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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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塾,门外。
白衣小郎君正与他那书童,兴高采烈地偷笑。
“喂!你站住!”万一户呵道。
白衣小郎君见是他们,立刻收起笑脸:“哦,是你们两个啊。”
“今日之事,秦某只是仗义直言,你们不用放在心上,不用谢我!”
杜贺与万一户对视了一眼,默默走上前去:“你帮了我们,还是该真心道谢的。”
“可我们想知道,我们的恩公到底是何人。”
白衣小郎君微微蹙眉,一脸狐疑地盯着眼前的杜贺:“你的脑子该不会真是坏了吧?这样还怎么参加科举啊!”
“我方才在里面不是亮过腰牌了么,怎么,你这么快就忘了?”